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易主

    “啾咪,啾咪。”小翎鸟在一旁等待着阑裳,看着他破碎不堪,身上沾染的血痕,一脸担忧。

    阑裳从背后一跃而上,极其虚弱地说道:“走,快走。”

    回来以后,阑裳昏迷了好几天,期间都是汐妃来照顾他的。

    他的情形不容乐观。连见惯大风大浪的汐妃都吓了一跳。看着他憔悴苍白的面庞,忍不住说道:“连妖形都快维持不了了,看你以后还敢乱用妖力。”

    他却皱了下眉头,睁开了眼睛。

    “原来早就醒了,也不说话,还以为你活不成了。”汐妃话里有话,不忍责备他。

    他的目光抽离,没有焦点,里面竟是些惹人心疼的碎片:“她成亲了。”

    汐妃懒洋洋地,事不关己:“她是谁啊?”

    “没什么。”他突然又什么都不说了。

    刚燃起的一点兴趣被浇灭了,汐妃赏了他一记白眼:“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多谢。”这两个字,汐妃觉得轻飘飘的,没有感觉出谢意来。

    “依依呢?”他四周环视着,虽是陌生的宫殿,她不该不在他的身边的。

    “那个粉衣少女?”见他一言不发,貌似默认,“久久等不到你,回去搬救兵了。”

    阑裳刚打算起身,被汐妃厉声制止。正当他疑惑之时,他指了指躺在他旁边的煤球。

    阑裳赶紧拿开即将压在它身上的手臂,侧着身子去,问道:“它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救你。大概淋了雨,地狱的东西最忌讳雨了。”

    他抬手碰碰它的脑袋,上面和他一样盖着一块湿巾。突然想起背着蛛邪的尸骨流浪的时候,每逢下雨,它都会躲进他的怀里。

    “淋了雨会怎样?”话中多了一丝关心。

    “不会怎么样,跟风寒一样,它只是累了。不过,明明我是它的侍主”

    “它可能不喜欢丑人吧。”

    汐妃的脸上闪过一丝黑线,刚想发作。

    “替我梳妆吧。”他打断了他的动作。

    “梳妆?我又不是女人!”汐妃心生疑惑,却顺从地拿起了梳子。

    他摆手道:“我的意思是那边的。”

    汐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惊得差点跌个跟头,那是一身鲜红的纱衣,上面镌刻着梅花的刺绣,奢华又精致。他忍不住拢了拢喉咙,艰难地蹦出几个唾沫星子:“你确定说得是那套?”女装。

    那套华美的服饰,是宫人花了整整三个月,给最好的舞姬准备,送进西华宫提前过目的。

    阑裳点了点头,疲惫道:“我的身子不好,麻烦你了。”

    汐妃替他一点一点地上妆,细细地画了眉毛,涂了眼睛,染了唇脂。他的皮肤白的不像话,光滑细嫩,一点都不像个男人,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但凡是个男人,当然除了他本人以外,轻易勾去了魂儿。

    汐妃粗糙地替他打上腮红,莫不是他有特殊的癖好?

    “将我送进寝宫,杀了女皇。”

    他看着他,红色的绫罗愈发衬得他肌肤如雪,明艳极了。无关痛痒的几个字,从他的明眸皓齿间勾曳出来,平白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虽然认识此人不长,汐妃却可以肯定他的利用价值。身处深宫之中,他的流盈,他的仇恨,没有一天不曾挣扎在他的噩梦里。

    “女皇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许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要杀她吗?

    女皇的背后,不仅有谪仙派的灵渺仙君,而且有人试过,杀了她也不会死。

    “放心吧,火汐。我会如你所愿的。”

    这看似简单的字眼,汐妃听出了无数的含义。这是入人族以来,第一次有人喊他的名字,整天汐妃汐妃的,连他听到火汐两个字,都觉得陌生了。

    难道他知道他的秘密吗?此人又如何知道他是敌是友,他是魔族和亲的圣子,更是宠冠六宫的宠妃,至少从表面看是这样。

    难道他不怕他去告状揭穿他吗?聪明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看不懂他了。

    就在今夜,阑裳打算亲自装扮,去接近女皇,他躲在袖中的长指动了动,上一世的女皇亲自册封他为妃,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不能回忆的耻辱。

    难以维持妖形的指甲越长越长,越来越锋利。阑裳感觉有鲜血滴下来。

    他是恼怒,是愤恨,是嫉妒。

    他对无辜之人的嗜杀无情,他与碧天涯音的逢场作戏,叫蛛邪恨毒了他,不惜下毒害死他。可他命大,没死成。

    蛛邪,亲吻咬破他唇角的时候下毒,让他替她尝粥的时候下毒,他其实是知道的。

    碧天涯音说得没错,情咒虽然是她下的。可若是他没给白楚楚不安与憎恶,又如何会令她老死。

    往事蹉跎,岁月无痕,皆化成一缕不咸不淡的烟飘走了。

    恍如隔世,阑裳的思绪飘回到白楚楚成婚的那夜。

    当他冒着妖力溃散的危险,厮杀了袭击的妖魔,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林墨冰。

    那一刻,心情很复杂,他全然忘记了:白楚楚爱而不得的时候,是他亲手赐了婚。他可耻地希望林墨冰死,妒忌再一次让他不理智地发狂,他从来没想过,以前怎么都推不开的白楚楚,这次,会是爱林墨冰而不爱他。

    林墨冰成了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绊脚石,若是没了他,他举起了爪子。。。

    阑裳猛地一震,望着铜镜中红衣上金丝勾勒的红梅,妖冶地绽放在他的身上。他慌张地收回了长爪,垂下眼眸,瞳孔里掉落了数不清的星辰,明明灭灭。

    如瀑的银丝褪成黑发,锋利的牙齿磨平了棱角,想起第二生神无心死时,蛛邪绝望的眼神,他喃喃地说道:“楚楚,这次,你可不要再恨我。”

    白楚楚收拾了行囊,再次出现在皇城的脚下。

    神棍无所事事,不合时宜地四处扫荡着,这不就盯上了看起来单纯傻子一个的乡巴佬,准确的说,是她怀里不经意露出的玉石。

    那质地那颜色,嘿,一看就是个上等货。

    他掐着两根干枯的老指,捋捋脏兮兮的头发,翘着二八胡子,抖抖嘴唇,话从黄牙缝中漏出:“哎呀,年轻人,我看你最近命里犯煞,恐遭遇不测呀。”

    白楚楚刚丧了亡夫,孑然一人,还能遭遇什么不测,加之心情不好,懒得理睬,连个眼神都没赏他,擦肩而过。

    神棍一看情形不对,暗暗思忖道:莫不是此人早已识破了他的计谋?

    下一秒,当他看见她竟然横冲直撞,被打着拖出了宫门。或许于心不忍,他龇了下牙花子,捂着一只眼,鄙夷地叹息道:造孽,哪里来了个大傻子。

    或许是那块翠绿的玉石在太阳的映照下,莹莹地发着亮光,闪瞎了他的狗眼。

    他装模作样地哭喊道:“侄女呀,虽死了男人,你也不至于失心疯成这个程度呀。”

    守门的官兵见他上了些年纪,又哭的伤心,眼睁睁看着让他,把还来不及辩解的白楚楚拉走了。

    “嘘,不要说话。”神棍把白楚楚拉到阴暗的墙角,神秘兮兮地问道:“刚听你跟那官兵说,你可是来寻人?”

    白楚楚点点头,斜着眼瞧他,这人虽不在宫中,久居皇城脚下,说不定能打听出来点什么。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老树根一般的手指在她眼前虚晃一下,瞪着眼睛,仿佛泄露了天机:“老夫掐指一算,那人定在宫中。”

    白楚楚感觉脑袋被驴踢了,这不是侮辱她的智商是什么,拔腿便要走。

    “等一下!”他摊开手掌,堪堪拦住她的去路,贼眉鼠眼道:“老夫,老夫还没说完呢。”

    白楚楚站定,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一跺脚,狠狠心,急切道:“这宫里你不能去呀,看你初入皇城,你是不知道,这天下早已易主,换了天地,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白楚楚脑袋上冒出一串问号,这宫里变了颜色,与她有何干系,她只是进宫,要把凤儿姑娘救出来。

    见她没有反应,神棍叹了口气,忧国忧民,虚伪地刻意了些:“妖孽当道,以后天下百姓,怕是没有好日子过喽。”

    白楚楚不系宫帏,不系权贵,可她心系天下苍生呀:“此话怎讲?”

    神棍左瞧右看,刻意拉低了声音,一只手挡住嘈杂的风声,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几日前,妖族皇子弑君,自立为王,他是天下的罪人。”

    听罢,白楚楚上下牙齿打颤,脸色苍白,抖着身子问道:“妖,他是什么妖?”

    “狐妖。”

    白楚楚最恨妖了,也讨厌死狐狸了。

    虽说人分善恶,妖难道就能妄下定论吗?可没见那血淋淋的尸骨,全是被妖所害,一路踏着走来。妖也好,被仇恨蒙蔽也好,怎么都不值得原谅的。

    想起儿时她救了一只狐妖,天真地同师傅辩驳道:难道妖就没有好坏吗?此刻她只想笑掉大牙,没有,根本没有。

    有的话,怎会是累累白骨;有的话,怎会是满目疮痍?

    白楚楚伸手打开他偷到身边的贼手,讽刺地笑笑:“你还没告诉我,其间的细节。”

    神棍被不留情地揭穿,甩甩手,讪笑着回忆了起来:“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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