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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醉不醒

    这天夜里,酿子又给杨九娘喂下一颗万妖散。她盯着手里空盒,着急地嘀咕:“这是最后一颗了,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娘娘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天蒙蒙亮时,有宫人送来了酿子的吃食,同时留下说了几句悄悄话。陈伊做簪子的时候,耳朵特别好使,脚步声听得清楚,这悄悄话也听见了。

    “冯掌事让我叮嘱姑娘,务必要将娘娘照看好。三更后,他带人过来给娘娘瞧病。”

    “有劳。”

    “外边……已传了娘娘死讯,文武百官行了奉慰礼,大殓、成服安排在后日,说是要遵娘娘从前的旨意,简办。如今南边和西边……形势都不大好,唉!”

    连谥号都已拟定,这事再没得回头路可走。

    酿子带着哭腔再次道谢,送走了这人,回来守着杨九娘抽泣。

    “娘娘,他们……也太狠心了。”

    “无……妨。”

    酿子和陈伊一样欣喜若狂,连忙扶起杨九娘,又端来茶水给她润嗓。

    杨九娘笑笑,饮过茶水,又道:“好……姑娘,难为……你了。”

    陈伊心里发酸。杨九娘经历了这些,越是笑,越让人心疼。宁愿她发怒,宁愿她嘶吼,把那些不痛快都发泄出来,才正常啊。

    杨九娘靠坐着,歇息了一阵,小声问:“酿子,夜里那位,是不是……不休师傅?”

    酿子为难地点点头。杨九娘笑笑,不再追问,只缓缓抬起手,落在了酿子的手上方。

    酿子挨着她,悄悄把逃跑计划告诉了她。

    杨九娘微微摇头,叹道:“为着我,已经牺牲了许多人,何苦再连累你们。便是侥幸逃了出去,以他的性子,也不会善罢甘休。我的命,十二年前就定下了,挣不脱的。你是个好孩子,要好好地活着,你小妹妹还等着你去接她呢。”

    酿子捂脸哭泣,伏在杨九娘跟前,小声倾诉着:“娘娘大恩大德,救了我,救了妹妹。我早在菩萨跟前发过誓,要一辈子效忠娘娘,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求娘娘成全。”

    杨九娘抬手,抚抚她后背,安慰道:“我有了些力气,当好生筹划筹划。你去桑豹鹿的眼睛下方站好,数十个数,再用力跺两脚,帮我取一样东西来。”

    “好。”

    酿子胡乱抹了一把脸,收了伤感,麻利地起身去做事,很快抱了个旧木盒回来。

    “打开。”

    酿子用帕子仔细擦净了木盒,又吹了吹,这才打开,捧到杨九娘跟前。

    盒子里,躺着一把寒光四射的黑柄匕首,还有一个小黑盒子。

    杨九娘伸手,取了匕首,摘下帕子,粗粗一缠,再慢吞吞地将它插进袖中。她收好武器,伸手取了那黑盒子,打开,将里面三颗珍珠大的金丸送进嘴里,一口气全咽了下去。

    酿子焦急地倒来了茶水。杨九娘接过,一饮而尽,飞快地叮嘱她:“这药,性烈,一会有些可怖,你不要怕,它对我,有益无害,只是样子难看些。不要擦,让那些人看到,是好事。”

    “是。”

    她身子有些歪,酿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扶正了,又去柜子里翻出些闲置的褥子,堆在她左右,让她借力倚靠。

    杨九娘再笑笑,柔声嘱咐她:“去叫人吧,要发作了。”

    酿子走到帘子那,又担忧地回看一眼,见她点头,这才放心离去。

    酿子一离开,杨九娘开始战栗、抽搐,万幸有成堆的被子挡着,才不至于倒下。陈伊和酿子一样担心,但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地对抗药效。

    “噗。”

    喷吐出的血迹弄脏了被面,连帐上都沾了些。杨九娘却在这时,突兀地发出了阴冷的笑声。陈伊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笑声,再配上刚才那把好武器。这是杨九娘要干大事了!

    酿子去禀报一个“已死”废后的病情,被为难是预料中的事。没请来御医,先招来的是小人得志的大醺,或者该称一声“惠贵人”。

    杨九娘的样子越惨,惠贵人越高兴。虽然这状况,不在制药人交代的药效中,但她太希望这个暗恨了多年的死敌过得凄惨,丝毫没有起疑,反而很得意。

    她扭头对身后的妹妹道:“妹妹,如今你亲眼瞧见了,她这就要死了,你省些口舌,我也能省些心。”

    小醉不忍看床上那位,垂着头,跪地求情:“姐姐,求你了,帮娘娘请个好大夫来看看吧。太医们看不好,外头总有神医的。”

    小醉这番自欺欺人,惹得惠贵人大笑。她指着床上的杨九娘,出声激自家死心眼的妹妹:“她一个死人,算什么娘娘,这就要封棺了。哈哈,将来是那妓子用她的名号,享她的香火,而她,只能做个没名没姓的孤魂野鬼。皇上这招实在是高,啧啧,太妙了!”

    小醉伏地痛哭,再次哀求:“姐姐得偿所愿,又何必赶尽杀绝。娘娘待咱们……”

    “呸,她做着主子娘娘,我们做低三下四的奴才,好什么好!母亲往日的教导,你都忘了吗?马闵馥,滚出去,再让我看到你这副蠢样子,休怪我不再念姐妹情谊。”

    小醉爬起,却不是往门口去。她趔趔趄趄走到床边,转身面对惠贵人,凄道:“那你就杀了我吧,横竖在你心里,是没什么旧日情分的。只是……还请你记住,我早已不是注定要送给人做妾的马闵馥,不再是母亲手里的箭。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小醉。”

    惠贵人脸色极差,扬起手要打。小醉不躲不避,闭目吟唱:“江河远,翠山苍。杯中一笑,释我少年狂。梦里一醉,醺酣畅快放歌扬。”

    这大概是属于杨九娘的向往,她被剪了翅,圈了笼,就将这美好冀望给了陪伴她多年的姐妹。她说“欢欢喜喜的,才不枉来这一世”,她还说“不要学我,也别学你姐姐”。那这些年,她始终都在用心替两姐妹筹划。可惜一个忘恩负义,一个有良知却没实力,都要辜负她的心意。

    陈伊又在心里骂了一轮“操蛋的封建”。

    同胞的姐妹不同心,惠贵人怜惜不起来,但也不至于狠到能痛下杀手,便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命她们将小醉拉下去。

    小醉往后一扑,哭着认错:“娘娘,我对不住您。”

    杨九娘垂头,应是在看她。小醉哭得更凶,被人拖走了,还在高喊“娘娘,娘娘保重”。

    “堵了她的嘴!”

    惠贵人下完令,才上前一步,就被身后的太监提醒:“贵人不要忘了宫里的规矩,眼下……芝田门可不好开。”

    宫里不能死人,急病或意外,来不及出宫就死了的,尸首只能走芝田门,转了风水再送出去,不能让晦气留在宫里。

    皇后丧仪,万众瞩目,这当口自然是混不出去的。杨鞣苛刻,宫里只余了前边办政务的冰,后宫一丝半点也没有。

    但这会子惠贵人顾不得了,回头瞥一眼这人,冷嘲道:“你又是从哪钻出来的,这宫里几时轮到你来做主了?拉下去,打二十板!”

    两侧的人,没一个动的,都垂着头,不声不响。被呵斥的那位不认罪,反将腰挺直了。

    宫嫔不得动用私刑,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杨九娘倒了,但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敬畏,谁也不敢冒犯。

    惠贵人气恼也无可奈何,只能亲自上阵。既吐了血,再攻心几句,说不得这贱人就自个灭了自个,一命呜呼了。

    她上前,肆意地炫耀:“昨儿皇上留我在勤政殿,夜里做梦都叫着你的名字。”

    她眉眼间全是得意,接着剐下一刀:“他说,恨不能挖了你的心去祭谷草,恨不能当年就……”

    她说不下去了,垂头盯着右肩那个汩汩冒血的伤口,又缓缓看向杨九娘在她身上擦蹭的匕首,痛苦地发出一声:“你!”

    这是他亲自挑来赏我的料子,这是我熬夜做好的新衫,你怎么能……

    她捂着伤口瘫倒。杨九娘看着面前两排人,平平静静道:“没扎要害,现下抬回去,还有得救。”

    没人出声,那太监带头转过去,做出“我什么也没看见”的姿态。

    其他人本有些为难,此刻有了主心骨,便跟着照做。

    杨九娘将擦净的匕首收回袖中,闭目养神。

    她不打落水狗,落水狗反倒不甘了,不停地咒骂:“杨鞣,你卑鄙无耻,暗箭伤人。我要是有什么,皇上绝不会放过你的!杨鞣,皇上就要来了,他时时牵挂着我,心爱着我,下了朝就会来见。他寻不到我,一定会找来的。杨鞣,他就要来了,就要来了,为了我而来……”

    她咳了一声,见嘴里没有血,便满心欢喜,看着帐顶发起痴来:“他说我穿柳黄最好看,最雅致。那件衫子我就快做好了,再绣上些他爱的白菊,他见了,一定会欢喜的,一定会的。”

    陈伊只想捅这变态恋爱脑的菊花几刀——要死了还唧唧歪歪,不知悔改。

    宫里不能随便死人,但是对于义胆忠肝很是赞扬、推崇。

    等这位没了声,那太监转身跪地,高呼:“惠主子感念旧恩,舍身图报,此乃大义!”

    其他宫人也跟上。

    太监起身,自顾自道:“殉主同葬是大事,当即刻上报。”

    他垂头朝床榻拱拱手,弓着腰退了出去。

    杨九娘睁眼看一眼面前这些人,再垂眸,展开左手,看着那颗小小的丸药出神。

    陈伊奇了,这是哪来的?她仔细回忆了一遍,找出来的唯一可能就是小醉回身那一扑,是那时候偷偷塞给杨九娘的吧,要不然,她那番反抗毫无意义。

    可是,陈伊和杨九娘一样失了判断力——小醉给的药,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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