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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之罪

    杨九娘在一把躺椅上歇下,角度一变,陈伊看不到其他人,只能瞧见屋顶那些规律排列的精美图案,还有斜前方紫得发黑的柜子。

    有脚步声靠近,陈伊见不到来人的脸,只听得见这声音由远及近。

    “娘娘,冯掌事求见。”

    杨九娘举着那香炉细看,淡淡地回应:“不见,嘱他行事本分,不必节外生枝。”

    “是。”这是那大醺。

    大醺很快去而复返,凑到杨九娘跟前耳语。

    陈伊能清晰地看到她头上那簪子,金子打底,还镶着红蓝宝石,老值钱了。离得这么近,她也能听清大醺说的悄悄话。

    “娘娘,冯招是个知恩图报的,悄悄转告奴婢,皇上去了青苹宫。”

    杨九娘毫无反应,大醺着急,跪坐在她身侧,小声劝道:“娘娘,今儿十五,若是皇上连这体面也不……”

    杨九娘发出一声嗤笑,抬手示意她站起,自己却不动,冷冷清清道:“你不必再操这门心。我的体面,若是要靠他来给,那这辈子也没了指望。他恨不能食我的肉,自是不愿再委屈自己。由着他去吧,我也乐得清静。”

    大醺急得忘了分寸,凄道:“早些时候,他也愿意捧着您在手心,那日子,蜜里调油的,谁见了不高兴?娘娘,他是男子,又是天子,有些脾气也是该的,总不能一辈子让着、哄着……您不妨和软些,先拢了他的心,日后再论别的。那起子小妖,跳得再高,也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您不必往心上去。”

    杨九娘咯咯笑,问她:“大醺,你当我伏低做小,就能从此太平?你我一同念的书,学的史。我且问你,这古往今来,有几位皇后得了善终?”

    大醺一噎,随即弱弱地答:“总是有的,前朝那位王皇后,深得皇宠,生前身后都是美誉。”

    “呵呵,今儿这酒还没上,你倒先醉上了。王玑生六子一女,活了几个?她将门出身,又爱马球,即便频繁生育,屡受丧子之痛,仍活了六十有四。她和能骑马打仗的靖帝,都是康健的身子,又怎会接连生下落地就折或是孱弱到无法长大的孩子?”

    “可是……”

    “频繁地有妊产子丧子,那位以体贴之名命她休养。那些年,宫里的事,她能做什么主,徒有个皇后的虚名而已。王家抄没,她那对幼子幼女才挣来个活命的机会。既受宠,且得怜惜,缘何这一子一女,封号都来得那样晚,且封邑单薄?”

    大醺无言以对,但又不甘心,又道:“这是防着外戚做大,全是王家不知分寸之过。既他家没落,靖帝也从不许轻看她,她的谥号,多少后人羡慕?从古至今,也只有她,集齐了所有……”

    杨九娘将香炉递过去,不想再听身边人絮叨此事,便收了笑意,正经道:“不过是看她死了,他的所作所为无处遁形,到底心亏,便作出这些糊弄世人,也糊弄糊弄这冤死的鬼。大醺,一个皇后,凭她是什么出身,凭她有什么本事,倘若不遇明君,不想做可怜人,就得做坏人。”

    大醺还待要细说,杨九娘已无意于此,随手打发了她:“算账去吧,无论如何,也要给我省出那二十万两银子来。”

    “娘娘,别处都使得,咱们这,灯油蜡烛再不能俭省。”

    “无妨,往后入了夜,早些歇着便是。”

    “勤政殿那边……这要是传出去,只怕……”

    “他既不勤政,就不配受用这些珍奇。”

    “以皇上的性子,必要不管不顾闹起来,左不过是百来两的零碎,给了他便是,何苦再生事端。”

    杨九娘招手,小醉端着药碗上前。

    杨九娘起了身,接来一口饮尽。

    大醺上前伺候了,又见缝插针地劝:“龙体要紧,皇上统共就要这么些,不如先顺了他的意,到别处紧一紧便成。少生这许多事,咱们能落个清静,名声上也好看。”

    杨九娘漱了口,拒了送上前的蜜果子,不耐地道:“既要兴节俭,我与他行特权,如何服众?别处次一等,到他这,必要再重三分。闹起来?我倒是盼着他能硬气一回,那这……说不得还有三分救数。”

    陈伊欣赏杨九娘的洒脱,但她以前陪妈妈看过好多年的剧,知道做皇后的女人,确实如杨九娘所说,没几个有好下场。要跟一堆妖妖艳艳分享男人是基础,最要命的是宫里少不了这个害,那个坑。皇帝自己色字当头,宠得小妾们上蹿下跳,但一出事,就只怪皇后不会料理。

    这实在是份吃力不讨好的活。她不由得为杨九娘担心起来。

    杨九娘重新躺下,念了一段像是经文的句子,突然抬了手。

    陈伊看着那只好看的手在靠近,然后感觉到自己在动。随着角度的转变,面前的景象让她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专心留意着这端庄大气美人脸的表情变化。好在,杨九娘并没有露出惊诧之类的表情。这样的面对面,陈伊能清楚地看到她眼里有感伤和怀念。

    看来,我是附在了某样东西上面,要不然,杨九娘就是再威武,也不至于捧着个人头真情流露。

    “我又何尝不知?”

    一声长叹过后,陈伊又被送往远处,重新对上了房顶的五彩缤纷。

    侍立的宫女们雕像一样,没人有动作,没人出声。杨九娘没再说话,没再动,静静地躺着。

    陈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研究起它们的画法。

    “启禀娘娘,时辰已到。”

    “走吧。”

    陈伊惊醒,随着杨九娘缓缓离开了这房间。视野渐渐开阔,到处是古董。这要是榛子能来体验一把,绝对会高兴死。可惜我现在只是个东西,没法录视频证明自己曾到此一游。

    殿外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再往前走,两边的人,也是跪着的。

    杨九娘手一抬,大醺便高声宣:“免!”

    跪地的人起了身,垂着头往后退,前方的路彻底清静了。

    陈伊不能转头,但能听到身后有环佩叮当,显然刚才跪地的那些,先退到杨九娘身后,再跟上来。就是不知道这么一大波人集体出行是要去办什么事。

    她更好奇的是刚才那鱼儿穿得厚实,现在目光所及,虽然穿得封建,但看起来都是薄衣。这是过了很久吗?

    杨九娘不坐辇,领着所有人步行。可惜这高度,无缘美景,陈伊看了一路的墙,昏昏欲睡之际,总算停了。

    一地的和尚和殿前金闪闪的雕像,告诉了她杨九娘来这干嘛。

    陈伊随着杨九娘动作上上下下好几个回合,被动听了很多经和祝词。

    杨九娘起身,随着领头的和尚去后殿,继续磕头拜拜,起身,再去后面一个小殿。这一路,身后跟着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她出声打发:“都退下吧。”

    一阵窸窣过后,小殿内鸦雀无声。

    透过不太厚实的黄色长幔,陈伊能看到一个禅坐的身影巍然不动。

    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响起:“娘娘有何吩咐,老衲洗耳恭听。”

    “本宫要做什么,不喜欢有人碍事。”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娘娘,这……”

    杨九娘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励致大师,我杨九娘只识得几个字,也不太懂你们佛门的规矩。三纲五常且不论,倒有一事想请教。佛祖在上,请大师告诉我:哪经哪律上写着,和尚该给人做媒,还要管人家夫妻事?”

    励致大师不怒不嗔,缓缓答道:“娘娘的批命,那是天定。先皇慧眼识珠,委以重任,娘娘何不放下怨怼,施展才能,有一番作为,才算不负皇恩。”

    他提及先帝,杨九娘丝毫不动容,放肆道:“如此,我倒要谢谢你们了?你有胆子到我面前絮絮不休,当初为何不劝先皇好生管教逆子?”

    陈伊悄悄点赞。

    励致大师捻着数珠,仍不忘调解员的责任,继续劝:“皇上天资聪颖,只是性子桀骜,唯有在娘娘跟前,尚有……”

    “你们敬国寺神通广大,能随时插手皇家的事。但你知不知,我与他生龃龉,为的是什么?”

    励致大师不敢认这头一句,沉默。

    杨九娘起了身,走到黄幔前,抓住身前这块,用力一拽,“呲拉”一声后,被扯断的黄幔缓缓落地。杨九娘抬脚踩了上去,垂头盯着它,一字一句道:“他记恨着当年,亲政后,头一件想办的大事,就是要烧了这两百七十八寺和五十五庵。”

    她背对着金佛,仰头大笑,自嘲道:“如今看来,果然是我错了。我乖顺一点,事事依着他,他还和从前一样,敬我爱我。而我,有酒有肉,仍过我的逍遥日子。岂不快哉!”

    她转身,从黄幔缺口看过去,盯着垂眸的励致大师,笑道:“大师,如今我再问一次,可要依着你行?”

    她能看到的,陈伊也能看到。那爱管闲事的和尚手上动作一停,抓念珠的手慢慢垂下,落在膝头。

    他不认错,杨九娘也不放过,掀起右边的幔,径直走到他跟前,毫不留情地训道:“倘若再有一字半句传进宫,我剁了你的爪子!”

    殿门处有响动,杨九娘转身。

    陈伊差点叫出来:那是我的簪子,怎么掉了?

    年轻和尚捧着金簪上前,恭敬道:“娘娘吉祥。”

    杨九娘走过去,抓了那簪,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她走出去一段,这才抬手将簪子插回。

    陈伊看不到了,心里着急:这明显是杨九娘的旧物,一个皇后用过的东西,除非被盗墓,否则不会流落出去,那杭宴息是从哪得来的?

    买赃物也是违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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