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后,沈太傅

    周艺佳:“……”

    从未见过有人顶着病弱西施的身子,还能打出猪吼似的连绵不绝的呼噜,也不怕把自己睡过去了。

    疏秀恨不得给旁边的陛下跪下发誓,她家姑娘以前真的真的从未打过呼。

    王永杰被叫醒,打了个大大大哈欠,连后槽牙都能看见的那种。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多,当个皇后真麻烦。

    “还没完?”

    “快了快了,已经见过一多半儿了。”

    该死的,他好奇个der。

    疏秀不停用眼神示意,让王永杰看看陛下,别故意惹陛下厌恶。

    王永杰只觉得这身体又开始累了,只想回去歇着睡觉,闻言摆摆手:

    “算了算了,你自己管着吧,我就不看了。”

    “姑娘,姑娘……”

    眼看自家皇后娘娘伸了个懒腰,就回去呼呼大睡了。

    便是她家老爷一品大员,姑娘也不可如此狂妄无礼冒犯陛下啊,疏秀惶惶不安跪下,都不敢看陛下的脸色,想也知道会有多难看。

    周艺佳掸掸袖子站起来,却丝毫没有被忽视的不悦,依旧威严肃穆的表情,声音也淡淡的。

    “既然皇后疲累,你身为贴身侍女自然要多尽心伺候,宫中掌事想必力有不逮,朕会挑两个合适的人来照顾皇后宫中事宜。”

    疏秀/钱福:果然要分权了吗。

    原是自家姑娘无礼,疏秀心虚气短,只得磕头应是。

    钱福:谁让这位是世家出的皇后呢,天然与皇权对立,便是陛下有那么点儿女心思,不也得谨慎处之吗。

    “陛下,沈太傅到了。”

    钱福算着时辰,躬身上前,等候陛下的指示。

    “太傅?”

    大婚第一天,太傅来干嘛?难不成上课?

    “何事?”

    “为陛下授业。”

    “……”

    还真是来上课的。

    周艺佳不认路,不过前面有两列小黄门开路。一路引着她坐上龙辇,去御书房。

    “陛下,陛下……”

    钱福一溜儿小跑追着步辇。

    “何事?”

    “陛下还未带皇后娘娘,先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呐!”

    糟糕,这太后保不准是这具身体的亲老娘,过去让她看出破绽怎么办!

    为今之计,拖字为上。

    “该如何说,要朕一字一句教你吗?”

    咬字清楚,音调下沉,不错不错,周艺佳觉得自己回去都能当个声优了,专配霸总。

    神情冷峻的陛下令钱福胆战心惊,跪在路边拜倒,不敢跟上去了。

    等步辇消失在长长的宫道,钱福舒一口气又赶紧着人去太后那里传信。

    “什么,皇后身体乏累?”

    这种蹩脚的借口,她也好意思说。

    铜镜前一风姿绰约的妇人端坐着,后面三四个侍女在给她梳妆,旁边一个服饰颜色不同的侍女低声说着什么,美貌妇人便有怒火。

    “好一个王家,好一个王赋!”

    大婚第二日,不来拜见她这个婆婆,是目无尊长,身为皇后不遵宫规,践踏礼法,又何止是一个狂妄了得。

    “他教的好女儿!”

    “娘娘莫动怒,太医说了怒火伤肝。”

    守夏连忙端来一杯茶水,文太后推开不喝。

    “陛下怎么说。”

    “听钱公公说,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把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都狠狠斥责了,还说要挑两位宫妃替皇后分担宫务,这不是把王家女儿的脸都撕下来了么。”

    文太后这才顺了点气,“到底是哀家的儿子。”

    “是,陛下心里向着娘娘呢。”

    守夏把茶水递给后面的侍女,接着低声说:“陛下还说若不是这个太傅严厉得恼人,他是一定要逃来到娘娘这儿来用早膳的。”

    文太后便笑了,被放鸽子的不愉已经平息。

    “那便吩咐下去,给他做两个点心送过去,早膳别是没吃够,净惦记着我这儿的小厨房了。”

    梳头发的宫女珮巧乐道:“哪里是惦记小厨房,陛下是想跟娘娘一起吃呢。”

    “哀家的儿子最是乖巧了。”

    另一名宫女环铛也捂着嘴笑:“陛下是对娘娘乖巧,咱们底下伺候的,谁不怕陛下呀,也就是太后娘娘您,能让陛下跟个小羊羔儿似的。”

    文太后被捧的高高的,可不是嘛,现在她大权在握,自己的儿子还是个孝顺的皇帝,以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早就一去不返。

    众人拥着她梳妆逗乐,提笔可批奏折,连那些眼高于顶的大臣,都要跪在她脚下高呼千岁。

    文太后拍了拍守夏的手:

    “告诉皇帝,这三日不必上朝,也就不必大清早儿请安了,哀家不缺他来看,大冷的天儿,别再冻着了。”

    “喏,娘娘慈母之心昭昭,陛下心中必然感念。”

    “早课嘛,可上可不上,若有太傅不满,便让我这个老婆子,跟他们说道说道君臣之礼。”

    “喏。”

    “慧儿呢?”

    “昨个儿太医请了平安脉,母子健康,不过文妃娘娘近来嗜睡,想必这个时辰还没醒。”

    “让她好好睡吧,有秋然照顾着,哀家放心。“

    “喏。”

    御书房,“严厉”的沈太傅正检查陛下的昨日课业,唉声叹气。

    “陛下,您这字儿……”

    周艺佳瞟了一眼,原主写的好生狂乱,乍一看风吹草长啊,她不敢自夸,好歹写得像个字儿呢,比原主估计好一点。

    “朕……”

    “写的大有进步啊!”

    沈太傅勉强撑起笑脸,周艺佳看看这字儿,看看太傅,嗯?难道这儿的字就长这样?

    总不能是皇帝胸无点墨,不学无术吧?

    “陛下写得过于深奥,可否为老臣讲解一二?”

    “……”周艺佳眼角一抽,看着这“春树秋霜图”沉吟不语。

    瞟见旁边奏折上的字“丁辰龙年王赋奏折”,正经的楷书。

    “朕觉得…”周艺佳把这张纸扔到脚下,狠狠一碾,“太傅博学多才,何必挖苦朕。”

    陛下把课业踩在脚底,话又说得那样重,沈太傅慢慢跪下。

    “臣,不敢。”

    “不敢?太傅,朕欣赏你的才干,未想到你阿谀奉承,凿凿献媚,毫无半点读书人崇尚的风骨。”

    这话算是指着他鼻子骂了,沈太傅也很委屈,难道要他说,陛下你真是个草包吗。

    回头被砍了脑袋,可太不值了。

    旁边的内侍互相对视了一眼,篾然而笑。

    周艺佳便冷声道:

    “都给朕退下!太傅是国之重臣,便是行差踏错,岂容尔等窃窃发笑?”

    众人神色一凛,连忙鱼贯而出。

    沈太傅有些感动:“陛下……”

    陛下连责怪他,都给他留着老脸呢,可见陛下虽无强国壮志,亦有悯人之心。

    虽非雄主,亦可守成。

    周艺佳眼神落在沈璴的官袍圆领上,里面不起眼的内衬显然有些粗糙,且他身形清矍,想来家境并不富裕。

    太傅可不是小官,可见其清廉。又见他眼神清正,神情郁郁,不像奸滑鼠辈。

    周艺佳总需要一个人来跟她交流朝堂信息的,眼下不就是一个好机会吗。

    “朕写的烂,朕难道不知吗?”

    “??”沈璴啊了一声,不明白陛下怎么突然画风一转,开始检讨自己了。

    “太傅啊,朕知道你忠直,信你,才与你交心,这普天之下,众生皆苦,难道朕坐在这个位子,便可高枕无忧了吗?”

    沈璴一惊,冷汗都出来了,连一向不大擅长权谋的木脑子,都想到了什么。

    “陛下是说…颂慈宫那位?”

    颂慈宫?听这名字,像是太后住的地儿啊,难不成自己随口一扯,含含糊糊还说到点儿上了?

    这太后还跟自己儿子争权吗?想到吕雉,周艺佳又能理解了。

    古往今来,权力的魅力几乎无往不胜。

    再观这个沈太傅震惊却不恐惧,仍保持良好的思维能力,可见他并非碌碌庸才,最重要他还会脑补啊!

    周艺佳权衡之下,露出渺茫的神色,对着龙椅上的扶手幽幽道:

    “自古以来,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多少兄弟相残,多少累累尸骨,太傅,朕…难道会是例外吗?”

    “陛下!”沈太傅深深拜倒,朗声道:“陛下万金之躯,切不可说这些晦气话,您乃皇室正统,先帝嫡子,便是她执政数年,待陛下及冠,也应当交权,臣绝不会让她牝鸡司晨,除非越过臣的尸体!”

    好家伙!她这是光杆司令?太后早就掌权好几年了?思及此,周艺佳迅速转换自己的人设。

    “牝鸡司晨?”

    陛下似乎是苍凉地笑一声,目光幽远,看向红色宫墙之外的天际,似是隐忍什么。

    “一个人尝过权力顶峰的滋味,怎么甘愿屈居人下,拱手让位,更何况…”话没有说死,随他怎么想,周艺佳对着他叹了一声。

    “朕之无力,唯卿察之。”

    沈太傅更是动容得五体投地:“以往陛下敷衍课业,寻欢作乐,臣心中总是郁郁不乐,哪里料到陛下处境如此艰难,君辱臣死,陛下,还请赐臣一杯毒酒。”

    “……”啊这,这就要求死了?这到底是哪个朝代,别是穿到春秋战国啥的吧,老打仗再给她灭喽。

    周艺佳亲自扶起沈璴:“爱卿之心,如清风朗朗,明月皎皎,朕岂能因这等小事赐死一个忠臣,重臣?”

    “非小事也——”

    “沈爱卿!”周艺佳背过手,装作意味深长的模样:“朕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冰冷的尸体。”

    “陛下……”沈太傅露出困惑的神情:“臣一儒子,既无兵权,亦无钱粮,不以死明志,撼动仕林,何以助陛下?”

    沈太傅都想好了,太后欲与陛下争权,他沈璴愿大义捐躯,遏制太后的野心,此必名垂青史,千古流芳。

    “朕从前韬光养晦,不得不摈弃治国之道,爱卿才华横溢,正是朕所需良才。”

    沈璴恍然大悟,再次拜倒:“臣愿为陛下,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助陛下夺权,成为一代良相,也是一个青史留名的好法子。

    周艺佳再次扶起他,握着他的手面露感动,动情处甚至哽咽:“爱卿忠贯日月,朕…朕心中有希望啊,御书房内无君臣,还请太傅教我!”

    尊贵如陛下,竟如此礼贤自己,沈璴亦是觉得忠臣遇良主。

    这不又是一则君臣相得的佳话,以后写在他的自传里,流芳千古。

    “臣定当竭尽全力,倾囊相授!”

    “且不说别的,朕的字如此不忍直视,传出去也是谈资笑料,不如请太傅为朕挑两幅字帖,以便临摹。”

    顺便让她看看这儿的繁体字和她那边的一样不。

    “自然自然,臣回去便寻,今日且先读这本如何?”

    周艺佳故作为难:“朕胸无点墨,太傅可不要拿过于晦涩的东西考校朕。”

    反正难的她不会。

    “一些史料罢了,授业自当循序渐进。”

    史料好啊!有助于她了解这边的情况。

    沈璴心眼儿不多,为人中庸正直,当上太傅这样的官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治学有方,盛名在外,门生遍布朝野,授业解惑广受好评。

    这样的大儒,教她一个小学鸡绰绰有余。

    历史算是不尽相同,这儿也曾经历“夏商周”的青铜器时代,百家争鸣般的学说各辩,春秋战国一般的分裂,启国短暂地统一过,就像华国历史上的秦朝一样,二世而亡。

    按时间线推断,她所在的齐朝应该是华国历史上的汉朝。

    齐高皇帝打下天下,接着是齐宣帝,齐明帝,齐昭帝,她周奕嘉是第五任皇帝,前面几位都是励精图治的明君,经历无数战乱的国土渐渐平和富庶。

    齐昭帝身体不好,在位短短几年时间就去了,只留下遗旨立周奕嘉为太子,令文皇后文盈垂帘听政,辅政大臣察过纠错。

    剩下的,沈璴就不多说了,算是他们几个老家伙心照不宣的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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