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伊放过了他,龚朗再不敢乱动心思,老老实实看资料。
陈伊知道他境界没有杭宴息高,不能被打扰,自己又是个闲不住的,留下来就会制造噪音。她跟他说一声,然后去了隔壁。
龚朗要追问,陈伊朝他竖起沙包大的拳头,他立刻闭嘴。
她进去的时候,杭宴息转头看了过来,眼里有惊讶,问她:“不用招待那位吗?”
“看书呢,不用管他。”陈伊快步朝他走过去,问他,“这些药,是给我妈妈配的吗?”
有些药是小堆的粉末,所以她大气都不敢喘,说话时,脸朝着桌子外侧,声音也不敢太大。
杭宴息继续手上的活,小声回答:“是的,有几味药需要深加工,费的时间长,还有一种药,今天才送到,所以之前没准备好。”
陈伊快感动死了,遮了下半张脸,看他慢慢细细地操作。
他有条不紊地混合药物,同时叮嘱她:“感觉到有不适,就吃一颗,如果没有酒精过敏,那用黄酒冲服,效果会更好。”
陈伊摸出手机,仔细记录,又重新蒙住嘴巴鼻子,闷声问:“她偶尔喝点儿果酒的,不过敏。用什么黄酒最好?我去买。”
“等下我拿给你。”
“嗯嗯。”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到了极限,干干净净的。手上动作流畅沉稳,看他制作药丸也是一种享受。
陈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他突然发问:“想学吗?”
这个难度太大了!
她诚实地摇头,说:“我就认识两三种药,草果、八角,桂皮有时候认识,要是混个相似的树皮,就认不出来了。这几种,我一个都不认识。”
他点头,说:“这些经过多次处理,看不到原来的纹理,认不出来很正常。”
又哄我。
陈伊笑着说:“比别的药好闻。”
他指了其中一种,介绍道:“这是白芷,生肌止痛,活血除湿排脓,功效多,应用很广,也有用它美容养颜的。它还是一味香料,所以比较好闻。市面上常用的白芷有几种,川白芷的气味好,粉性强,所以用这一种制作丸药更合适。”
“哦哦。”陈伊听得认真,但她的脑子就是个漏勺,知识来是来了,但也就这么过了。
他大概也看出来了,没有介绍下一种。他看向厨房方向,问:“怎么了?”
陈伊跟着看过去。董姨站在那,皱眉说:“我不会放这个辣椒。”
陈伊连忙表态:“不用,不加辣椒没事,已经很好吃了。”
她又淘了好几罐辣椒酱囤在家呢,虽然没有新鲜辣椒吃得过瘾,但有美食蹭就不错了,哪能强人所难?要是龚朗有意见,打服他就行了。
董姨立刻转身,继续忙活去了。
陈伊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小声问:“怎么现在就做菜了?”
董姨做饭速度超快,就她们四个人吃,她不至于要提早到4点就开工啊?
“你一会要开车赶路,早点吃完,早点出发,这样更安全。”
“嗯嗯。”真不怪她犯痴,实在是他太好了。怕她吃不惯,特意叮嘱要加辣。因为担心她夜间开车有风险,又打乱自己的生活习惯,特意把饭点提前。
她用手垫着下巴直视他,眼里冒星光。杭宴息笑着问:“怎么了?”
陈伊摸摸耳朵,说:“很感动啊,想抱,但是又觉得不好。”
今天已经抱过一次了,不能太过分,要是弄烦了他,以后不给抱了怎么办?
他问:“为什么感动的时候就想抱?”
她用右手食指抠抠脸,仔细想了想,说:“不知道,就是一下想到了这个。不是要占便宜,就是抱一下会很开心,很满足。我也喜欢抱我妈。”
上一次当“爹”,现在又要做“妈”了吗?
他点头,随口说:“想抱,那你就抱吧。”
陈伊高兴地离开红心,坐到他那边去。她不想影响他制药,只悄悄地、慢慢地挨过去坐着。
两人离得近,陈伊觉得这一刻,是亲近的,又是安静的,这让她忘了屁股下是硬硬的木质,有种高坐云端的感觉。
她突然报出来一个词:“宁静。”
“怎么说?”
“就是突然感觉自然清静,简单惬意。”
他停了手里的活,转头看向她,柔声说:“有人出家,是怀着要普度众生的大爱。有些人追随佛法,是为自己求一个这样的境界。”
陈伊有些失落。她坐直了,不再挨着他,挑明了问:“你还觉得我应该出家吗?”
“不。”杭宴息又开始了制药,不疾不徐地回答她,“抱歉,我一开始的想法过于狭隘。佛渡人脱离苦海,可你并不苦,并不需要被度化。你的生活,是鲜活明亮的。你唱歌时,你说起母亲时,充满感情。你吃东西时,绘画时,热情洋溢。你身上有种魔力,能放大这些美好。强行让你割舍这些,不合适。你有一颗敏感的心,就算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经历,也能让你深深触动。你能很好地消化掉负面情绪,又很享受生活中积极的一面。你不需要佛法指引,刚才我只是想帮你分析一下,为什么你会因为抱一下就快乐。”
“那你为什么喜欢念经给我听?”
“不是你失眠需要吗?”
“哈哈,原来是这样。”陈伊卸了包袱,高兴死了,重新黏上他,喜滋滋地说,“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你抽考,让我背经书,把我急出一身汗来了。”
杭宴息也笑,问她:“是大前天晚上吗?”
“你怎么知道?”
能掐会算也太实用了!
“前天早上,你不敢让我给你扎头发,是怕我念叨你?”
她将脸绕到前面去看他,心虚地应道:“是的。”
杭宴息又笑,说:“你不用怕我,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
“你可太好了!”
董姨很快做好饭菜,杭宴息建议他们留在这边吃。
陈伊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他无辣不欢,我带过去,给他拌点辣椒酱。”
这可是你说的,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杭宴息点头,说:“走的时候,不要忘记过来拿药。”
欸?现在给我不就行了。
行吧行吧,反正她现在把这里混得自己家一样。
董姨的手艺果然不是盖的,龚朗嗜辣成瘾,本来有些嫌弃辣酱,结果才吃上一口,就为自己的草率道歉了。
“我去,难怪你厚脸皮去蹭饭,我妈要有这手艺,我也不至于在学校食堂吃成个胖子!”
“哈哈。”
“笑什么!你妈跟我妈,不正是厨艺界的卧龙凤雏?”
“谁说的,我妈做饭可有爱了。”
“行吧行吧,不跟你们妈宝一般见识。”
陈伊立刻从他碗里夹走一大块牛仔骨。
“我去,一毛,你还可以去隔壁蹭,我就这么一个机会,你忍心吗?”
“非常忍心,快点吃,吃完就上路。”
龚朗扶额,吐槽道:“你说话也注意点吧,还上路呢,这么不吉利。童言无忌,呸呸呸!”
陈伊瞪他,哼,你管我呢。人家杭宴息说了,随我说什么呢。
陈伊背着大包,装了一兜乱七八糟的玩意带回去给妈看,临走特地确认了钥匙在内袋里才出门。
龚朗看她走到B座门口,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输密码,惊呆了。
等陈伊从里面拿了东西,那位又送到电梯门这,他就基本确定事实了。
“陈伊,好啊你,居然跟野男人同居了!”
陈伊不急着发动车子,忙着一件件翻看杭宴息给她的宝贝,听到这,抬头,惊讶地问:“你造什么谣?”
龚朗扒着座椅要往前面钻,陈伊拍打他的手,他只好老实坐回后座,恨恨地说:“还说不是,又抱又上门的,难怪任你蹭饭。我跟你说,不请我吃个十顿八顿饭,这事了不了。”
陈伊扭头看他,无语地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人同居了?啊呀,我跟你说这玩意干嘛。实话跟你说吧,要是他愿意,那我立刻跟他同居。哼,姐26了,是时候享受青春了,谁也管不着!”
“不怕你妈知道?”
“怕什么?我妈说了,不想结婚就不结,想生孩子的话,就找个长得好看的,或者聪明的,借个种。”
龚朗瞬间被击垮,盯着车顶哀嚎:“为什么我不姓陈!!!”
“哈哈哈哈。”
陈伊嘚瑟够了,发动车子。
龚朗坐起来,把头伸出去,盯着斜后方那车恋恋不舍。
陈伊提醒他,他才舍得把头缩回来,感叹:“那是我的梦中情车啊!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又忘了问。你干嘛买这C级?性价比和口碑都不怎么样啊。”
“管它碑不碑的,我只要它好看就行了。”
龚朗忌惮女人的强大逻辑,果断选择了闭嘴。
陈伊想起一件事,叮嘱他:“明天斯胜几点下班,你要帮我打听清楚了。”
“行,你要弄陈切吗?哈,屡败屡战,我也是服了你。”
“不用你管,记着任务就行了。”
“行行行。”这两陈,他一个也干不过,只能老实当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