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渣生渣世 > 他的十年

他的十年

    梁邺很快拿定主意,不问她手上有什么,只问:“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可以给你写……”

    杨九娘笑着摇头,淡然道:“进城就行了。传信给你的人,命他去找勤政殿掌事冯招。梁邺,你比那几个聪明、稳重,剩下的,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盼着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我信你能做到。”

    她收了笑,再道:“那几个孩子在寺里,剃了度,烧了戒。这是我送你的礼,也是你送我的礼。如何?”

    梁邺点头,郑重承诺:“只要他们不受人唆使兴风作浪,我保他们平安。”

    杨九娘点头,提起包袱,笑道:“我送回去,缝补缝补,丧钟一响,你们进城。”

    “好!”梁邺看着她,郑重地行了晚辈礼,再道,“你放心。”

    杨九娘背着包袱回去,先去了萧瑟宫,找了林梨儿。

    “他在这里边,今夜过后新君继位。他是个不错的人,会善待宫人,也会除旧去弊。你父亲的案子……”

    林梨儿看向那盒子,痛快地道:“姐姐,天高任鸟飞,可我早没了翅,我留下,你去吧。”

    杨九娘点头,笑着道别:“保重!”

    林梨儿看着她离去,含泪而笑,无声道:“再会,我的皇后。”

    小醉上回没能立功,凤梧宫又空了,她无处可去,如今就住在萧瑟宫的后院。杨九娘到的时候,她正坐在梧桐下眺望南方。

    杨九娘落地,小醉看过来,又惊又喜地叫:“娘娘,你好起来了,太好了。”

    她想起了自个做下的错事,伏地认错:“对不起,我不该擅作主张,枉顾你的意思。”

    “起来吧。”

    小醉跪地不起,流着泪看她。

    杨九娘叹一声,道:“帮我做件事。”

    “是。”小醉立刻爬起,跟上来。

    杨九娘问:“针线包?”

    小醉高兴地答:“带着呢。”

    “那行。”

    杨九娘扛起了她,上墙,再是屋顶,一路疾奔到勤政殿。小醉不言不语,只是眼里难掩兴奋。

    杨九娘将她带到最里间,小醉见了残缺的尸身,捂嘴掩了惊叫。

    杨九娘将盒子打开,拎出那惨白的人头,摆在尸身上方。她提醒小醉:“先缝再擦,我特地割得朝下,套上衣服就看不出来了。你随意些,不用那么精致。”

    小醉颤着声应:“是。”

    她说完这句,当真摸出针线包开始干活。

    杨九娘问:“怕不怕?”

    小醉忙着穿针引线,镇定地答:“不怕,娘娘放心。”

    杨九娘没纠正她的叫法。小醉又道:“我早就盼着他死了。”

    杨九娘笑了一声,道:“我出去取个东西,你放心,他们将门钉死了,不会进来的。”

    她这一去,就没再回来,离开勤政殿,在混乱中寻到了冯招,先给了诏书,远远地指了玉玺所在,又托付了他三件事。

    “配合新君,他的人,自会来找你。揭发你干爹罪状,取而代之。替我照看那两位,丽嫔父亲的事,若上边不提,你找机会点一点。”

    冯招毫不犹豫地躬身应道:“是,我记下了。多谢恩人!”

    杨九娘笑着问他:“不如给点实惠的,身上有钱吗?我兜里只剩了四个铜子,惦记口肉也吃不上了。”

    冯招面色不变,掏空了袖袋,摘了荷包,解玉佩时,抽空瞧一眼外头,小声道:“恩人在此等等,我房里还有……”

    “不必。”杨九娘从他手上要走了荷包和袖袋里掏出来的那些金银,一把塞进怀里,笑道:“够了,多谢,告辞。”

    之前没扔簪子,现在有了钱,不至于拿它们去典当。陈伊庆幸她还能接着再看会戏。

    杨九娘打劫完冯掌事,终于舍得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了。

    她翻回凤梧宫,在倒座房找出钉子、锤子,把这边的通道钉死了。她封完密道,再继续翻呀跳,特地从城北出去,绕半圈再去敬国寺。

    不休住的院子,在敬国寺的最东北角,这院里似乎没别人,他掌着灯在院中央打坐。

    杨九娘像是买菜归来,轻松自在地打招呼:“我回来了。”

    不休目不转睛地看她。

    杨九娘笑一笑,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柔声道:“我好好的,就是有些累。”

    不休起身,小声道:“先去歇歇吧,西厢……是洁净的,没人住过。”

    杨九娘看向远处蒙蒙发白的天边,问他:“事办好了吗?”

    不休点头,面色古怪地道:“我……听见丧钟响了。”

    杨九娘转过头来看向他,笑嘻嘻地问:“是我干的,你怕不怕?”

    不休摇头,神色放松。他做手势引她进屋,小声道:“我给他们用了药镇痛,兴许会有些……不好,我不该……擅作主张。”

    “正好,做个憨厚些的小和尚,更招人疼。不休,你也进来,天就要亮了,眼下我睡不着,有些话想问你。”

    不休迈进来,紧紧地贴着门边。

    杨九娘随手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拔了簪子在手。她看着它们,问他:“这簪子,原是你的吧?”

    不休垂头,不答。

    杨九娘有心要问,不容他逃避,接着道:“我头一次戴它大妆,你就知道是我掉的。不单这簪子是你的,且你从前就认识我,对不对?”

    不休往后退,但身后的墙不答应。他挤墙,墙便推他,让他向前一趔趄。

    杨九娘将簪子一支支插回去,霸道地笑着逗他:“我戴惯了它们,它们跟了我十二年,我就当它们是我的,不打算还了。”

    不休又贴回墙边,老实巴交地应道:“好。”

    这就是默认了先前那个问题。杨九娘捂脸笑,笑过了,再正经问他:“当年你落魄至极也没舍得拿它们兑钱,想必这是极为要紧的物件,这是你母亲遗物,对吗?”

    不休又不答了。

    陈伊恨不得对他“当当当当”。大哥,她就差没问“这是不是你家代代相传的儿媳妇信物”了,你好歹也积极一点呀。

    杨九娘看着他的窘迫模样,又咯咯笑。她将孩子们挪过去些,腾出了空,便放心往后一倒,将手往后一搭,自在地枕在头下,又问:“这密道,你挖了多少年?”

    不休像被蜜蜂蛰了,弹跳一下,然后捂住脖子蹿到门外。

    杨九娘翻身起来,凶巴巴地下令:“进来,把门关上!我是刺客,你可不能害我被人瞧见。”

    不休又迈进来,飞快地把门带上,还顺带上了栓。

    杨九娘翘起二郎腿,土匪抢媳妇般的姿态,继续逼问可怜的不休师傅:“你能掐会算,励致那老家伙肯定要捧着你这个宝贝,好吃好喝地供着。你特地挑这破院子来住,为的就是挖道不被人发现。是不是呀?”

    不休转身,背对着她碎念“阿弥陀佛”。

    杨九娘跳下地,几步跨过来,从他后方偷袭,摘了他的僧帽。

    “果然!”

    不休惊慌失措地去捂干干净净的光头。

    杨九娘甩着手里的僧帽,吊儿郎当问:“你和励致怎么谈妥的条件,你是哪年来的这?你是挂单在这,还是名册就投在这?”

    不休不敢面对她。

    杨九娘懒得玩那扭扭捏捏的把戏,大大方方问:“九娘我,嫁过人,身子受损,可能生不出孩子。年纪大,脾气大,会打架,不会绣花,不会下厨,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你愿不愿意还俗,跟我一块走?”

    不休猛地转身,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杨九娘正正经经地再问一次:“你是个好人,我也不赖。我想着,我们凑一块,说不得往后能安安稳稳过上几十年。就是要辛苦你来做饭、洗衣……”

    他忍不住问:“你愿意?我没有钱,没有势,没有武功,也没有……”

    “傻瓜。”杨九娘踮起脚,仔仔细细地帮他戴好僧帽,对上他渴望的目光,心一软,柔声道,“我自然愿意,有人能远远地惦记我十年,我信他能再好好待我十年。”

    “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百年,都使得。如今米价是四百钱一石,等江山平定,还要再贱一些。我去支个算卦摊子,替人写字读信,把脉开方也使得,一日总能挣回些……我攒了些贵人的赠礼,都在这,我去拿给你。”

    杨九娘捂着嘴笑,伸手拉住了他。

    不休面红耳赤,不好再说了,双手扭来扭去,就是不敢碰她。

    陈伊高喊:快抱,快亲!

    杨九娘盯着他的衲衣上的补丁,松手后退了几步,笑盈盈地道:“等你还了俗,我们即刻就走。我这衫子破了,你替我补补。”

    她抬起右手让他看,果然腋下这,不知何时挂破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好。”

    不休去翻柜子,先掏出个旧木匣,捧着送到她面前。

    杨九娘笑道:“才跟你说了,我可不会,打小就和这事处不来。”

    不休偷着瞧她,蚊子哼似的交代:“这是我攒下的,你收着。”

    他转身去找针线团,杨九娘打开匣子,将怀里劫来的那些全掏出来,一把塞进去,解了外衫丢在桌上。

    他不敢看她,就着灯光穿了线,细细密密地下针。

    杨九娘看着他,用手拨着匣子里的金银细软,笑嘻嘻地夸:“你真贤惠,甚好!”

    不休埋头缝补,不好意思抬头。

    杨九娘将木匣子推过去,用手指点点它,等他看过来了,才道:“我就一惫懒性子,往后家里的事,还得你操心。我只管吃肉喝酒,别的事,一概不管,可使得?”

    不休看她,点头,垂眸接着下针。

    灯下人温柔,她拔下簪子,轻轻抚过那四字。

    不休缝好了,又细细翻看过,将衫子递给她。她接过,顺手就套上。两人老夫老妻一般相处,他心头欢喜,看着簪子,柔声道:“那年若不是你,我娘只能曝尸荒野,我也活不到如今。我一路打听,走岔过,好在又问了回来,波波折折到了京城。为讨口饭吃,在路边给人算卦,被励致打听了去,夜里绑了我去算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我不知是你,那时只为脱身,便如实说了……你确实有皇后命,只是后头的变数,不在……”

    “不要紧,原不是为这个召我入宫。”

    不休痴痴地看着她,接着道:“后来看到告示,我还哄自个:这样也好,她不再颠沛流离,能享荣华富贵。可……孝静皇后百日奠,他来寺里代祭,不顾礼法同宫人在厢房厮混。我……我便决心留下,若有一日你用得上,我便赴汤蹈火。”

    有一个人,他虽是蝼蚁,但他日复一日地刨着,努力朝她靠近。这几百丈的路程,若是她翻墙,一炷香的功夫可到,而他,用了十年。

    杨九娘眨眼落泪,沾湿了长乐二字,陈伊便知道:THE END。
新书推荐: 叮!神豪后,社畜女成长记录 重生何雨柱离开四合院 四合院,满院都是我下的崽 穿越成男侯爷 漫漫追妻,总裁追妻忙 小可怜是万人嫌,反派们带她发疯 我的三个美女房客 重生六零:天崩开局我分到了粮厂 神鼎之吞天战神 苍云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