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利

    姜南面对面坐在陈知让家客厅,手里捧着一个老款计算器,由衷发出了一句灵魂拷问,“你认真的吗。”

    陈知让倒是看得开,午觉睡到下午才起,人懒洋洋靠着沙发,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就这点儿,再算也多不了。”

    手机震动两下,他拿起来看,备注中规中矩,班级加姓名。

    理科一班赵思婷:【一言难尽jpg。】

    理科一班赵思婷:【不是,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做,如果你先发的这个分数,我就直接发个640。】

    理科一班赵思婷:【不用这么保守的吧大哥。】

    关于成绩的事情,如果说陈知让昨天还有那么一小点失落,那睡饱一觉后就是连那点失落都没有了,并且接受的十分坦然且迅速。

    CZR:【没保守,甚至为了好看还凑了整。】

    言辞认真坦诚,对方看得出这没开玩笑,一时想不到是该安慰还是该说别的什么,上面一阵激烈输入后最终没了下文。

    姜南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百思不得其解地摁了“归零”,“你……那天……。”

    他真的很想直接问陈知让那天考试是发生什么了,但又怕问得不够委婉,姜南在附中考试,俩人压根不在一个考点,昨天考完姜南叫他吃饭,陈知让说要回家睡觉,当时正下着雨,姜南也没多想,现在想想真是非常可疑。

    “没迟到,没忘带东西,所有笔都能写。”陈知让一边打字回复别人,一边不咸不淡地陈述事实,“因为考前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然后又发烧了,出门东西带全了,脑子没带。”

    他语气闲散,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随意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姜南知道他考前那段时间感冒一直没好利索,此时略带担忧地抬头看他,“那你现在怎么样啊。”

    陈知让回完消息,指尖呈现某种肌肉记忆地切进单词软件,翻了至少五页才反应过来高考已经结束了,他指尖点在屏幕上停顿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放下手机,“都没事了。”

    “……”

    “虽然他说没事,但我觉得这种事情搁谁身上谁能高兴。”姜南在蛋糕店门口偶遇林琳,这话一说起来姜南都替那位心眼儿比天大的陈某人感到委屈,“陈知让从高二起,除了买东西和偶尔查资料,平时手机压根不带身上,再说我也见过,他手机里删到除了微信就两个单词软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买的新手机。”

    姜南长吁短叹,为某人鸣不平,“以前他还打打球,这两年根本没在球场出现过,离了学校我想见他都得上门找,他这两年切断了所有社交娱乐换来这样的结果,是我的话估计都要抑郁了。”

    “说的也是。”林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姜南同学,靠你了,治愈一班陈同学受伤的心灵。”

    “我会的。”姜南如同火炬接力那样郑重点头,点完才把视线逐渐转移到林琳旁边的姑娘身上,“这位是……”

    “比我小两个月,跟咱们同年,我表妹。”林琳指了下蛋糕店,“她今天生日,我们来订个蛋糕。”

    姜南:“这么巧,我也订生日蛋糕。”

    林琳说,“你生日不已经过了吗?现在过什么生日?”

    “没吃上蛋糕我补一个不行啊?”姜南伸手拉开蛋糕店的玻璃门,示意让她们先进,“也是找个借口叫陈知让出来转转,虽然他想得开,但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开的。”

    这个问题出门前他问过陈知让,陈知让只是不紧不慢地摇摇头,说不知道。

    可能是余美丽女士见他回家头发微湿,什么也没问的,塞给他一个厚实的红包,说“考完就好,可算能睡个好觉。”

    她说,“奶奶没读过书,也不知道什么是重点大学,奶奶只要你开心。”

    也可能是考试结束,因为没带钱白嫖了人家姑娘一块芒果蛋糕,不得不说,口味不错。

    姜南没想明白,遂,暂时放弃,“哎,林琳,蛋糕要不一起订个大的,过生日吗都是同龄人,人多也热闹。”

    余愿一直安静听着没说话,这会儿林琳回头,征求本人意见,“要一起吗。”

    想到会见到某人,余愿没犹豫地点头,“嗯,一起吧,人多热闹。”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姜南。”姜南挠了挠头,笑了下说,“你是成中的吗,好像没见过你啊。”

    余愿说话声音低低的,语调也慢,“我是十四中的,在城南。”

    姜南:“十四中啊,我好像去过,大门修的是真气派,我还以为是个高档小区。”

    林琳无情拆台:“你说的那是十五中……”

    姜南啧了一声,“不重要,等下给你们郑重介绍一下我朋友,一个心碎的成中考生。”

    余愿只是笑,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接话。

    她要怎么和大家说,她和那位“心碎考生”,其实,早就认识了。

    “哎,这款挺好看的,你们看怎么样。”林琳抬手指了一款,上一秒的话题随即抛之脑后。

    余愿顺势去瞧,是很好看的款式,附和说,“挺漂亮的。”

    一来一回,三人取了蛋糕到烧烤摊儿,等了好一会儿那位马失前蹄的陈同学才姗姗来迟。

    少年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卫衣,没有任何印花,只有胸前一小道的绣标,简单明了。

    他拉开把椅子落座,冲她招手,“挺巧啊。”

    语气要多闲散有多闲散,丝毫不见半点应有的“失落”。

    “是挺巧的。”余愿捏着吸管吸了口汽水,瓶身上水珠沾湿了指尖,心虚地别开眼。

    不巧,一点都不巧,她是听见他会来,才决定凑这个热闹的。

    林琳和姜南面面相觑,“余愿你们……认识啊。”

    陈知让不想叫人为难,先开了口,“嗯,认识。”

    林琳慢半拍地看向余愿,“之前我还跟你讲陈知让长陈知让短的,以为你不认识。”

    余愿面对着望过来的两双眼睛,整个人都跟着紧张了些,“说来话长,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就是陈知让,名字和人没对上。”

    事情的起因还得追溯到陈知让打来的那通电话,少年的声音沉磁好听,说您好,请问是余愿吗。

    那日她缩在被窝,愣愣听着耳边电流送来声响,一经提起,叫人耳根发烫。

    陈知让这个当事人长腿支在桌外,在旁边慢悠悠开了瓶汽水,汽水盖“砰”地一声弹开,趁着叮铃滚落的间隙,他不咸不淡地把话题揭过去,“反正就是认识了,巧合。”

    余愿闻言瞧他一眼,少年黑发被飞吹动,左边袖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翻在肩上,若不是靠颜值硬撑,当真毫无形象可言。

    她目光落在他领口处的月牙玉坠,又不经意看到他鼻梁上那颗淡色小痣。

    再往上瞧,便落入一双含笑的眼睛。

    四目相对,少年的眼睛清澈干净,似多看一眼就会陷进去的深潭。

    余愿轻别开眼,对面人却开了口,嗓音疏懒带笑,“看上了?”

    指向性太强,她不得不回头,又一头雾水,半晌只呆呆“啊?”了一声。

    陈知让拨了下玉坠,拿她打趣,“家里人给的,可不能送。”

    余愿摇摇头,欲盖弥彰替自己狡辩几句,“不是,只是觉得很好看。”

    挺简单的款式,白色月牙两头稍钝,有些蠢笨,被黑绳穿着松松落在他颈间,又恰到好处。

    姜南大大咧咧在旁边插嘴,“那个坠子是真不行,别的你要什么他都给。”

    “是不是啊。”场子一活跃,林琳刚坐下时那点陌生一扫而空,“这么大方。”

    姜南已经习以为常,“对于学霸来说么,除了学习时间不能给,其余都是身外之物。”

    烧烤店这个时间点人多忙不过来,姜南盯着桌上正中间的蛋糕已经是望眼欲穿。

    “要不先吃蛋糕吧。”姜南提议。

    林琳指了下天:“可现在天还没黑,怎么许愿?”

    姜南是真的饿了,简直一馋鬼上身,满眼食物试探着看向余愿,“许愿嘛,心诚则灵,神仙云游四海,是不在乎这半个时辰的。”

    生日愿望,余愿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轻一点头,“好,你先许。”

    “那我可许了,有点俗你们别笑话我。”姜南看着蛋糕,上面店家还给贴心的插了一个数字“18”的装饰插件,“我希望我能和陈知让再当十年,二十年,当一辈子的朋友,还有就是以后能不靠我老爹,凭借自己混的风生水起,我家住着二层小洋楼,以后怎么也要按照这个标准来。”

    男生表达友谊总是很含蓄,但姜南不一样,他每句话都能坦然撂在阳光下,大大方方说要一辈子。

    这份坦然叫人羡慕,至少,余愿羡慕。

    姜南一通说完,忽然想不起她的名字,只拐弯抹角找了个代号,“那个,林琳表妹,该你了。”

    余愿的愿望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开口时抬眼,目光自然落向对面,瞧见某人开小差把玩着汽水盖,“我希望有一场毕业旅行,还有,我希望我们都慢点长大,不要太快变成无聊的大人。”

    如果未来不可避免,那就让那一天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汽水盖从某人手中滑脱掉落,在地上滚出一道蜿蜒的弧。

    少年对于姜南每天平均五次的真情表露已经麻木,这会儿似听到什么拯救世界般惊世骇俗的愿望,才惊动瓶盖,懒懒掀了下眼皮。

    陈知让一向对颜色不敏感,这才注意到她今天身上这色相不明的浅色长裙,好像是第一次在医院遇见时穿得那件。

    他当时问,“来找人的?”

    她的回答是,来看病的。

    恰逢黄昏时分,说不上这天是因为坐的位置还是什么原因,余愿目光总能有意无意的,能看见他身上那枚玉坠。

    姑娘眼睛明亮,皮肤很白,一看就是常年不出门才能养出来的肤色。

    余愿头发别在耳后,只若隐若现漏出一点耳尖。

    陈知让很少遇到让自己说出去的话前后颠倒的情况,如今在姑娘抬头对上他的瞬间,他伸手将那条项链卸了下来。

    “真喜欢,就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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