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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念一起

    一行人原路返回一段,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歇息。

    两个护卫轮流值夜,阿音只稍稍眯了一会,就和丽娘一块烧炉子,带上热水,又拿上几块胡饼,送去已经调转成队尾的马车上。

    邵澈很戒备,一有动静就醒了,见是阿音,便笑道:“阿音,辛苦你了。先生说梁虎气息稳了,烧也退了些。”

    他瞧一眼里边闭目养神的大夫,又凑近了,悄声说:“阿音,多亏了你。”

    阿音笑着看他,眼波流转。两人柔情缱绻,忘了左右。马车下,达木咬着下唇,悄悄地走开。

    丽娘给邵澈冲了一杯热茶,递上胡饼。

    阿音柔声提醒:“有些日子没好好进食,饼子泡软了再吃。”

    “好。”

    “白日扎营,再煮搓鱼面给你吃。我才学了这个,只是不知手艺过不过关。”

    邵澈笑道:“谁也不及阿音聪慧,必是极好的。”

    阿音和丽娘想起搓面闹的乌龙旧事,一块笑起来。

    阿音看着他吃完,收了碗,跳下马车,回身叮嘱:“你安心歇着,张大刘卯都是不错的,有他们看着呢。”

    “好。”邵澈跟着跳下马车,笑道,“我下来走走。”

    他吹着陶埙,默默地跟着她走回到前边的马车上,目送她落了帘子,才退回去歇息。

    马车里,达木睁眼,突然道:“他说会一辈子照看我,护着我。”

    阿音并不恼,笑道:“你还小,护着你是应该的。快睡吧。”

    画面一转,这些人已经回了张掖城。

    邵家人丁凋落,也只有寡母带着一儿一女。邵澈的母亲,是凤家族亲,两家因此结识。因两位家主性情相合,来往比其他亲戚频繁,早早地定下了儿女亲事,原该更亲密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邵太太和凤夫人先后守了寡,又离了上千里,两家的往来就淡了下来。

    凤夫人有诰命在,娘家还有人做着不大不小的官,嫁妆又丰厚。邵太太一样也无,日子便艰难些,虽知道儿媳就住在城里,只因拿不出趁手的礼,就一直装着糊涂。如今人都到家门口了,又救了儿子,再不留不像样子了,就安排她们借住在隔壁。横竖这家男主子在外行商,明年才能回,家里只留了婆媳两人带一个三岁的孩子。

    丽娘从灶房出来,悄悄对阿音道:“这家太太话里话外是家里窄小,住不下这么多人,又说了一堆女儿家该如何如何的话。小姐,不是个好相与的。”

    阿音早听出来了,母亲担忧,就是听了些闲言,说这堂姑母德行上有些不好。

    “哪能事事如意,只当没听见吧。如今婚期也近了,我想放了张大几人,只留你和小桥。”

    隔壁统共就六间屋子,确实住不下这么多人。丽娘小声道:“邵太太对那达木姑娘颇有微词,当人家面就指桑骂槐的。这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邵公子一回来,她就往他跟前凑。小姐,你还是留个心眼吧。”

    “嗯。”阿音无奈道,“昨儿我提了一句,让达木住过来,跟着咱们。他没立刻答复,只怕……”

    陈伊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阿音坚定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晦涩,提起邵澈,也不再是星星眼。

    丽娘不屑道:“武人和蛮子一样不讲礼数,哼,谁家能让个陌生姑娘进门一块住?”

    阿音叹了一声,道:“晚膳过后,我再同他说一说吧。”

    天上月似弓,半个月过去,两人间的生疏,远比这院墙要厚。

    阿音唤了一声“清朗”,墙那边邵澈怔了片刻,才喊:“阿音,母亲让我同你说一声,你那边的宅子,要……要不还是卖了吧?”

    阿音轻叹一声,道:“你放心,已经托了中人。跟着我的人,也遣了大半。”

    邵澈喜道:“你放心,往后我做了官,置了大宅子,再请上十个八个来伺候你。”

    阿音也笑,趁这会子好说话,她试探着问:“达木的事,你……我请了裁缝,明天晌午上门量身,我想顺道给她也做几身衣裳,还有涟儿(邵漪)。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我这个做姐姐的,很想给她们打扮打扮。”

    邵澈一口应道:“那我让涟儿早些过来。”

    “达木呢?”

    邵澈皱眉,好一会才答:“她怕生,暂且养着伤,别的事,往后再说吧。”

    阿音直白地问:“清朗,你不信我!你觉得我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人吗?”

    “不是不是,阿音,你别误会。达木才失了亲人,心里难过,我不好跟她说那些重话。再等等吧,等她缓过来了,我会和她说一说的。”

    阿音叹道:“我从不瞒你,你也不该说一半藏一半。你母亲说我待她不敬,你信了。达木说我暗算她,你也疑上了。我竟不知,原来我是这样的能耐人。”

    邵澈急道:“不是不是,阿音,你误会了我的心意。要是我和母亲争辩,她必要迁怒于你,只怕……怨气更重。达木,达木她……兴许是做了噩梦,才会说出那样的胡话。我从来也不信的,阿音从来都是月光一样皎洁的人,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好,你信我,那我也信你。”

    “阿音,我知道委屈了你,多谢你体谅我的难处。我邵清朗得阿音相伴,何其有幸,在此立誓: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阿音心里踏实,回房和丽娘商量出嫁事宜。离定好的婚期,还有十六日,阿兄赶不过来,送上些绢帛,请了杨六夫人主持。阿音知道这婚事办得不体面,但能顺利履行婚约,平安嫁给心上人,才是最要紧的。

    这日,西边的阿音忙着整理嫁妆,东边院子里,母子俩慌慌张张商量。

    “这信可确切?”

    “千真万确,我的儿,这事了不得了!”

    邵澈一圈砸在窗棂上,院里的达木关切地问:“邵大哥,你怎么了?”

    邵母隔着窗糊弄一句:“没事没事,不留神摔了个物件。你和涟儿好生洗衣裳,这两日等着穿呢。”

    达木拿起捣衣杵,用力敲打。

    邵漪心疼地道:“姐姐,轻着些,要打坏了去。我来吧,你去打水。”

    达木扔了捣衣杵,气呼呼地站在一旁。

    屋里两人听着外边动静,愈发小声。

    “眼下知道内情的,除外头这个,就只有那梁虎。趁这会子消息还没散开,先……”邵母凭空做了个剁菜的手势。

    邵澈摇头不语,他千里迢迢背回来的同僚,怎么忍心下杀手。

    邵母掐他一把,哼道:“若不是你,他能回来?早就该死了,如今不过是让他报你的救命之恩。”

    邵澈咬紧了不松口。

    邵母撇嘴,改口道:“那你约他到家里,细细地叮嘱了,有恩在前,量他也做不出拿你换功劳的事。”

    邵澈痛苦道:“阿娘,我满肚满肠都是忠义,这事非我所愿。若是早知道这个,我便是死,也绝不会犯这样的错。如今……便是官衙不清算,我这心里也难受得紧。阿娘,是我害了他们!”

    邵母恨道:“有你什么事?全是那小妖精惹的祸,如今……你且拿个主意,总要处置了才好。”

    邵澈心头又添一块巨石,惊慌道:“阿娘,我们清晨进的城,中途又不曾下马车。守门的官兵,每日见的人不计其数,哪里会记得?何况……阿音认她做表妹,轻易不会疑到这上头。外头那些人,又不曾亲见,不过是拿这一事,扯到那一事上,谁知道她是铁勒部奸细。她年纪小,那些事,应是不知情的。”

    邵母知道儿子执拗,阴沉着脸,不再劝说。

    梁虎右手拎酒坛,左手拎一大油纸包,进了院门就朝邵母见礼,客客气气地问安,再谢一次救命之恩。

    邵澈迎了他进去,两人坐下,先说衙门里的事。梁虎身上还没大好,却也着急上了差事,叹道:“回来了这么些天,反反复复盘问那些,既不行赏,也不见论罪。我这心啊……一直悬着。”

    邵澈身上的伤都不要紧,每天出出进进,一日跑三趟衙门,上头总劝返:“先将养一阵,有了要紧差事,再派给你。”

    因此他也没得准信,只得劝慰道:“多养养,往后才好立大功。”

    梁虎一抹脸,感慨道:“是得多练练,这回要不是你,我早去了阎王殿。清朗,从此往后,我认你做大哥。邵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邵澈连忙相拦:“你有伤未愈,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邵母用碗盛了梁虎带来的卤肉,哄道:“梁护卫诚心认你做义兄,这酒免不得,你若担心,只喝这一碗就收,如此,要坏也坏不到哪去。”

    “正是如此。”梁虎大笑,朝邵母拱拱手,再道,“干娘,有劳了。”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桌上有三大盘肉菜,邵澈陪了这一碗酒,便道:“阿娘,这菜匀出些,给两位妹妹留着,阿娘也坐下吃。”

    “对对对,我又不是外人,干娘只把我当儿子使……噗!”

    梁虎喷出一口血,眼瞪得铜铃一般,抬手徒劳地一扒,趴倒在桌上,顷刻间,已没了进气。

    邵澈惊得半站起连连后退,邵母却眼疾手快端走了两碗肉,催道:“快,将人拖进窖中,夜里再处置。”

    邵澈看着口鼻流血、死不瞑目的梁虎灵魂出窍,被她这一喊,惊得跌倒,捂着嘴嚎哭。

    邵母急道:“快些,一会她们就回来了。”

    邵澈才松开手,又缩回来捂了全脸,痛苦道:“阿娘,这事瞒不过去的,我当着人面叫了他来,如今有来无去,如何撇清?阿娘,你要做这样的事,为何不经商量……”

    邵母一听这话,原本十拿九稳的事,一下就塌了。她慌得团团转,嘴里念叨:“那如今,怎么办才好?”

    邵澈痛哭,邵母怕外人听见,出来哨探,贴着院墙听巷子里动静。巷口的狗没叫,外边安安静静的。她又拐去西院墙听,那面的主仆二人正商量着家具的事。

    邵母安了半刻的心,走到正屋门口,又灵光乍现,重新回到院墙下,偷偷地用手比划了一下院墙高度,随即拿定主意。

    她收了眼里的精光,回房劝道:“清朗,如今错也错了,是咱们对不住梁虎,总不能让他这样躺着不体面。阿娘去推了车来,你帮着搬上去,阿娘带他去官衙自首,你不要跟来。”

    邵澈抹一把泪,拿定主意道:“错是我起的头,阿娘全是为了我,我去,阿娘留下。”

    邵母上前,按住要起身的他,揽住他的头入怀,哀道:“阿娘老了,身子又不好,活着也无用。清朗,你先听阿娘说,你说得对,那小姑娘,还有你妹子,都需要你来照看。你要是去了,阿娘一样活不成,还要连累她们受人欺负。不划算呐!”

    邵澈陷入两难,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头,又趴在桌上捶桌闷声哭。

    邵母背对着他,从怀里摸出银针,又取了一个细瓷瓶,沾了药汁,快速扎在他大椎穴上。

    邵澈刚要抬头,又软软地塌下。

    邵母立刻翻出阿音孝敬的新被,将梁虎裹了,拖到院里墙根底下。从前邵政逼她下的苦功夫,如今都派上了用处,她却在心里不停咒骂死鬼定了门压她一头的孬亲事。不过,这个麻烦,很快就能解决了。

    她掩了面上的得意,装出一幅着急模样,匆匆去拍隔壁的门。

    房主婆媳去了酒泉寻名医,丽娘一来应门,她就急道:“快叫了凤袅袅来,清朗出事了,一大早的,非要出城去,他受不了别人猜忌,非要去寻那两位同僚的尸骨,说这才算尽职尽忠。我好说歹说也没拦得住,他一个人去的,如何得了?阿音,上回你在哪寻的他?他最看重你,如今只有你能劝回了。你快带我去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万一,我还怎么活啊!”

    她说着说着,已是涕泪横流。

    阿音已走到院中,心生疑窦,只是想到清朗最近言行,又渐渐信了。她点头道:“伯母在家等着消息,我带人去看看。”

    邵母上前来扑,阿音躲了。

    邵母抹着眼泪道:“好孩子,往日竟是我错待你了。”

    她能认错,阿音又信了几分,回房清点了银两,叫上丽娘:“走,咱们先去赁两匹快马。”

    丽娘警惕,盯着邵母。邵母自觉退出来,丽娘当着她的面,给院门上了锁。

    邵母巴不得如此,瞧着人消失在巷尾,立刻回自家,架了桌子,将梁虎的尸身翻过墙。她怕被人瞧出些什么,又拿了布,仔仔细细擦了这边的痕迹。

    儿子醉酒就忘事,她将他架起,狠灌了两碗烈酒,再给碗里倒上半碗梁虎带来的清酒。

    她回房换了身老旧衣裳,遮遮掩掩上街,给十个钱,打发个小乞儿往衙门里送信去。

    不多会,便有官差气势汹汹赶到巷子里,邵母装着被吵到的模样,出来看动静。有官差喊住她,问:“这家人去了哪,你可曾见过?”

    邵母便答:“早起见人收拾了细软急匆匆地去了,问了不见答,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领头的差人眉一皱,打发手下砍了锁,进屋去搜,邵家这边,也打发了两人进来探看。

    邵母早布置了一切,仍不免惊慌。那人见此,便问:“你慌什么?”

    邵母急道:“我儿为国尽忠,救不得人,实属无奈,大人切不要……”

    凑巧那边有了大动静,那人摆手止了她的话,快步走了出去。

    邵母听见有人厉声下令:“快带了人马缉拿凶犯!”

    外头渐渐安静下来,邵母腿软,刚坐下,又见窗外有黑影晃动,惊得立刻站起,问:“谁?”

    “是我。”本该在寺里跪拜的达木推门进来,大大方方道,“我都瞧见了。”

    邵母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喝道:“你!”

    这女人才是祸根,眼下反过来要制住自己,邵母恨得牙痒。

    达木再没有往日一丝恭敬,只道:“你不必慌,我爱着清朗,只有盼着你好的。我不会举告,还能帮着你作证。只是见者有份,总要有我的好处才行。”

    邵母勾手,哄道:“你过来,我和你细说。”

    达木警惕,冷笑道:“你身上银针毒药,应有尽有,我可不敢亲近。眼下没旁人,只管大大方方说事。我只一个条件:我要嫁他,别的,我都不在乎。你放心,他娶了我,绝对不亏。我阿爷是达尔罕,你们这里的人想要和谈,客客气气邀我们来当座上宾。至于抢那点东西,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就是翻出来,也不过是‘旧事一桩’,摆摆手就算过了。”

    “你?”

    达尔罕虽不是部族首领,也是地位颇高的贵族,自然比如今彻底沦为商户的凤家要好。何况,达木为了嫁儿子,肯吃苦扮孤女,身上不见半分贵族傲气,这样的儿媳,更好拿捏。和谈一事,她也听到了一点风声,既是这样,倘若儿子能娶上铁勒部贵族之女,要立功升职,那就容易了。

    邵母立即拿定主意,主动细说了后续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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