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这边安静了,那位又哼起来。

    陈伊只当他不存在,安心吃肉吃虾,只在心里默默设想:要是加了辣,那该多好吃啊!

    唐铭意眼见她接连夹去了四块排骨,忍不住讽刺道:“不知道杀生造业障吗?”

    陈伊先看一眼真不杀生的那位,得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立刻回击:“那你别吃啊,都留给我,让我一个人罪孽深重好了。”

    “你!哼,杭休在这里,你这是在侮辱他的信仰。他是佛子,不能见杀生,不能……”

    “噢,这猪是董姨在这杀的吗?”

    “砍的时候,不是有血水吗?要不是为了你,根本不用准备荤菜!”

    “那猪喂了不杀掉的话,你给它养老啊!”

    “你说的什么!还有没有一点……”

    “我在说道理啊。这天下吃肉的人千千万,你一个个去批判啊。但是,你先戒了荤再说。”

    “哼!总之,你要跟他往来,就不许杀生。”

    “我杀谁了?”

    唐铭意一门心思要轰走她,指着这边四个盘子,一一点到,总结道:“以后这些都不许吃,都是杀生所得。我是他爸,不跟他住一块,身体又虚弱,需要补充营养,跟你不一样。既然你要和他接触,就必须做到这些。”

    这题她做过,有经验。她放下筷子,撸起袖子,用手链把头发扎拢了,信心十足地怼上去:“照你这么说,大家什么都别吃,都饿死算了。吃米饭不杀生吗?稻子辛辛苦苦长大,就刷刷刷割了,你尊重它了吗?做这道素菜,就不杀生了?人家芹菜长得高挑又好看,凭什么连根拔了,绝了人家的命?”

    “芹菜哪来的命,它会叫吗?你杀猪,它会叫,会反抗,会流血,它在求一条活路。这才是杀生。”

    “嚯,照你这意思,那伤害一个失语者就不算犯罪咯,因为他不会叫嘛。这不是歧视吗?芹菜啊芹菜,你就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她对着那盘芹菜百合,摇头晃脑地哀叹。

    唐铭意一噎,继续输出:“哑巴不会叫,但他会挣扎。鸡鸭鹅猪牛羊也一样,你动它,它都会挣扎,那就是生,就是命。”

    “什么哑不哑的,说话厚道点吧!按你这说法,不挣扎的就不算生命了。那人喝醉了,昏迷了,就能随意伤害他了?趁人之危,更卑鄙的!蔬菜不知道挣扎,那是它老实本分,甘于奉献。”

    谁要伤害人了?

    唐铭意语塞,求助地看向对面的董如君。

    本该安安静静的饭桌闹得像菜市场一样,董如君早放下了筷子,正在生闷气。

    唐铭意看向旁边这位,不孝子正笑着看那贱女人发挥。

    这顿饭,四个人都吃得不怎么样。这姓唐的越是着急,陈伊就越要赖着不走。她抢了宝座旁边的位子坐下,又打开盒子,继续挖蛋糕吃。

    唐铭意眼里都能淬出火了,实在是等不了了。他往杭宴息对面一站,刚要开口,杭宴息就说:“这椅子是她的,你坐别的。”

    这火拱得唐铭意更恼——我还非得坐坐不可!

    他一屁股坐下去,椅子往后摇,他慌得差点摔了,好在第一时间扒稳了桌子,支撑自己重新站起。

    陈伊咬着塑料叉,毫不掩饰地嘻嘻笑。

    杭宴息转头,不轻不重地“训”她一句:“好了,别笑了。”

    “嗯。”她憋住笑,垂头继续吃蛋糕。

    唐铭意懒得去拖椅子,居高临下地下命令:“我马上就回去了,那边的公司,你都转给我。反正离这么远,你也不方便管理。”

    杭宴息慢悠悠地磨墨,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不可能。”

    唐铭意忍了怒气继续说:“杭休,我是你爸,亲的,你还有三个弟弟,你总不希望看我们靠救济金过活吧?”

    杭宴息抬眼看向他手腕处的昂贵袖扣,不紧不慢地戳穿:“去年你私自拿走四百公斤西洋参,当饭吃吗?”

    “我……”

    “大的两个早该自食其力了,小的那个,你放心,Yasmin绝不会把抚养权让给你,法院也不会同意。至于你的生活费用,律师会按时转给你,饿不到你,别的,想都不要想。你可以走了。”

    唐铭意见他这样,就直接挑明了来意:“杭休,你可以不用支付我赡养费,我也不要那破参,只要你帮我申请许可,再给我找几个技术人员。”

    “不行!”

    “杭休,那是在加国,种□□、卖□□都是合法的!现在市场上供不应求,那么大的利润,你居然不干,别人可都在抢着干。”

    要不是普通民众不能超额种植,他就不用来求这个不孝子了。技术人员倒不是问题,花点钱就能解决。

    杭宴息冷淡地看他一眼,再次重申:“永远不可能。我再说一次,只要发现你涉毒,我亲自举报,赡养费归零。”

    “杭休,你不怕我告你去。”

    “随你。”

    唐铭意临走又拍了一次桌子。陈伊背后有靠山,大声怼他:“就知道拍拍拍,你是拍拍鼓吗?”

    唐铭意恨恨地瞪了她,甩门离去。

    杭宴息轻声说:“抱歉。”

    陈伊已经处理完了蛋糕盒,她坐回对面红心上,摇起来了才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小时候,他也这样待你吗?”

    杭宴息摇头,淡淡地说:“我出生前,他因为携带和使用违禁品被关,我母亲沉迷各种聚会,一直是保姆照顾我。祖父怕我出什么意外,在我半岁时带走了我。我和他,基本没什么接触。”

    所以一家子并不住在一起。不过子嗣这么凋零,老爷子应该很看重他。

    陈伊悄悄地叹了一声,摇着红心发散思维。

    妈妈看过N部宅斗、宫斗、商业斗,这常常启发她的胡思乱想。所以她随口说:“那边的继承法是什么样的?如果你出家或出事了,他想要的那个,会归谁?”

    难道是韩嵩?这位虽然不姓杭,但也是祖父的血脉。

    杭宴息淡淡地摇头,说:“不要紧,我有公证遗嘱。”

    “如果单按法律来说呢?”

    “配偶,子女,父母,兄弟姐妹。”

    难怪那人一直强调“修行”,出家就不会有配偶和子女,他这个无良爹和那个爱玩的妈就跳到了第一位。

    女人在八卦这事上的想象力丰富又神奇,她立刻说:“会不会你小时候的过敏和什么算卦都是他们捣的鬼?”

    她不等他答,立刻又给出了强而有力的证据:“谁会没事就去测过敏源?通常是因为吃了那些东西,经常出现过敏反应,才会被医生建议去测试一下。我朋友家的小孩就是这样,她们一直以为孩子是体质不好,到九个多月才去测的。”

    杭宴息笑着摇头,说:“是真的,我小时候过得很好,没你想的那么险恶。”

    陈伊尴尬地笑笑,又问:“那你小时候过得开心吗,祖父会不会带你出去玩?”

    杭宴息点头,说:“要学的东西比较多,不过,每年圣诞会出去旅行。”

    那还好。

    上午补了个长觉,她一点也不困。因为疫情的关系,不能出去玩,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就只有赖在他这里。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午餐之战,趴在桌上,一边看他写字,一边问:“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不合适?”

    那会他一直在笑,是觉得浅薄可笑吧?

    “不,我仔细想过,你说的很有道理。万物皆有灵,既然花草树木可以修炼成仙,那这生命就是平等的。”

    “其实我想过,佛说不要杀生,应该指的是不要杀带有感情回应的。不单是猫狗这些宠物,鸡鸭也认人的。”

    他赞许地点头,显然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他帮我,不帮他爸呢,被纵容的感觉真好!

    陈伊抿着嘴偷乐,笑完了,又落寞地说:“董姨不喜欢我,我还是自己弄吃的吧。你让那个谁帮我买点速冻饺子什么的。这个等水开了往锅里一下,煮上几分钟,捞出来就能吃。这点难度,我能胜任。”

    他放下笔,拿了镇纸过来压住,提醒她:“还没干,你别靠近,弄脏了不方便洗。”

    “哦。”陈伊收回到处戳戳碰碰的手,闷声应道。

    他帮她拨开往前拥的头发,告诉她:“董姨祖上在宫里办差,规矩刻在骨子里,一代代传下来,加上我高祖和祖父也注重这些,行事就刻板了。她从小就在我家成长、工作,生活圈子小了,接受能力不够,所以她不喜欢现代女性的言行。不是针对你,你别多想,我会再和她说一说的。”

    虽然他是付钱的那个,但董姨是他长辈,又是个固执的,老是去说也不好。

    陈伊摇头说:“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她做的饭菜这么好吃,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有意见。我就是看她年纪大,每天要加量做菜,太辛苦了,怕累着了她。”

    “六十一岁。”

    “啊?”

    她一直以为董姨七十了呢,果然人还是要多笑笑才不显老。

    杭宴息笑笑,拿出印章,盖在写好的纸上。

    陈伊站起身,凑过去看,顺嘴念了出来:“不悟?这是你的什么号吗?”

    他点头,说:“虽然我学的东西多,但确实如你所说,没有悟到新的法。”

    陈伊重新坐下,摇啊摇,等他收好东西了,才问:“那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不懂?哈哈,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剧,叫《机灵小不懂》,挺有意思的。重名了不好,我看我还是叫不学好了,我好羡慕你的,什么都学,什么都懂。”

    杭宴息笑着说:“不要妄自菲薄,你会的东西很多,已经很好了。”

    “真的吗?”她双手托着下巴,期待地找他再次确认。

    他点了头,她就笑眯眯地说:“杭宴息,你现在经常会笑一笑,跟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更好看,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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