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众妃

    周奕嘉是文昭帝唯一的儿子,便是他打小淘气浪荡又如何,难道皇位还能给别人不成。

    文昭帝死前看着几位重臣,涕泗横流说不出来话,他害怕啊,害怕下去祖宗都要怪罪他。

    不说开疆拓土,这太子守成之君怕是都做不了。

    齐朝江山气数如此吗?还有……

    文昭帝死不瞑目。

    沈璴抬手抚平纸上的褶皱,眼前的陛下认真研读史料,先帝在天之灵想必也会如他一般,老怀欣慰吧。

    周艺佳表面淡定,内心也有些虚,这可是万人瞩目的皇帝,迷信的古代,万一出点差错,她小命不保。

    她刚才的说辞看着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漏洞百出,这太傅看着憨厚,万一是个人精儿,岂不是已经露了马脚?

    换而言之,他说不定还是太后的人马,那她不就打草惊蛇了吗?若是土生土长的太后抢先下手,她一定斗不过。

    周艺佳顿时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就那么直剌剌地说那么多,说多错多。

    “太傅高才,朕以往多有疏忽,不如午膳同朕一起,朕会派人通知太傅家人。”

    还是要把人放在身边,多观察观察才能放心。

    沈璴怎么会对自己的君王有戒心,且这可是陛下的恩宠,他一口答应下来。

    周艺佳吩咐人下去准备午膳,这时钱福才上前来低声耳语。

    “太后娘娘派人送来两样点心,奴才不敢打扰太傅授业,故而一直在门外等候。”

    这钱福不知是否忠心,但他到现在也不多嘴她的变化,却是为何?

    周艺佳将拇指上的玉扳指摘下来,这扳指成色极好,翠绿欲滴,且它覆着的皮肤与别处不同,可见原主周奕嘉定是时时刻刻戴着的。

    钱福依然恭恭敬敬,没有半点儿异样的眼色,仿佛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譬如好学,譬如摘下素日不离身的扳指,周艺佳隐约有了点儿猜想。

    “放在午膳中。”她语气淡淡,也不特意小声,身为帝王,在臣子面前难道还要畏首畏尾吗。

    “诺。”

    沈璴自觉低着头,连口型都不敢窥探。

    他再傻也知道多做事,少打听。

    “朕天资驽钝,太傅劳心劳力,钱福,吩咐午膳务必精心。”

    “喏。”

    陛下给他做脸,传出去都是美谈,沈璴连忙拱手,笑着说:

    “陛下惯爱说笑,哪里就驽钝了,臣教的十分轻松,若是陛下日日用功,臣即使到了下面,也有脸见到先帝。”

    好好的,提先帝干什么,搞得她这个外来户都有些心虚。

    正值此时,外面一个小黄门不停咳嗽,焦急地使眼色给钱福。

    普通的小黄门是不能随意面见陛下的,有事禀告必须通过几位特定的贴身太监,经他们审核后才可以打扰日理万机的陛下。

    周艺佳下巴抬了抬:“去看看怎么回事。”

    “诺。”

    钱福一溜小跑儿过去,敏捷地不像他那头黑白交杂的头发展现的年纪。

    “小祸精,毛手毛脚到陛下跟前了?”

    那小黄门急得直跺脚,见钱福过来都来不及告罪,连忙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不一会儿钱福脸色微变有些惊诧,强装镇定跑回去,为难地看了看沈太傅,这可是陛下后宫私事,按理说大臣应该回避,但......

    周艺佳:“为何吞吞吐吐?”

    沈太傅大概也反应过来了,拱手退到殿外。

    只见钱公公耳语了什么,陛下也微微瞪大了眼睛,好像有些不可置信地回望钱福,钱公公肯定地点点头。然后陛下就匆匆起身出来,只跟他说了一句:“明日与太傅共饮。”

    “太傅请先回,老奴安排人送太傅归家。”

    钱福笑了笑,贴心一点送走沈璴,随后也跟着步辇脚底着火似的往后宫方向去了。

    沈璴回到家还有些蒙,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太后她身体不是挺康健的吗,前阵子还出宫去京郊猎场看赛马了呢。

    什么事儿?

    大事儿!

    皇后跟后妃打架了!

    周艺佳万万没想到啊,她在这儿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试探,王永杰倒好,直接跟人干起来了,还不止一个。

    那身体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熊瞎子可真虎啊,人设不愿意维持也就罢了,好歹考虑一下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吧,以后不如改叫平头哥得了。

    “再跟朕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喏,小豆子来。”钱福招了刚才的小黄门过来,“与陛下仔细说说。”

    小黄门疾步跟着步辇,呼吸急促道:

    “起先皇后娘娘正在殿内就寝,淑贵妃、德妃、容妃、文妃、令嫔、窦美人、蔚美人、晏美人....”

    周艺佳:“说重点。”

    尼玛,这皇帝年纪不大,后宫人数倒是不少,一想到等会儿一堆莺莺燕燕混着脂粉香气朝她挤过来,完了她还一个人不认识,这头都要疼死了。

    “诺!”

    小豆子深吸一口气,一口气说一大段rap:“贵妃娘娘带着一群娘娘要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想起床,让她们各回各宫下午再来,淑贵妃不肯,言礼不可废,平日若要免除请安,是皇后娘娘恩典,但今日是帝后大婚第二日,后妃们必须面见皇后亲手奉茶,便是三伏酷夏、三九寒冬,她们都要在外面等。”

    周艺佳扶着额头,一上午她都在学习接受这里的知识,本来就很累,后宫还乱糟糟,还给她搞这么一出。

    她更不耐烦了:“既然如此,是谁先挑的事?!”

    朱红色的步辇飞速前进,抬轿的几个太监闷头直冲,生怕陛下迁怒他们。

    钱福推了推吓得说不出来话的小豆子:“然后呢。”

    “皇后娘娘一直睡了一上午,后妃就在外面生生候一上午。”

    “.....”

    这么冷的天儿,就算不是三九也要冻出点什么,这群姑娘倒也受的住?

    “有出事儿的吗?”

    “文妃娘娘怀有身孕,宫女将其请到偏殿休息,倒是没事,其他几位非要在外面等,都有些疲累虚脱。”

    怀孕!!

    周艺佳更头疼了,她造了什么孽要穿到这种架空朝代,还特么喜当爹,又造了什么孽,非要跟王永杰一块儿穿过来!

    “到底为什么打起来!”

    陛下隐隐有发怒迹象,小豆子赶紧说结果:“德,德妃娘娘说皇后娘娘仗着自己家世拿乔托大,故意指使宫婢冷落,皇后娘娘便,便说了一些粗鄙之言。”

    步辇停在甘泉宫,周艺佳深呼一口气大步前进,感觉自己要打仗似的。

    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小豆子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继续道:

    “德妃觉得皇后娘娘辱及家人,不与之计较是为不孝,当下便要扯了皇后娘娘到陛下这里做主,皇后娘娘自然不肯依,两方纠缠间出手便没了轻重。”

    “什么时候打起来的。”

    “三刻钟前。”

    那就是四十五分钟之前了,打都打完了,周艺佳放缓脚步,站定在最后一道门前。

    这个小豆子半天说不到点儿上,难怪没有钱福混的好。

    “两人伤势如何。”

    “奴一开始不在内殿,等听见闹腾进去的时候,皇后娘娘骑在德妃娘娘身上扯头发,德妃娘娘随即咬了皇后的胳膊,皇后便,便又骂了些难听话。”

    好嘛真热闹,王永杰打架都开始扯头发了。

    “还有哪个牵扯进来了。”

    “淑贵妃劝架,不知被谁挠了一爪,手背上冒出血道儿了,文妃娘娘吓得动了胎气,令嫔娘娘哭着劝架,给自己哭晕了,奴才来时,请得好几位太医都还没到呢。”

    修罗场啊修罗场,周艺佳还不能不去。

    示意钱福开门,后面的小黄门便唱道:

    “陛下驾到——”

    内殿并不小,但乌泱泱一群人挤在里面,便显得逼仄了许多。

    静静的一屋子人,齐齐扭头看过来的景象还是挺恐怖的,好在她们很快低头行礼。

    “参见陛下——”

    打眼望去,有十几位穿着品级服饰的后妃,每个后妃带着一串儿伺候的宫婢,便是品级低的也带着一两个,还有皇后宫里自带的一群,还有四五位太医、七八位药童。

    竟显得她这个当皇帝的都有些多余了。

    “平身吧。”周艺佳抬了抬手,“无关人等都退下,挤在这里吵闹不休,成何体统。”

    “喏……”

    宫婢和太监依次退下,殿里只剩周艺佳、钱福、太医和各位后妃美人。

    钱福将原本皇后坐的主位整理了一下,周艺佳一撩下摆坐上去。

    王永杰思考自己该坐哪儿,跟陛下挤一挤,还是去下边赶走一个。

    “皇后,德妃,”周艺佳扣了扣桌子,“贤良淑德四个字可知怎么写吗?”

    皇后大剌剌站着,德妃直挺挺跪着:“臣妾有罪,但无过。”

    “哦?”

    “皇后娘娘一来就把我们关在外面,她安坐在布满暖炉和炭盆的殿内,冰天雪地冻的姐妹们瑟瑟发抖,宫人却端着上好的银丝炭来来往往给她添火。”

    “老……我不都说了让你们回去吗?!”

    这次开口的是淑贵妃,太医正给她包扎着伤口,只见她神色从容,语速不急不缓,却柔和有力:“皇后娘娘令臣妾等人回去,可曾想过臣妾等人如何自处。”

    “咋的,不过来磕俩头心里不舒服啊?”

    周艺佳有些想笑,王永杰怼人太毒,言外之意不就是骂这些人贱皮子。

    淑贵妃显然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不会被轻易击退:“我齐国礼仪之邦,效仿先古以德立身,古人云,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皇后一不拜见太后,二不接受妃嫔拜见,是为不孝且无德。”

    德妃跟着讥讽道:“德行有失,满口污秽,实在是忝居国母之位!”

    哇哦!精彩!

    周艺佳内心惊叹不已,这和她看的后宫剧不一样啊,这儿的人这么野吗,都敢指着皇后骂她不配。

    王永杰冤死了,他就睡个觉而已啊,她们不走他有什么办法,烧炭碍着她们啥事儿,天这么冷!不烧炭难道要烧她们骨灰吗。

    “你们要不要这么多戏啊,不要回的也是你们,怪我不管的也是你们,这大冬天的,我天没亮就醒了,就不能让我睡个回笼觉嘛!”

    德妃:“人人都想睡回笼觉,何人精业报国也,身为皇后,当以身作则,为妃嫔做表率,岂有懒惰之理。”

    “这样,皇后你当吧,咱不是那块儿料。”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众人看向了周艺佳,毕竟换谁当皇后还是陛下决定的。

    周艺佳慢慢地,端起一杯清茶,不紧不慢地刮着沫子。

    顷刻间,针落可闻。

    忽然一位嫔妃咳了一下,像是呛了一下,周艺佳望过去,芙蓉花般娇艳的面容,不施粉黛却风情初现。

    那妃子娇俏一笑,周艺佳都有点恍惚,大美女啊大美女。

    “你笑什么?”

    “陛下,臣妾笑皇后娘娘开的玩笑好玩儿。”

    她不害怕也不怯场,面对冷淡的陛下也是一副可人的模样,但轻易就化解了尴尬。

    对皇帝的态度亲昵有加,周艺佳迅速判断她应该是比较得宠的妃子之一。

    “你呀~“

    周艺佳的语气带了一点无奈,仿佛极坏的心情都因为这个妃子好了一点儿。

    钱福低声笑道:“陛下正好可以问问今日小皇子如何。”

    希望小皇子能让陛下怒火稍息吧。

    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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