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再次见到实弥那天我可以说是十分狼狈了,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惊吓更加贴切。

    那天傍晚下班后,我拖着还未伤愈的腿一步一瘸的往家走,刚下过一场大雨,道路湿滑,遍地都是泥泞水坑,这让我一路走的十分艰难,几个不留神的功夫已经摔了三四个大马趴,浑身沾满泥浆,比老板养的那只喜欢在水坑里打滚的大黄狗还要狼狈,就在我趴在地上几乎以为我得用爬的方式才能回到家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跟前。

    他蹲下身伸手捏了捏我脸颊上的肉,满脸疤痕的脸笑起来带着几分狰狞,“哟——这几年长胖了不少呀。”

    我趴在地上的姿势想来应该十分的不雅,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恍惚间仿佛置身梦境,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我扯了扯嘴角,“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企图用笑来掩饰目前的尴尬境地,违心的朝他说道,“好久不见哈……你也越发的高大威武、英俊潇洒了……”

    他没有松开捏着我脸颊的手,而是更加用力捏了捏。

    “嘶——疼……疼——”

    “欸?疼?我不是在做梦?”

    我一边抬手拨开他掐着我脸的手,一边嘟囔着,仰着头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不然呢?”他朝我挑了挑眉,那张脸笑得更加狰狞,“一见面就给我行这么大礼,怪不好意思的。”

    “……”

    我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他没系衣扣裸露在外的胸膛,结实的腹肌上面遍布着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疤痕,指尖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宛如梦境的场景切换到现实。

    “实弥……你回来了……”

    我说着眼泪哗啦一下流下来,死死的攥紧了他的衣领,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哎呀——别——脏……脏死了你!”

    他嘴巴上大声的抗议着,一边嫌弃的埋怨我弄脏了他的队服,一边伸手将我稳稳地抱住,任由我将眼泪鼻涕糊在他领口上。

    我趴在他怀里扯着嗓子嚎啕不止,估计是我的动静太大,四周过路的行人慢慢聚拢过来,围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实弥脱下了他的外套盖在我头上,小声地附在我耳边说,“消停会儿,不嫌丢人呀,我们回家再哭。”

    我点点头,抽抽噎噎地哼唧了两声,“那……那你背我,不然我不走。”

    “那你先撒手,不然我怎么背?”

    “不!我不撒手——”我固执地将他衣服攥的更紧。

    “撒手!”

    “不——啊啊——”

    他突然一把薅住我后背上的衣服,拎小鸡仔似的单手将我拎了起来,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倒挂在他背上。

    他扛着我一边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走,一边说着,“那你不体面,我只能帮你体面了——”

    托他的福我狠狠地体面了一次,一路上的街坊邻居向我投来诧异的眼神,让我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社死的场景有了第一次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次。

    实弥只是回家小坐了片刻,很快便从窗外飞进来一只会说人话的乌鸦催着他赶紧归队。

    我认出那是往日里常常飞来我院子里来蹭吃蹭喝的那只乌鸦,气呼呼的抄起东西就朝它砸去将它赶走,“啪——”地一声关上窗户,然后死死拽住实弥的裤脚不让他离开。

    我们一路拉扯到了巷口,我哭得跟丈夫有了外遇常年不归家的怨妇似的,周围渐渐聚拢了上前看热闹的街坊不停地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一味的扯着他的衣袖,苦苦挽留。

    “伊织,别闹了,”他看了一眼我那只伤腿,叹了一口气,朝着周遭瞪了几眼,呵退了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群,弯腰将我打横抱起,重新回到家里。

    他找来药箱蹲在地上替我的伤腿上了药重新包扎好,随后沉默的坐在地上拔出腰间的佩刀仔细擦拭着刀身,刀身上‘恶鬼灭杀’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我看着碧绿透亮的刀面上映照出他坚毅的眉眼,心随着他一下一下擦拭的动作逐渐下沉。

    眼前这个少年,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再到蹒跚学步,记忆随着成长越发深刻,从记事起,成长中每一个环节,我们都陪伴在彼此身边,每一段记忆中都印上了对方的刻印,可如今,他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消失了整整五年,我们缺席了彼此间最好的年岁。

    这五年来,我只是一味的停留在原地等待,可他早已踏上了与我截然不同的道路,记忆这头,是两个时空间横跨着的道道天埑,将我们越拉越远。

    “实弥……你还会回来吗?”我膝行至他身旁,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目光殷切地望向他。

    他拿着毛巾擦拭刀身的手停了下来,随后又将刀收回刀鞘,别过头没有答话。

    我呼吸一滞,感到脊背开始发抖,一股寒意爬满全身,“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吗?实弥,你要去哪里?”

    我说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呜呜的哭出声来。

    “伊织,你也长大了,别总是哭哭啼啼的了,”他伸手将我揽过,轻轻在我背上拍打安抚着,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过来。

    “答应我,伊织,不管我还能不能回来,不要再等我了,没有什么过去是无法割舍的,你也要坚强一点,你还有家人、朋友,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东西,你会得到幸福的,我、玄弥、就也、寿美……我们都希望你能带着我们留下的遗憾好好的生活下去……”

    实弥走了,可生活还得继续,艰难的日子最后还是熬过去了,坏掉的屋顶最终也修补好了。

    独居的日子在一天天日常琐事中积累,寸寸生长的光阴,一千多个日夜占据了我年岁的近四分之一。

    每每坐在实弥他们一家居住过的房子里整理着旧日物件,回忆着往昔岁月,一幕幕画面从我脑海中闪过,总是让我忍不住流泪,这些年来我在忙碌中时常会忘记自己固执地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在这些旧物中翻找着过去存在的蛛丝马迹,拾捡起散落的记忆碎片。

    半年后一个初冬的傍晚,我从诊所回到家,在厨房的灶间生起火准备做晚饭,一时间整个厨房间烟雾缭绕,我被呛得接连咳嗽,眼泪直流。

    我一边将锅里的米汤盛出来,一边思索着改天得清理烟囱了,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叫我的名字。

    “伊织……”

    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中打翻了汤碗,汤汤水水撒了一地,我回头一看,实弥正站在门边,隔着白色的烟雾,静静地看着我。

    “院子门也不知道锁上吗?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他说着伸手挥了挥眼前缭绕的烟雾,神态自然,语调稀疏平常,仿佛昨昔还是我十八岁那年离开小镇时他叮嘱我要记得回家看望弟弟妹妹们的那天。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额头上、脸颊上、身体裸露出来的地方遍布了更多大大小小新添的疤痕,尤其是肚子上那条鼓鼓囊囊几乎如孩童手臂般粗显然是刚愈合不久的伤口看得我是心惊肉跳。

    我无法想象他是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战斗,我感到喉头发紧,心脏被揪的生疼,我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你回来了……”

    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他走过来侧身拿起灶台上的物件替我擦了擦眼泪,顺便帮我抹了一把鼻涕,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怎么还哭哭啼啼,多大人了。”

    我在看清楚他拿来给我擦脸的物件是我放在灶台上那块黑乎乎的抹布后,哭的更加伤心了。

    “伊织小姐,不要哭了噢——”

    一个脆生生的嗓音从他身后响起,随后探出一张娇俏的小脸,明艳的宛如一朵沾着露水的太阳花,眉眼弯弯地抱着一只巨大的木箱子捧到我眼前。

    “伊织小姐,这是实弥先生给您带回来的礼物。”

    我疑迟地接过这只沉甸甸的木箱子,蹲下身在地上放稳后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满满一箱子大额纸币,不由得惊呼出声。

    “你们是去抢银行了吗!”

    抬头间瞥见她垂在腰间的银白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弧度晃啊晃,这少女灵动得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不是噢——,”她摇摇头向我解释道,“是产屋敷大人送给我们的。”

    我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女孩,又朝他们身后张望,很是疑惑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实弥。

    说起来我已经有近半年没有收到玄弥的来信了,心里的不安渐渐晕染开来,“欸,玄弥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路?”

    实弥神情恍惚了一瞬,脸上随即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一旁的小太阳花凑过来,眨巴着碧色的眼瞳一脸疑惑地问我,“玄弥是谁呀?”

    我感到背脊升起一阵彻骨的寒意,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玄弥再也回不来了。

    尽管没有言明,可是在实弥痛苦的神色和躲闪的眼神中,我瞥见了这残酷的真相。

    他刻意的避开了一切关于玄弥的话题,只是向我解释说他带回来这个女孩是他挚友临终前的托付。

    我点点头,朝着正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的小太阳花招了招手,将她叫到身边,询问名字。

    她乖巧的跪坐在我面前,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一脸求助的看向实弥。

    “你的名字叫夈野小也,跟你说了这么多遍怎么还记不住。”实弥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开口责怪道。

    她急忙点点头,乐呵呵的凑到我跟前,向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那双大眼睛看过来,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我心想这怕不是一个二傻子。

    实弥从小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力量和天赋。

    论灵活,在翻墙爬树上,整个镇上的小孩加起来都比不过他,论气力,过年时几个大人都按不住的猪他一个人就能按住,邻村井口大爷家那头倔牛看见他都得退避三舍。

    可是从鬼杀队再次回来的实弥,带着一身的伤,青春正茂的年岁却虚弱的跟个小老头一样,已是油尽灯枯。

    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挑,胃口跟小猫似的,以前他一个人能吃掉五人份的饭量,如今晚饭时仅仅只是贪吃了半块萩饼,便吐得稀里哗啦,腿脚也不再灵活,连最基本的跑跳对他来说都十分勉强。

    尽管他从不喊痛,可是我很清楚的知道,那满身的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他一直都在自己默默地忍受着。

    我只能看着他每天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尤其每到刮风下雨,他身体上的伤痛发作起来,说话时语调都经受不住地颤抖起来,身体痛的难以活动,只能卧床静养。

    他告诉我开启斑纹的剑士只能活到二十五岁,虽然生命短暂,可是在他看来,一千年和五分钟同样重要,与其不择手段的活着,追求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不如燃烧生命,让自己活得更加肆意痛快些。

    我盯着他右脸颊上那朵小风车,心脏骤然紧缩,一阵抽疼。我觉得他过于乐观了,就他这身体状况,能不能撑过明年冬天都还说不准呢。

    然而那个小傻子比实弥更加乐观,她天真的认为实弥可以长命百岁,嚷嚷着要给他做够能穿到一百岁的棉衣,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央求我推着板车带着她一起去镇上采购大量的棉花和布匹。

    小傻子是个漂亮的小傻子,她那一头亮眼的银发和俏丽的面孔十分显眼,我带着她走过街市,一路上人人为之侧目,甚至还有不少年轻小伙上前搭讪。

    我着急赶回家准备午饭,只想随便应付了事,可这个人尤其难缠,一路穷追不舍,十分热切的表示要帮我们把东西送到家。

    我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样拒绝才能既能不被纠缠又不驳了人家面子,突然听到“扑腾——”一声,小傻子居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嘴歪眼斜的淌着口水一脸痴呆样的看着我,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伊织……尿尿……要尿尿……”

    我整个人呆住了,上前搭讪的青年才俊也呆住了,他急忙松开搭在车把上的手,推说家里还有些事,说着拔腿就跑。

    我看着人跑远了,小傻子还坐在地上卖力地表演着,过往的行人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我赶忙俯身将她扶起,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跟这二傻子上街,太社死了。

    在回来后的第三个年头,实弥的身体状况更加糟糕,往些年,他还能勉强在院子里散步,可如今他只能像个老者一样坐在轮椅上任由我推着四处走动。

    我原以为在照顾病人方面自己也算得上经验老道了,可是实弥带回来这小傻子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那位名叫愈史郎的青年医师每个月都会特地上门来为实弥看诊,这位医术高超但喜欢用鼻孔看人的愈史郎先生面色苍白,一脸阴郁,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可唯独在对面小也时,他一改一贯的疏离做派,态度十分和气恭顺,令我大为不解,于是导致我看向小傻子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探究。

    他每次来都会留下一些药丸和药剂,交代我们按时给实弥服下。

    小傻子捧着他留下的药丸仔细端详,又放到鼻尖闻了闻,探身向他询问能不能告诉她药方和制作方法,她担心成品药丸存放时间过长会影响药效。

    我觉得她考虑得太多了,然而愈史郎先生丝毫没有质疑她提出的问题,十分耐心地向她解答,还按照她的要求,写下了药方,又亲自演示了制作方法。

    这些药丸繁复的制作流程看得我瞠目结舌,脑子一片空白,小傻子捧着笔记在一旁专心致志的看着,我十分怀疑她那脑子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还能记得住这些?

    然而我很快就被打脸了,仅仅只是看过一遍演示,她就将这些流程全部记下并将那些药丸完美的复刻了出来。

    原来小傻子一点都不傻。

    虽然在日常生活中她总是迷迷糊糊,连自己的名字也经常忘记,过去发生的事也统统不记得了。

    可在照顾病人这一方面,她就像一台精确的机器,实弥什么时候该吃药,什么时候该起床活动,她都能精确到每一分刻。

    她似乎有耗不完的精力,几乎事事都能做到无微不至,哪怕是半夜里听到实弥轻轻咳嗽一声,她都能立即起身并准确分辨出是要喝水还是该扶他起身。

    “实弥先生会好起来的——”

    这是她经常对我和实弥说的话,这些日子里她日夜照顾在实弥身边,对他日益加剧的病情熟视无睹般,固执地坚持着这个说法。

    实弥总是会笑着摸摸她的头,顺着她的意思应声附和。

    秋季的风总是来的又急促又猛烈,连着好几天的大风吹折了不少枝桠落在屋顶,砸坏了许多瓦片,搞得我每天都焦躁不安,生怕哪天连屋顶也要被季风掀翻。

    直到这天,天气终于放晴了,乌云散开,露出了一大片蔚蓝的天际,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从树枝的枝桠间落到地面,晕开一串斑驳。

    小傻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院子撒起欢来,欢脱的就像一只放飞的蝴蝶。

    我从后院搬来一把云梯架好,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清理起屋顶的残局,眼里没活的小傻子直到玩累了才跑过来帮着实弥一起给我扶着梯子,乐呵呵地说着等下要吃寿喜锅,要我快去准备午餐。

    我清理的空隙探头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告诉她屋顶不修好,别说寿喜锅,涮锅水都没得喝。

    她闻言气鼓鼓的嘟着嘴埋怨起来,实弥在一旁哈哈大笑,我闻声低头朝他看去,他明朗的笑颜猝不及防映入我的眼帘,霎那间我感觉那阵风又重新吹拂起来,吹向了遥远的天际。

    “伊织,快下来吧。”

    他仰起头眉眼弯弯的朝我笑着说道,“又要起风了,万一你被风吹跑了,她没饭吃可是要哭鼻子的。”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实弥的笑颜。

    我看着远处天际翻滚的云层又聚拢起来,太阳渐渐被云层遮挡,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起风了。

    这天夜里,我们互道晚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醒来。

    实弥带回来的小傻子变成了小拖油瓶,她依旧每天乐呵呵的上蹿下跳,唯有我像失去了操控的提线木偶,成天坐在廊下发呆,连漏雨的屋顶也无心修补,直到风雪来临,小拖油瓶蜷缩在寒风萧瑟的屋子里叫苦不跌,质问我还有丧气到什么时候。

    “实弥先生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过噢,他说有很重要的人一直在等他,所以他一定要回来。”

    她哆哆嗦嗦地往我怀里缩,冻得冰凉的手直往我脖子里伸,将我激的一哆嗦,我急忙要将她推开,可她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襟不肯松手。

    “实弥先生还说,等他去世之后,要我好好照顾你,所以伊织小姐,可不可以先把屋顶修好呀?”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哀求的看着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难道您也想跟着实弥先生一起离开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这样想过,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这样固步自封的生活,我将人生的意义全全倾注在这些永无止境的漫长岁月中,习惯一个人守在日益破败的房舍里,等着他们的鎹鸦飞回来又飞走,日复一日的虚度光阴,直到大梦终醒,才惊觉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没有我需要等待归来的少年。

    实弥用了二十四年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可是我呢?

    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不知道。

    小拖油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上前几步推开窗户,明晃晃的阳光照射进来,碧蓝的天空被积云分割开来,阴明交晦的光线,晃的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伊织小姐——”,她回过头惊喜的朝我喊道,“风雪停了。”

    她说着拿过一条围巾胡乱的裹在我的头上,“实弥先生说,他希望您能勇敢的迈开步子,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不要一直留在原地等待了,这些平凡的生活是他和他的家人们一直渴望追求的,他希望您能带着他们留下的遗憾,充实快乐的活着,获得许许多多的幸福。”

    “伊织小姐,你的人生现在才是新的开始。”

    她朝我伸出手,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波光粼粼的眼瞳里泛起涟漪,漫天繁星也不及她眼底那点点星光。

    我呆呆地看着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是呀,为了回应我的期待,实弥带着满身伤痕回到了这里,尽管他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他所有的家人都已经离他而去,他再也没有需要守护的人,可是他还是用余下的生命陪我笑着走完了最后的里程,而现在,到了是我该回应他的期许的时候。

    我擦干眼泪,将手放在她的掌心。

    “天晴了,我们去将屋顶补好吧。”

    我牵着她的手走到屋外,看着院子里风雪过后的满目疮痍,阳光遍布,积雪从树枝上坠下,我回过头笑着对她说。

    “等这个冬天过去,我们一起去东京吧——”
新书推荐: 州牧 我和浪奴宗有个幽会 无限人生:被困在了一生的时间里 爱吃糖醋排骨的她 四合院:老司机的幸福生活 快穿:在暗黑童话里驭神 一聘如席 极寒末世,我有随身安全屋! 重生后师姐选择独占小师妹 夭寿了,我的合租室友都是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