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会望着眼前人迟疑片刻，同样没想到会是他。

    魏肆外面套着蓝色冲锋衣，下面搭配一条蓝黑色运动裤……许会目光自上而下又重新抬眼盯回他脸庞。

    又是出租车司机又是帮派老大的，这人到底还做些什么？

    至于究竟是做什么这些暂且不论，她早该猜到张华口中的“肆哥”就是魏肆才对。

    记得当时在万享超市外，起哄的人就是张华，只不过当初离得远又加上他现在没有顶着金毛，许会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也情有可原。

    魏肆梗着脖子对张华说：“你怎么没跟我讲是她？”

    “她谁？”

    张华压根不记得许会是谁，反正谁惹他们帮里人，谁就是他敌人。再看许会她、她……张华惊讶发现她一直在看魏肆？

    猛然间，他嗅到丝不对劲，“喂！你一直盯着我们老大做什么？”

    许会不理他，直勾勾望着魏肆。

    魏肆也注意到了，微歪头蹙眉盯回去。

    张华有些火，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无视他，“跟你说话呢！”他走过去想要给许会一定颜色看看，叫她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阿华，”魏肆叫住他，自经走到许会跟前，双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俯视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哦，你好看，所以，”许会停顿了下，直言不讳地说：“看上你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瞪大了双眼。

    什么？

    他们听见了什么？

    都啥虎狼发言？

    许会的眼睛很亮，说的话更是震耳欲聋。她说得魏肆喉咙一紧、心猿意马。纵使他毫无波澜瞧着她，心里却是波涛起伏。

    这人是怎么可以用那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令人暧昧的话语？

    张华见况不妙，赶紧把魏肆拉回来，“肆哥，”

    魏肆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个踉跄，黑着脸，“干嘛？”

    “她调戏你。”

    “……”魏肆的脸更黑了。

    许会说：“我没有调戏谁，我只是实话实说。”

    众人看向她：“？？？”

    闵庄支支吾吾对张华说：“华哥，肆哥跟她认识啊？”要是许会跟魏肆认识，那他就完蛋了。

    可张华哪里知道谁跟谁认识，他肆哥压根就不理任何女生，他也就没见过肆哥跟哪个女生走近过。

    “你问我，我问谁？”

    魏肆头疼地扶额，没完没了了还。冷着脸走上前去，警告她，“你是不是有病，上次拉着我满城跑，这次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许会扬起头，她脸上满是倔犟，“怎么，你也收了丁如意的钱，想要欺负我？”

    “丁如意？什么钱？”

    魏肆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明白许会说这话什么意思。

    许会：“她还敢做这种事？”

    “你到底在说什么？”

    许会看他皱起的眉头不说话了，撇向角落的闵庄。

    魏肆顺她视线瞅去，上月初闵庄等人被帮里人发现他们被人扒光衣服绑在胡同里，狼狈不堪。事后闵庄他们也不提，表示不追究。倒是张华气的不打一处来，非说那人在挑衅他们帮，非要替闵庄出气。

    可斧头帮必须得魏肆点头才敢去讨伐别人，不然就算他们再狗急跳墙也没有。

    但那时魏肆有事没理他，就耽搁了，直到昨天魏肆心情不佳，答应让他们自己看着办，他会来。

    现在想起来闵庄从头到尾都没有说那人名叫许会，也没有提及事情起因。

    许会这时一个眼神，魏肆如同豁然开朗。“闵庄，你过来！”

    闵庄知道自己逃不过，在魏肆没开口前他跪在地上全招了。喉咙起溢满哭腔，“肆哥我错了，肆哥。”

    其他三人也跪了下去。

    张华愤怒上前一把将闵庄打到在地，揪起他衣领，“你被钱迷了眼啦！帮里的规矩你都忘了？这种事你也干？”

    斧头帮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也不能收钱替人卖命，命是自己的，不应该掌握在别人的驱使下。

    闵庄被揍的嘴角流血，魏肆拉开张华，“够了。”

    “肆哥——”

    “我说够了！”

    张华狠狠剜了一眼，不情不愿地退到一边。是他疏忽了，他应该问清楚的。

    此刻余光中看见许会，心虚地把头扭到另一头，不敢看。

    魏肆蹲下来看着闵庄，将口袋里掏出帕子递到他手上，“以后你就不要说自己是斧头帮的人了，记住了么？”

    “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肆哥……”他抓着帕子啜泣。

    斧头帮不是一个“□□”，它只是将柔弱的人聚到一起，团抱相助不被欺负。这个团体虽然看上去混，但都是有底线的，他们原本就是些小井市民，又不是什么有钱人，他们最能体会被霸凌是怎么滋味，要是欺负弱小便跟成立这个帮形成反比，欺负弱小跟那些恶霸有什么区别，斧头帮的人是不会欺负弱小的，更不会拿钱替别人办事。

    因此闵庄出界了。

    魏肆处理了他，心里感觉空空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许会看他神情，不由感到有些好笑，“喂，我说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魏肆不说话，直径走向许会，给她松了绑，“你回去吧。”

    许会揉着手腕，听到这话，冷笑了出来，“你说把我抓来就抓来，一句让我走，我就得走，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魏肆明显不想多跟她计较，“那你想怎么样！”

    许会：“我……”

    “噼啪——”清晰的掌声打断许会的话。“精彩！”

    一道阴柔的男声从后背传来，所有人往某个地方看去。

    许会看见一群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在最前面最中间的人跟魏肆同样高，长得却有很大差别；穿着打扮看上去用了几分心，不像魏肆随意。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斯文败类！对，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主要他长的，嗯……又戴金丝眼眶，嘴角还噙着笑。

    许会觉得“变态”二字更适合他。

    “莫格瑞？”魏肆见到他并不惊讶，只是好奇，“你来干什么？”

    莫格瑞一直想要收他们斧头帮，让斧头帮跟瑞帮合伙。

    但他们观念不同，魏肆拒绝后，莫格瑞一个月总有那么两次挑衅他们，甚至殴打他们的人。此前魏肆就是为了这事心烦。

    莫格瑞说：“魏肆，你们帮就加入我们吧！我做大你做小。”

    魏肆撇了撇嘴，“喝傻了你？做梦！”

    莫格瑞神色忽变抬手一挥，他身后的人冲过去跟魏肆他们扭打了起来。

    许会搞不清状况，就被人按在一旁。她没想到魏肆打起人来那么猛，但很快她发现了弊端。

    除了闵庄他们就只有五个人，对方有十几人，魏肆倒还好，其他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张华，寡不敌众的他被对方揍的头破血流、揍的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魏肆，”莫格瑞从地上一把揪起张华头发，刺激他，“你看。”

    魏肆打红了眼，身上也少不了彩，赤着冲莫格瑞喊，“放开他。”身后的人趁他分神，举起棍子狠狠打在魏肆肩膀上。

    “嗯哼——”魏肆咬牙闷哼，跟着左肩塌了下去，他单膝跪在地上，用右手支撑，嘴角、脸上都流着血，鬓角的汗水更沿着鲜红的血滑到下颚，落在地上。

    事情已成定局。

    其余人也被钳制住。

    莫格瑞松开张华头发，笑得贱兮兮来到魏肆跟前，拍他脸，“魏肆，早跟你说了两帮合并；是你不肯，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你看你的人，你这斧头帮的老大的位置，”他环视一周倒地不起的人，“我看没必要坐下去了。”

    魏肆低头不语，莫格瑞继续嘲讽，“你看你，帮比我帮还大，带出来的却都是些什么人，没一个能打的。也就你能抗……”

    “莫格瑞，斧头帮没你想的那么肤浅，说让就让。”魏肆喘着气说：“斧头帮跟你们瑞帮不一样，就算合帮又能怎么样；观念不同，迟早会越走越远，何必做无谓的事。”

    “肆儿，你这人啊！啧、别的都好，就是看问题的时候喜欢一根筋。观念不同又怎么样，有时候环境能改变一切，到时你觉得又有多少人能够坚守本心？我就是认为强者为尊，应该凌驾于规则之上，只有弱者才会守着那些破规则不放，一辈子畏畏缩缩，能有什么出息？”莫格瑞擒住魏肆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你去问问有多少人心声跟我一样，我只不是成了他们心中所想的人物。你说我恃强凌弱，呵，谁不想成为别人敬仰又忌惮的人，谁不想要好东西？难道你真愿意一辈子活在烂泥地里？嗯？”

    魏肆被迫听着，他艰难吞咽唾沫，他觉得莫格瑞就是强词夺理，拿着人所谓与生俱来、在善与恶反复跳横的矛盾感来填补自己的欲望。好名正言顺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这种人的心被蒙蔽了，很难睁开眼睛。

    “心是干净的，就算活在烂泥地里又怎么样！”

    一道冷淡的声音突兀响起。莫格瑞跟魏肆同时看过去，谁也没料到被钳制住的许会会开口。

    张华努力抬头，打破皮的鲜血从额头流到眼角，只得看到模糊人影。

    “敬仰又忌惮并不是靠打压他人得到的，”许会眼里带着讥讽，“你确定他们是真的羡慕你而不是厌恶你么？”

    魏肆心一跳，内心喘了口气，他觉得许会胆子真的很大，被人控制不能动还敢说这种话刺激人。

    莫格瑞在他们之间反复观看，细细揣摩起来。他走到许会身边，上下打量，指着许会，问魏肆，“肆儿，这你交的女朋友？”

    魏肆抬眼，过了两秒，沉声道：“不是！”

    “不是？”莫格瑞声音提高了分贝，可以听出他话里的兴奋，他猥琐地盯着许会，“美女，你有男朋友么，没有的话，我不介意你当我女朋友。嘿嘿嘿。”

    魏肆对上透过莫格瑞看来的目光，许会眼里风平浪静，可她越是这样，魏肆越觉得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前奏，他有些后悔将许会绑来这里。

    许会睨视左侧的人，淡淡道：“我介意。”

    莫格瑞贱兮兮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果敢的人。”说着，他伸手摸上许会的脸，“哟，这手感真不错，小脸又滑又嫩……”

    他还想继续沿着脖子往下，魏肆闭了闭眼，咬着牙冲过来扑倒莫格瑞，“莫格瑞你他妈混蛋！”

    莫格瑞被突如其来地撞击吓得大叫，“卧……槽！”

    许会这晚上一直漠然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愕，尔后是种藏在眼神背后的考究。

    莫格瑞也不是花架子，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后面又冲过来一批人。

    场面一度混乱。

    意料之中的，魏肆再次被钳制。他被人按趴在地上，他越是反抗背后的人越是加大力度殴打，直到魏肆再也不能动弹。

    莫格瑞挨了重打，他捂着脸，咬牙切齿地拿脚用力踩在魏肆头颅上，“这特么又不是你的妞，抽什么风，我就是要上她，我……”

    许会：“我有艾滋。”

    莫格瑞：“……”

    魏肆：“……”

    所有人：“……”

    抓着许会的人瞬间松开了手，躲到一边。

    许会几近冷血看着莫格瑞，挑眉道：“你真的要跟我做？”

    开什么他妈国际玩笑，跟艾滋病人做，是嫌活的太长吗！

    莫格瑞咽了口水，怂了。

    他把魏肆从地上提起来，“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亲他，我就放你们走。”

    “不要，”张华艰难从趴起来却被人踹上几脚，重重倒在地上。他觉得五脏六腑生疼，咬牙忍住几欲要吐血的程度。

    许会看了眼此刻看上去奄奄一息、浑身肮脏满脸是血的魏肆，侧首道：“你说的是真的？”

    魏肆听见她说话的那一秒，瞳孔瞬间放大，神色慌张，气若游丝地说：“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话过于小声，许会像是没听见一样，凑到他面前；鼻子碰鼻子，眼看就要亲上，魏肆彻底慌了神，浑身颤栗后怕，说话的嘴唇也是发抖。

    魏肆红着眼，喉结上下滚动了番，有气无力地说：“许会、求你，不要……”

    许会眸子一亮，倒有些意外，他还记得她的名字？看着他那哀求的眼神，眼里带着水汽，显得那么楚楚可怜，“你很害怕么？”

    “嗯——”他的“嗯”带着哭腔，许会有些不忍欺负他，正当她要往后退，后脑勺忽然被人按着往前推。

    唇瓣触碰间，魏肆左眼的泪瞬间涌了出来，泪水划到嘴角，许会舔舐到了咸味，咽了口唾沫，思绪沉重的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

    耳边，莫格瑞的笑声格外刺耳，许会面色煞黑，眼神阴鸷地凝望着他，“刚刚，你用的是哪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