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斩

    城西大门外,龙鱼商队与其它同行几个小商队的人正往车上装货,装完一车,拉走一车。放眼望去,浩浩荡荡二百多匹运货的骡马。

    像元樱她们这样赶着马车,打算跟着商队一起走的人也不少。

    如今世道不好,爆发煞气的地域无法预测,死过人的战场,荒芜的郊外,无人住的村镇都有可能,一旦不小心误闯其中,小命都没了,所以出门在外,跟着商队里那些走南闯北有经验的武师走,还是比较安全的。

    商队这边开销也不小。

    天师请个一两位,护院武师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手下养了那么多人,为分担开销,一般都会顺路稍带着一些人,收点庇护费。

    不过,真要出事了,大家也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也管不了谁了。

    “什么?”元樱低头看着那位个子瘦小的管事。

    “一人三十两?”你们干脆去抢算了。

    瘦小的管事,长着一脸精明相,手里拿着金算盘,小手飞快地扒拉旁边帐目,核对着帐本,待扒拉完一页,才拿小眼晴往上撇了撇元樱。

    暗道:“嘁,又是个穷鬼。”

    他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瞄到了慢步走过来站在元樱旁边,两手揣在衣袖里的一个人。

    虽戴了帷帽,可风一吹,薄薄的绢纱飘动起来,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感觉。

    有一种美,你虽然看不到脸,但只要人往那一站,光看气质,就知不凡,眼前这一位就是,通身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如果硬要往一个词上靠,那这位精明世俗爱金银的掌柜,就只能说上一句,贵人味儿。

    既然有贵人味儿,那就不是普通人。

    掌柜放下手里的黄金小算盘,站了起来。

    只不过站起来也没有高出来多少。

    他知道自己矮了点,但这两位姑娘是真的高,他面前体格健硕的这个,快高他一个半头了。

    抬头他只能看到人家鼻孔。

    旁边那位身形骨架小而精致的人,看着不太显个头。

    虽然戴了帷帽,可看着轮廓,头脸也都很小。

    但实际上,也高了他至少一个头,两人这身高,在女子里也算是修长拔尖的。

    掌柜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看人眼光多少有几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眼晴一扫就差不多了。

    嫌贵的这位不提,旁边那位一直没说话,来了之后,就只是不慌不忙地手揣衣袖站在那儿,似乎看热闹。

    可这个背着箱子嫌贵的健硕姑娘,眼晴一个劲儿地往她那瞅,这就说明,这个才是能做主的人。

    既然能做主的换成这一位,掌柜就不太好赶人了。

    普通小家碧玉往这位身边一站,都不够看的,什么人家能养这种手一揣,背一挺,习惯站在那气定神闲的人?那肯定是大家族子弟。

    他一脸和善,态度良好地对着阙清月和元樱解释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我们鱼龙商队走商几年了,一向明码标价,不信你们随便找人打听,我看你们是要去醉龙摊?两天一夜的路程,我们商队还供应各位一日三餐,一人三十两,不多不多,买个平安,很划算的……”

    元樱背着箱子,手里捏着钱袋子,扭头看阙清月,小声商量:“……咱们一百零八两的盘缠,现在就只剩六十三两了,再交六十两路费,就剩下,三两……”

    “好家伙,一顿饭吃了四十五两。”阙清月侧目看了眼脑袋上还扎着两个发髻揪揪的元樱,倒是泰然自若地冲那掌柜方向点了点:“行,你先把路费付了。”

    “那付完呢?”

    “掌柜不是说,路上供应食物吗?等到了醉龙摊,你就去码头多扛些麻袋赚银子…… ”

    说完丹凤眼一撇,看看她的体格子,露出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转身走开了。

    “……不是吧,我就说说,你还真让我扛麻袋啊?”

    元樱冲祖宗背影喊了一声,没办法,赶紧将银子扔给了掌柜,抢过两块通行牌子,往怀里一塞,背着木箱连跑带跳地跟在后面。

    城西门口闹哄哄,这次拿到通行牌子男男女女有三十多人,大多三五凑在一起说话,也有单枪匹马赶路的,有人到镇上买些吃用,不过大多在树荫下乘凉喝水,都在等待着商队开拔。

    元樱早将马车赶到一棵大树下占了位置,刘司晨也将两匹战马绑在树的附近,跑去喂马儿喝了些水。

    东方青枫双臂抱刀,一动不动倚在树干处,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商队来来往往的人里扫了一圈。

    虽然穿着一身玄衣鳞甲,但他长相清俊,闲散的时候,看着颇有几分王侯家贵公子的气度。

    说起来,算算时间,这位少年将军,今年才二十一岁,那一刀千人斩,竟然是他十九岁时的成名技,是十大镇守史中,最年轻的一位。

    “祖宗,你说,我要是去跟那个东方将军说,想学他的千人斩,他会不会教我啊?”元樱从马上跳下来,忍不住问。

    阙清月站在马车外,等着元樱钻进马车里拿垫子,然后看着她将干净的垫子铺在树下一块还算平坦的石头上。

    “行啊,你去试试吧。”阙清月这才掀了衣摆坐了下来,随意道。

    元樱眼前一亮,祖宗说行的事,那基本能成:“你真觉得他会教我啊?”

    阙清月这才抬头:“我只是说让你去试试,反正丢脸的也不是我。”

    元樱脸立即垮下来:“哦。”

    “我渴了,你拿点水过来。”她见元樱在身边转悠,对她挥挥手:“快去。”

    元樱立即跑回马车。

    刘司晨喂好了自己和将军的马,殷勤地跑来给马车那两匹马儿喂了水和食物。

    等到马吃饱喝足,他扭头就见到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下,将军侧身倚着树干,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一腿伸直,一脚反踩树干,双臂环胸倚着树,一言不发看向别处。

    树下石头上,阙家那千金祖宗摘了帷帽,坐在那儿,正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摆,二人既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说话,甚至各自身体朝向另一边。

    但刘司晨就觉得这两个人,安静的一站一坐,这画面……

    赏心悦目自不必说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打扰这样的宁静。

    结果他没过去,元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带着水壶冲过去,用小茶杯倒了杯水递给阙清月解渴,还拿了帕子给这祖宗擦汗,用梳子给她梳理长发。

    一下子就破坏了这份安静。

    刘司晨感觉有点辣眼晴。

    尤其与坐在石头上的阙氏祖宗对比,那妥妥就是美人和野兽。

    别说,还挺和谐的,这主仆二人定是情谊深厚。

    可这元樱姑娘吧,长得跟他一样高,他可是堂堂八尺身高的男人,吓不吓人?

    他过去时,见元樱姑娘给坐着的阙清月腰间挂了一块木色腰牌。

    正面是玄色鹿鹤,背面是个阙字。

    鹿鹤象征着六合,乃是玄门吉祥之物,暗示六合天地四方。

    因为现在煞物横行,玄门天师极为抢手,但能力参差不齐,所以一般商队或各大家族,出行都会请些有名气有牌子的天师,天师想要挂牌行走江湖,也要到天师府考试才能拿到对应能力的天师牌。

    不对啊!

    他记得,天师府考核会发四种牌子,木、青、黄、紫、玄。

    木色牌子,那是能力最低的天师才挂的,基本只能坐个摊,给人占卜测字什么的,赚个生活费。

    可眼前这个,不是太悟阙门的祖宗吗?

    太悟阙门是皇族供奉的玄师府,说句不夸张的话,京城太悟阙门里,紫牌遍地走,黄牌散外头,青牌刚入世,木牌……

    估计太悟阙门的门人自己也带不出门。

    难道是有何深意?

    阙清月之所以让元樱把牌子找出来挂上,主要是因为城内还好,若在外面行走,多少还是要有点倚仗。

    比如刘司晨手拿着剑,江湖人就知道他是位剑客。

    东方将军佩弧刀,说明他擅刀,元樱的拳法是太守府里的一个成名已久的老武官教导,属于霸王拳一脉,虽然她练得不勤,但她天生神力,随便练练就可抵别人十年苦功,拳头一握,任谁都知道她不好惹。

    阙清月挂这个牌子,主要是阙氏一族在大聂还是有些名声,别人见她是太悟阙门的门人,动手之前也要想一想,毕竟太悟阙门的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哪怕只是一个木牌族人子弟。

    但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不挂白不挂。

    刘司晨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好多问。

    将剩下喂马的粮食送过去,“阙姑娘,这是马两天的粮食,让元樱姑娘没事喂一喂,我帮你们喂也行……”

    元樱见他这么说,一把将袋子抢了过来:“不用,我能喂。”

    “欸。”阙清月看了元樱一眼,耐心道:“刘副官这一路要护送我们,对人家客气点,说谢谢。”

    元樱提着袋子,嘟着嘴:“……多谢。”若能离她家祖宗远点,她谢此人八辈祖宗也行。

    阙清月这才看向刘司晨,生得一表人才,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已是副将,再进一步就是将军了,既然东方青枫将他带在身边,应该是其心腹。

    见刘司晨没有走,她喝了口水,随意道:“刘将军是属鸡的?”

    刘司晨望着坐在那慢悠悠喝茶的美人,简直百看不腻啊,见她跟自己说话了,立即紧张地回:“对,我是鸡……阙姑娘怎么知道的?”

    阙清月低头笑了。

    “好了,我知道你是鸡,你还有什么事儿?”元樱提着粮袋,站在祖宗旁边挡着刘司晨问。

    刘司晨望着只比自己矮一点的元樱,仍一脸讨好地笑道:“哦,我就是想问阙姑娘,你有没有什么需要,鱼龙商队有几个武将,正好我认识,如果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提,吃用都不是问题……”

    倚在树下的东方青枫,眼看着自己麾下的人,一脸没出息的样子,上下打量他半天,最后嗤了一声,别开了脸。

    好歹也是副将,如今见到个长得稍微周正点的,笑得可真恶心。

    随着一道嘹亮的敲锣声突然响起,商队终于开始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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