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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逢生

    就算陈伊有了经验,对梦的前半部分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难挡心头的愤怒。

    穿着囚衣的阿音,静静地坐在墙角。

    “阿音,我知道你是一时糊涂,你听我说,你只要咬定是他逼迫你在先,不得已而为之,大人一定会酌情减刑。阿音,无论如何,我都会等着你。”

    阿音没有抬头看“情深义重”的他,只盯着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划痕,一字一句问他:“你信不信我?”

    邵澈抓着栏杆,缓缓跪坐,痛苦道:“丽娘也改了口,人证物证俱全,你叫我如何信你?阿音,你不要再倔了,早些认罪,免受些苦。你不要怨怪我娘,杀人是大罪,她……是读书识礼之人,就算是我犯了法,她必定也会这样做的。”

    阿音笑笑,接连问他。

    “我再说一次,我是被她骗出城的。你信不信?”

    “我与梁虎,只隔墙说过一次话,他对我,只有感激而无私情。你信不信?”

    “那缎面檀色新被,十八那日我提前告知了你 ,隔日打发丽娘送去的。你信不信?”

    “别说了,别说了。丽娘已经翻了供,承认是你用财帛利诱她那样说的。阿音,你再冥顽不灵,也改变不了这祸事,何苦再污蔑我阿娘,亏她……还时时记挂着你。”

    阿音收了笑,起身冲过来,祈求他:“你若还念旧情,帮我去打听一下丽娘的孩子。她夫家姓石,就住在城南小弥巷的杂房里,那孩子小名石锁,你往那去,一问便知。”

    邵澈皱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丽娘的口供,早已画押,你就是想做手脚,也没用了。阿音,你就……”

    她一脸倔强,邵澈无奈叹道:“先吃了这碗搓鱼面吧,我知道你受了罪,这是我……去东街食肆买来的。”

    以阿音的性子,若知道是阿娘做的,定不肯吃,他就随口扯了个出处。

    阿音只追着问他:“你信不信我?”

    邵澈眼见说不过,心里也盼着不是她,便压下万念,应付道:“你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不会恶意伤人。”

    阿音总算得了一丝安慰,接了食盅和勺,一口一口吃着。

    邵澈暗叹,柔声道:“我父亲和杨大人有些交情,我再去求求情。”

    阿音停了动作,定定地看向他,再问一次:“你不信我?”

    邵澈见她这样固执,叹道:“阿音,你是糊涂了。”

    阿音放下食盅,扭头不再看他。

    邵澈也恼了,怒道:“你说我阿娘针对你,说达木诬陷你,那涟儿和你那样好,总不至于故意陷害吧?她亲眼所见,亲口诉说,这又怎么解释?”

    阿音万念俱灰,背对着他站起,摇头道:“走吧,再不要来了。”

    邵澈见她始终不认错,失望离去,因此不见身后的她,贴着墙缓缓倒下。

    杀人是大罪,这案子往上一交,到郡丞这,他匆匆看过,不悦道:“为何这凶犯没有案情供述,又称认罪伏法?”

    “先时拒不认罪,人证物证摆在她面前,便不言不语,似有癫症。”

    “人证与她有无联系,为何含糊不清?”

    “这……虽相邻而住,却是打南边新搬了来,并无利害干系。”

    “这物证也缺了一项,毒药打哪来,又下在了何处?”

    “无从考证,应是她自家乡带来,死者没有进食,这毒……应是下在酒中。”

    “杯具酒坛呢?她独身一人,不远千里来此,又是为何?”

    “这……说是投亲,随行有一小仆,事发时去了别府,事后寻不着。另有一仆妇,便是这上面的米丽娘。”

    “哼,这仆妇,前后口供不一。这案子诸多疑点,为何不查清了再交?”

    “大人,皇上对这边看重。若不早些处置,难免……”

    郡丞皱眉道:“既是起歹念在先,一个弱女子,诸多不得已,罪不至死,又是病者,便送去修窟吧。”

    这案子有几处不通,只是作证一家,还牵扯另一宗事,眼下不宜多做文章。便是有冤情,也顾不得了。

    他重新翻了一遍,先写了批文,另寻一拜帖,提笔写了几行字,嘱咐道:“这事,你亲自去督办。将人送到了,再将这封,交到监办的师傅手里。”

    “是。”

    “都料来了,快快快。”

    七宝翻身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挤到人群后站定,垂首听训。

    都料训斥灰匠制作地仗不合格,耽误了工期。

    七宝是塑匠,只管给佛像塑胎,这个全在地面制作,因此并不受影响。都料一一查看,微点头,这就算过了。

    都料一走,工匠们不敢再歇,抓紧干活。

    下了工,七宝照例被叫走。

    “唉!”老万疼惜这小子,忍不住叹了一声。

    七宝笑道:“不过是叫我去做些洒扫的小活,不碍事的。”

    众人以为她是去受苦,实则是去享受优待。只是不灵师傅特意交代不得泄密,就只能让他背个压榨的坏名声。

    她进了帐,先走到佛龛前,恭恭敬敬拜过,再朝打坐的不灵师傅行礼。

    不灵没有起身,闭目道:“送了热水来,自去洗漱。”

    “是。”

    外人不知这帐中另有帐,她在这歇息沐浴,已有两年。

    天色还早,她从小帐中出来,跟着跪坐念《涅槃经》。

    不灵捻着数珠,问她:“可有想起来什么?”

    七宝答道:“不曾,只是见了度母像,忍不住落泪。”

    不灵叹一声,怜道:“皇上西征大胜,不日就要到张掖城。先前遗失的卷宗,眼下却是不好查了。”

    七宝伏地一拜,感激道:“多谢费心。”

    “工期很赶,匠人辛苦,你可以不去。”

    “不,师傅,我喜欢塑像。”

    她是犯人,岂有不做工只享福的道理?

    不灵点头,又道:“明日要回宗族,你跟着。”

    “是。”七宝不解,只是留在此处,没了师傅庇护,又怕个万一,因此不便追问。

    “桌上有肉脯,去吃了,晚些再喝药。”

    七宝露出笑容,起身去吃。

    服药后,不灵又递了一匣子蜜果给她,七宝更欢喜了。

    “伸出手来。”

    七宝照做,不灵探了脉,安抚道:“余毒已清,再服几剂药即可。”

    “多谢师傅。”

    不灵又叮嘱:“夜里凉了,添一层褥子。”

    “好。”

    “长安来的粉本,都在架上。”

    七宝欢欢喜喜取来一本,翻开,每看一幅,都要和他细说几句。

    不灵放下数珠,突然道:“阿音。”

    七宝不解,问道:“师傅叫谁?”

    不灵叹道:“你的‘过所’查不到,但衙役曾听到有人来探监时,称你为阿音。”

    七宝苦涩一笑,道:“师傅还是叫我七宝吧,阿音是罪人。”

    她拜佛念经,都是为赎过往的罪,尽管她并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不灵摇头,道:“你秉性纯良,不会做穷凶极恶之事。我族叔是嫉恶如仇之人,他特地送你来这,那案情必定有蹊跷。”

    七宝含泪问道:“师傅信我?”

    不灵点头,递了茶盏给她,平静地道:“ 大石滚落,你奋不顾身拉开打窟人。匠人累倒,你跪地求情。拜佛有泪,待人有心。我为何不信你?”

    七宝蹭了泪,笑道:“多谢师傅。”

    不灵看向她,纠正道:“我本名曹衎,字和乐。”

    七宝只当他是叮嘱自己,回了宗族后,会称呼本名,便点头道:“师傅,我记下了。”

    不灵再道:“唤我本名。”

    欸?

    七宝不解,急道:“这是对师傅大不敬。”

    曹衎摘了僧帽,笑道:“我又不曾剃度,念佛凿窟,只是为我母亲守孝祈福。”

    七宝震惊地看着他满头乌发,一时无言以对。

    曹衎不紧不慢地戴好僧帽,柔声道:“孝期已满,昨夜母亲入梦,嘱咐我珍惜身边一切物事,我自然要听从。”

    七宝恍惚间喃喃:“我阿娘,会不会也念着我?”

    曹衎起身,从箭筒里抽出一卷,展开给她看。

    “我让画匠描了千幅,送去各郡各县张贴。初时你皮肉细嫩,病中亦举止有礼,想必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希望你家人早日看到,寻上门来。”

    画中的她,是初来此地的她,如今的她,已有了不小的差别,难为他还记得这样清楚,描得这样细致。

    七宝心内感激,含泪道:“师傅,多谢你费心。”

    “曹衎。”

    “啊?”

    “叫我曹衎即可。”

    七宝难以启口,他并不勉强,收拾了桌上的佛经宗卷,留出空来。他从架上取来新送来的粉盒,一一介绍完,再退开,将书案留给她作画。

    她为万佛洞内景象震惊,不过感慨一句,他便动了教她习画的心思。他庇佑着她,又教了她许多,便是不做法师,她也是真心实意尊他为师的。

    她没动作,曹衎笑道:“不必拘泥于范本,画你所想。”

    七宝提笔,又停在半空,突然道:“我学画,是想着将来或许能做个画匠。我喜欢青金石的蓝,它能让我宁静,比念经时更好。”

    察觉到自己有些冒犯,她放下笔,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曹衎看过来,问道:“想去草原上看看吗?那里的天,最蓝,最美。”

    七宝咬着嘴,不敢越矩回答。

    曹衎重新走近,调了蓝色,只以蓝为墨,勾了一幅单色阿难尊者。

    他放下笔,示意她来填色。

    七宝将颜料调成深浅几样蓝,却只涂画了空白处——她不够虔诚,但始终存着对佛的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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