“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师哥秦周，超有缘，跟我一个姓。”秦漪站在中间，又冲秦周指了指俞川，“我中学的同学俞川，也很巧，现在刚好一起录节目。”
然后在秦周的同意下，给他领口也别上了收音麦。
秦周还小声打趣：“你挣了节目组的钱，是不是能给咱们这店后面仓库里那俩老古董一样的架子换个新？”
秦漪得意洋洋又信誓旦旦地承诺：“当然能换，而且我还准备拿来进新书呢。”说完直接绕到那边的大桌子旁去收拾东西。
秦周便向旁边的俞川解释：“我俩说是开书店，其实就是她在别的地方挣了之后往书店里砸钱，盈利少得可怜，能让我回本已经很不错了。”
俞川便讶异，但又不好当着这么多工作人员直说自己上次来过时就觉得这书店不太赚钱，只是感叹：“她不是那种完全没商业头脑的人啊。”
“但她是个很理想主义的人，比我还理想主义。”秦周耸耸肩，又走了两步，贴到俞川耳边，“她的理想就是养个书店，懂了吗，‘养’，养孩子怎么往里砸钱，她养书店就怎么往里砸钱。”
俞川倒没有觉得不理解，只是没想到秦漪真的能这么豁得出去，看了看旁边招呼人的秦漪一眼，又听见秦周继续说：“她不是本身就有很多从事影视、编导啊这方面的朋友吗，我估计她要是书没写出点名堂来，真要为了开书店去想辙出道了，因为她之前真跟我提过这个，说什么娱乐圈来钱快。”
俞川没扭头，他站在这一行行的书架外，看靠里的大桌子旁，秦漪和几个大爷一起把笔墨弄好，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复冲撞。
他其实对现在的秦漪不太理解。
即便他可以理解抑郁症这个病，但不太理解一向给自己留后路、爱惜自己羽毛的秦漪，会真的去拿刀割手腕；不理解一个当年整天意气风发说自己要轰动世界的少女，最后的理想是开个小书店；这种不理解以前也同样出现过，出现在秦漪选文科的时候，出现在秦漪给他表白又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的时候，出现在他听说秦漪去学了历史的时候。
或许他们都只是自诩是当年的朋友，自诩对对方足够了解，但其实早就不了解对方了。
但这一瞬间，看到她在这个环境里的那种放松，他好像又已经开始理解了。
“你俩站着说什么呢？”秦漪收拾完这片，站直了叉腰，“能不能稍微帮帮忙？”
“来了。”两个大高个赶紧凑过来搭把手。
简单铺好桌子，摆好笔墨纸砚，秦漪扬手把原本松散的头发，用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一个抓夹夹好，递给俞川一支笔，假装出“嘲讽”的语气来：“你还记得笔怎么拿吗？”
俞川接过笔来，小时候学过的肌肉记忆让笔一到他手上便以最标准的姿势待好，但他嘴上却问：“忘了，秦老师给教吗？”
“别骚，我才不信呢。”秦漪打他的手，“写两个我看看，快。”
“好的秦老师。”俞川突然还有点紧张，可能是他真的很多年没碰过了，那小时候学的那点儿根本不够看。
不能和秦漪、秦周他们这种有事儿没事儿就写写画画的比。
但这个下午还是过得很充实，节目组的素材也拍得很够，秦漪把这恋综又往文化宣传类那边推了一把。
但谁说没有天降素材呢，秦周摘了麦，到一边去跟秦漪低语了两句，见秦漪点头，又扯了扯俞川的袖子，重新给自己别好麦，把人扯了出来，在书店门口的饮品区动作半生不熟地做饮料。
“我其实知道你，不用她介绍。”他背对着俞川开口，“我上大学之后谈过一个女朋友，每回放假回去都要被她调侃说，什么时候把嫂子带给她看，那时候全天下都觉得我和她会过一辈子，包括我俩，结果后来分手了。
“那阵儿我真的很颓废，也很不争气，甚至变得有点不像我自己了，有一回，秦漪本来是来劝我的，结果被我给扯着坐下一块儿喝酒，挺好笑吧。”
他转过身来，回忆旧事的表情很复杂，“更好笑的是，我没想到她酒量那么差也真敢陪我喝，最后我没什么事儿，把她那个一杯倒的给喝多了。
“我也不敢接着喝了呀，就找她室友来把她一起弄回去，等人的时候我就看她在那儿摆弄手机，一看，给一个删掉了的置顶联系人发了一堆红点消息。”
俞川听到这里，猛一下反应过来，前面这些铺垫，与他有关的事情便从这句话开始。
“备注名字就是你，俞川。可你也知道的，喝多了的人能准确找到是你的对话框就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打出一句连贯的完整的话了。”
“但我还是读懂了几句，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很想你，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有那么想见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秦周笑着说这话，他好像稍微有点心痛，甚至有些心虚地瞥了眼旁边角落里跟拍的摄影师，秦周察觉了他这眼神，大大方方地说：“不用管，我问过秦漪了，可以说。——
你应该知道，对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理想和前途更重要，但这条路太累了，她那几年的心理支柱不多，你是难得的、却又那么虚幻的一个。”
“我说出来倒也不是为了你可怜她，我只是希望那年没发出去的消息，最终能发到你这里。”
俞川觉得脑袋里有点吵。
他说不出清楚这件事里谁有问题，其实谁都没问题。
但他现在听起来，就是觉得哪里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