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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命

    珍珠在府里干了十年,如今靠着算账的本事,在太太跟前得了一分脸。但她向来谨小慎微,从不结交外人,在府里没个交好到能以事相托的人。这事要避着太太耳目,实在难办。

    她用胳膊支在栏上,托着下巴想心事。姨父的事,五爷的事,她这样的小人物,纵有万分的心,也无一分的力。

    唉!

    太太待她不算亲近,只是看中她算账快。午后一办完事,就打发她去库里,照着列好的单子,收拾老爷出行要带的东西,顺便做下清点。

    珍珠领命去了,库房重地,自然不能独行,跟着去的还有两个婆子并老爷跟前的小厮吴桐。

    老爷这就要出门做官了,守门的几人围着吴桐巴结,只叫了一个瘦猴似的小厮跟进去。

    刘妈妈和这小厮相熟,逗趣道:“小保子,你爹还在山上住着不回呢?”

    小保子苦笑,求饶道:“妈妈慈悲,切莫在我娘跟前提起,眼都要哭瞎了,还指着他回来呢。我倒是不愁,走了个吃酒赌钱的,我也能吃顿饱饭。”

    刘妈妈笑道:“你这话说得正是,好生劝劝你娘,自个吃香喝辣,好生活上几年,养养身子也好。管那老畜生做甚。”

    小保子帮着把那匣子澄心堂纸放进箱底,头也不抬道:“快别说了,今早还叮嘱我早点下工,给他送衣裳银子去,生怕冻着饿着了他。”

    刘妈妈骂了一声“呸”。李妈妈催道:“别多嘴了,好生办差。老爷说话间就要赴任了,你们磨磨蹭蹭的,误了事怎么办?”

    这纸金贵,有钱也难买。这一匣子便是家中所有,由贵客相赠,太太一直瞒着没说。老爷总算做上了官,正好有个由头划到自家账上。老爷务必要赶在老太太归西前到任,要不然,守孝再耽误上三年,这辈子只怕再难混一次官身。刘妈妈不敢造次,不再闲言,专心干活。

    珍珠跟着点数划账,清到香烛时,她假借检查好坏,悄悄将写着沙弥罗的小纸塞进去,转头走到李妈妈跟前耳语:“李妈妈,这个月,寺里的供奉还没送去吧?不若一次点了数,把这事办了。省得过两日还得弄一趟,太太也心烦。”

    她看一眼小保子。

    李妈妈懂了,大声道:“我正要说呢,梁善保,你领着月钱,离府办私事那是坏了规矩。怜你一片孝心,我派你一宗差事:一会你领了香烛果品,送去庙里,顺道看顾一下你爹。”

    小保子先惊后喜,弓着腰应是。

    收拾好了箱笼,李妈妈向太太复命时,顺道禀告了这事,得了太太一句夸。她只字不提珍珠,珍珠反倒松了口气。信是传出去了,她只盼着五爷求佛虔心,知道沙弥罗怜五母的故事。

    七不出门,八不归家。

    老爷择定二月初六走,临走三令五申,仔细叮嘱太太务必要照顾好老太太。

    太太应得干脆,笑道:“老爷放心,老太太身子好,老爷的官才做得长久。老爷就是不信我孝顺,也该信我对您的一片真心。”

    先前那些事,老爷心里多少有个账,不过太太这话在理,他便安心辞别母亲,坐着马车往西南去了。

    他前脚刚走,太太就打发院里的人出去,只留了几个心腹。

    珍珠趁这工夫,匆匆赶去姨妈家。

    游端朴凑巧还没出门,留在院里背书。他一见了她,心生欢喜,放下书,拍拍衣裳,上前来问:“五味妹妹,今儿不用上工吗?”

    珍珠本名五味,她祖父虔诚,母亲生她时,他正读到《北本大般涅槃经卷》,就定下了这个名。这名艰涩不秀气,太太奶奶们不爱,凑巧上一任珍珠姑娘染病身故,就由她顶上。如今,就连姨妈也叫惯了珍珠,唯有表哥还记着这个。

    珍珠羞涩,避了他上前来牵的手,略福一福,垂头道:“正齐哥,姨妈在不在家?”

    “在的,可巧母亲正念着你,我们一块进屋吃茶。”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柳妈妈盘腿坐在炕上,正扒拉着炕桌上那些碎银。

    珍珠一见这愁容满面,心里有了数,焦急道:“姨妈,太太那边已有了些意思,只怕就是这两三日的事了。姨父可筹齐了银子?”

    游端朴替表妹端来了茶碗,闻言惊道:“父亲又去赌了?”

    两个女人心惊,齐声问出了口。

    “他几时沾了这个事?”

    “表哥说的可当真?”

    游端朴懊恼地住了嘴,皱眉放下茶碗,为难地看向母亲。

    这银子,只怕是有去无回了。拿主子的银子去赌,实在是胆大包天。柳妈妈掩面痛哭,珍珠挨着她坐好,柔声宽慰。

    游端朴是男子,自然是他来拿主意。他先哄得母亲止了泪,再道:“母亲莫急,我这就去寻他,兴许银子还在。”

    “快去,你快去。”柳妈妈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清楚的——十赌九输,男人出去了这么些时日,银子只怕早没了影。

    游端朴再瞧一眼心上人,得她一个眼神,便匆匆去了。

    柳妈妈瞧见这一幕,不怒反喜。甥女得太太看重,管着盘账的事,倘若她能出一分力,不说瞒过去,起码能拖延上一些时日,自家也好去筹钱。这是她这几日盘算出来的主意,眼下正是商量的好时机。

    “珍珠,太太手头上的账,如今全是倚仗你,要是……”

    她特地说得动容些,谁知甥女一口便顶了回来:“姨妈,快别这样说。外书房的账,自然是外边的账房来管。我不过学了个皮毛,胡乱拨几下,哪里来的倚仗?太太已打发了人去安排,这几日,我都在厨下当差。”

    柳妈妈一听,急了,催道:“你这孩子,嘴也太笨了些,怎么不到太太跟前说几句好听的?但凡你知道个眉眼高低,也不至于一等都混不上。到这要紧的时候,竟是全靠不住。唉!养你这么些年,仍是不中用,白疼了你。”

    珍珠垂头,不再言语。姨妈收留了她,她记着这恩,工钱一到手,立时送了来贴补这家里。年年月月如此,不想在姨妈嘴里,却是她白眼狼了。

    为着表哥,她也愿意家里好,只是……这个忙,想帮也无能为力。一则为人信为本,做假账,那是下流行径。二是外书房的账簿,轮不到她来翻看,便是作成了,几百两的出入,以太太一文钱都要紧攥的性子,哪能糊弄过去。

    柳妈妈心气不顺,便瞧她不顺眼,随口打发她:“早些回去吧,太太离不得你,说不得又叫了人来催。”

    这话听得人难受,珍珠暗叹一声,恭恭敬敬应道:“是,姨妈多保重。”

    柳妈妈原不想再搭理,将银子一扫,全收进匣子里,抬头正巧瞧见她背影,立时喊道:“你那簪子不错,家里艰难,先借了来,日后再给你买好的。”

    这是……

    姨妈从炕上下来,几步就到了她跟前,这是不容拒绝的意思。珍珠只能拔下银簪,交与她。

    珍珠一回屋,茉莉便问:“又去你姨妈家了?给了银子还不知足,她没了差事闲在家,竟指着你去做家事,哼,好没良心的人家!”

    要搁往日,珍珠必要辩驳两句,今日却是怏怏坐下,默默地拿了针线来做。

    除玳瑁、琳琅外,正院的丫头们都挤在这一屋。十二个丫头,总有四个值夜,这炕从东到西,各顶着墙,足有两丈,挤下八个也不难。屋里没桌椅,众人都是坐在炕沿歇息。

    这屋子里待着的几个,都是太太后来买的,自然清楚被打发出来的缘故。

    茉莉蹭过来,挨着珍珠,小声问:“你说,太太她们这会子在说什么呢?”

    珍珠摇头。

    茉莉失望,沮丧道:“你呀,不爱说话,耳朵也不好使。太太常留了你打算盘,你好歹也听几句呀。”

    珍珠不想得罪人,小声道:“算账分不得心,容易出错。”

    这是正理。茉莉挑不出刺来,又换到东边去找蔷薇和芍药嘀咕。

    这一朵荷还没绣完,外头有小丫头传信:“珍珠姐姐,柳妈妈那催你回去看看。”

    难道是找着姨父了?

    珍珠急急忙忙赶去二门上,险些撞上往里来的大少爷。她忙躲到一旁,大少爷笑眯眯道:“珍珠,这是要去哪?我送送你吧。”

    珍珠摇头,避着他挤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到了后巷才松口气平缓了呼吸,笑着走向等在院门口的游端朴。

    游端朴见了她,撇头避开她目光,垂头小声问:“那簪子,你怎么拿给了我娘?”

    珍珠如实告诉了他。

    游端朴看着门框,叹了一声,也实话实说:“找着我爹了,银子没了,还倒欠着赌坊一百五十两。”

    珍珠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问:“眼下怎么办?姨妈说家里添了些田地,不若早些……”

    游端朴不敢看她,又转过去了些,突然道:“我先前给你的那些字,你去拿了来,我这……有些用处。”

    珍珠为难道:“全在东屋那架上,我怕被姨妈瞧见,压在那瓮里。”

    院里有人咳痰,珍珠连忙后退两步。游忠走到院门口,见了珍珠便喝道:“成日家往这跑什么?仔细当你的差,别败坏了我们的名声。”

    珍珠便知是表哥假托姨母的名叫了她来,眼下不好细说,只得福一福,仍回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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