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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因果

    回去后,曹衎将打听来的旧事、新事全告诉了她。

    七宝没有记忆,完全不受影响,像是听了一段书,只抿嘴摇头。

    曹衎又道:“想必是他家给你下了药,那消失的胡医,手里有四味奇毒。一味症状对上了冤死的梁虎,和当年猝死的邵功曹(邵父官职),还有一味往生界,恰是断人过往的。前者阎王也无力回天,后者倒是有药可医,有法可治,只是需要些……”

    七宝摇头,抢先道:“不必,对我来说,倒不算坏事。倘若没中这个药,兴许我早熬不下去了。”

    被人背叛陷害,那些绝望会一日日地折磨她,直到万念俱灰地死去。

    她抬手堵了他的嘴,坚定地道:“我只想做你的七宝。”

    “好。”曹衎笑起来,亲亲她,再道,“那就不沾你的事,只管挖那宗旧案。”

    七宝以手为尺,在他肩上轻快掠过,抿着嘴笑了好一会,才道:“阿娘说了我三回,说再不尽尽妻贤,就要被嫌咯,嫌恶的嫌。”

    曹衎贴着她的背,揽了她的腰,笑着逗趣:“那阿娘有没有说我又该做些什么才不会被嫌?”

    七宝扭过身子,勾了他脖子,脸贴着脸偷笑。

    曹衎帮她调转身子,尽量舒服些,趁势劝道:“做针线伤眼,你只管应付应付就是了,不必正经来做。想要我高兴,倒真有一事可以做,那时我头疼发作,你替我按揉,实在是舒服,还请七宝垂怜,再来一次。”

    七宝退开,搓热了掌心,随即上手来做。

    “是我疏忽了,那事不急,你的身子要紧,要多歇息。”

    曹衎闭目享受,悠哉道:“不妨事,只是我常梦到这一幕,甚是怀念。”

    七宝站起,绕到他身后,从后方开始揉捏,柔声道:“往后啊,我每日替你弄一弄。”

    曹衎睁眼,抬手覆上她的,笑着应道:“好。”

    曹衎喜欢有事早些办。

    删丹县的邵县尉一家收到公文:他家曾有冤案,请苦主一家尽快赶回张掖。

    邵澈立刻想到了阿音那事,这两年,娇妻幼子相伴,那些心痛淡了些,但难免有些惆怅,又厌烦因此沾惹繁难。他拿着公文去寻县令,想问个究竟。

    县令先得了信,淡淡地道:“正查新案,无意扯出一宗秘闻,说是你父亲之死有蹊跷。等着开棺验尸,好替他讨个公道呢。这事要紧,上头特别通融,允了你的假。速回吧,手头上的事,让刘武接手,待事情一了,再回来续职。谨记:事无定论前,不得张扬。”

    “是。多谢大人提点。”

    邵澈早对这事起过疑心,父亲正当壮年,又是演武出身,论理不该只因挑了两担水就心绞毙命。如今看来,必是招了人暗算,可见天理昭昭,公道自有见天日。他心里大安,回家催促家人,简单收拾就回张掖城。

    邵母见他神色极好,一问又答是“好事”,只当是接了嘉奖的公文,要赶着回张掖领赏。她便催促儿媳、女儿定要收拾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回去。谁知,一进城,“过所”一递,立时被拿下。

    邵澈懵了,听见母亲嚎叫,回了神,上前阻拦。

    城门守将讥笑道:“邵县尉这是要枉顾公法徇私情吗?”

    邵澈缩回了手,驳倒:“我们是苦主,怎么又成了嫌犯?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守将撇头,和左右手下一起哄笑。有一个笑够了,进言道:“头,这也是个可怜人,早些告诉他吧。”

    “有道理,你来说,我脸皮薄,都不好意思说这种丑事。”守将一脸戏谑,毫不掩饰鄙夷之意。

    那小兵亦是如此,撇嘴笑道:“邵县尉又不是邵功曹的子嗣,嫌犯与人通奸生了你,如此,你怎么能称苦主呢?哟,瞧我这嘴,这邵也不对,或许该称一声慕容县尉,只是我朝没有外敌做官的先例,这……我也为难呀!”

    “你!你们……”

    有通缉公文在,邵澈没得法子,只能安抚邵母:“阿娘放心,大人公正廉明,定能查个清楚。暂且委屈两日,我这就去寻人。”

    邵母脸色惨白,哭天抢地喊冤枉,守将示意,立时有人扯了臭汗巾去堵她的嘴。

    外头发生的事,七宝不愿意知道,曹衎就瞒下不说,每日仍带她往来。因凤夫人身子好了些,又捎带上她,赶在返乡前看看本地风土民情也好。

    这一日,三人正在酒肆试新酒,有人挤了进来,跪地啜泣。堂倌上前去拦,她扬起脸,哀哀戚戚道:“阿音姐姐,当初我不是故意的,官差凶神恶煞,我吓破了胆,只好照着那话来说。我娘只是一时糊涂,看花了眼,记错了事,又不是故意加害于你。如今你好好的,又嫁了贵婿,也算一段好机缘。我娘年轻守寡,抚育子女,很是不易,你就不要再计较,放过我们吧?”

    七宝冷眼看她“唱”完,转身不搭理。

    凤夫人越听越气,刚要理论。邵漪转向了她,膝行到她跟前,一把抱住了腿,淌着泪哀求道:“凤夫人,你慈悲心肠,多……”

    凤夫人恨不能剐了这一家子,嫌恶地一脚踢开,恨道:“你认错了人,年纪轻轻的,这么糊涂,也算可怜,我看呐,还是早些寻个大夫瞧瞧吧。”

    她身后那个壮硕的婆子,得了她示意,上前揪了邵漪带出去。

    被拖行的邵漪还在叫嚷:“阿音姐姐,你怎么这么狠心!”

    七宝气乐了,看着曹衎苦笑。

    凤夫人恨不能追出去打骂一番,为着曹家的体面,不能多生事,只能忍下。得了女婿几句宽慰,才算释了心结。

    邵漪回去,趁着嫂子不在,凑到兄长跟前哭诉一番。

    邵澈惊道:“你真见着了?”

    邵漪撅着嘴点头,恨道:“头前远远地看过一回,我还不敢认。今儿再见,特地追了上去,那是千真万确。南边那个也来了,一家子穿着贵气,趾高气昂的,想是嫁了了不得的人家。阿兄,我们家原事事顺畅,她一翻身,这祸事就来了。我想啊,多半是她因记恨旧事,特地捣的鬼。哼,仗势欺人,亏我还当她是热心肠的好姐姐呢。”

    邵澈脸色晦暗。父亲的坟被挖,尸骨被官府捡了去。递了几次消息,杨大人也不召他去见。往日里还算相熟的人家,如今掉头就走,只当没看见。阿音坐监时,他还能打点一番进去探探,如今这些小鬼,竟铁面无私起来,他奉上财物,个个摆手口称不敢。

    杀人是重罪,便是事出有因,也不能就此放过,阿音究竟是怎么脱的身?难道真是靠委身他人……

    若是无人提及,或许他会渐渐忘了年少倾心的她,但到如今,不过两三年,这心伤还未痊愈,想起来便痛。听妹妹这一说,那些遗憾,渐渐转成了鄙夷。还是阿塔娅好,虽年纪小,举止粗俗,性子骄纵,学识上差一些,可她一心一意地待他,不会犯大错,不会背叛。这才是贤妻呀!

    邵澈收回思绪,转头劝解妹妹:“好了,这人同我们再无干系,老天有眼,岂容她颠倒是非,恣意妄为。你放心,杨大人向来公正,又和家里交好,一定会还阿娘一个公道。你不要再去招惹她,留在家里好生照看小狼,我与你嫂子有事要办。”

    邵漪先是点头,接着发问:“阿嫂早起带着小狼去买毛毡,怎么还不见回?”

    “你说什么?”

    邵澈心里一咯噔,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旧宅子又用不上毛毡,且集市上,随处可见,断不至于一上午都回不来。

    他钻进里间去寻人,只扫一眼,心就凉透了。从删丹拉回来的那四口大箱子,都不见了踪影,他昨夜拿出来的名贵镇纸,也不翼而飞。

    他又匆匆冲去母亲房里,这屋里空荡荡的,箱笼全不见。他慌道:“家里遭了贼,你阿嫂和侄子都被掳走,还有家中财物,尽数被窃。快去报官,快去。”

    邵漪慌慌张张去了,邵澈跌坐在地,他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又不敢认。他甩甩头,喃喃道:“阿塔娅对我痴心一片,离乡背井嫁了我,又替我求来了官职,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不可能,不可能!”

    天渐渐暗了,邵漪哭哭啼啼回来,抹着眼泪告诉他:“大人们说了,说我们家是故意唱这一出,好扰乱视听,不肯上门来查。我在堂外跪求了半日,才听到里边有人来回话,说是阿嫂自驾马车出城往西去了。”

    往西!删丹在东,就算他自欺欺人以为她是回删丹,也说不通了。

    “贱人贱人!”邵澈起身,对着土墙就是一拳,土墙老旧,他习武多年,拳力强劲,生生打出一个大窟窿。

    邵漪本就六神无主,被他这一拳吓得哆嗦,眼下只这一个依靠,断不能再出事。她忙上前来劝:“阿兄,阿娘要紧,眼下暂且不管她们母子,先想个法子度过难关。”

    邵澈充耳不闻,牢牢地盯着墙上的大洞,恍恍惚惚地上前走了一步。他用力掰掉了窟窿四周的土块,从中空的墙缝里掏出一个大漆盒,咬牙打开。兄妹俩都看到,里面盛着几个红漆妆盒,每个妆盒上面都贴着鲜卑文。

    邵澈举着漆盒,狠狠砸地,漆盒碎裂,他仰天长笑,笑过又失声痛哭。

    邵漪惧怕他这癫状,缩在墙角,看着时机上前,问:“阿兄,眼下……”

    邵澈抹了一把泪,捡了写着痛心散的妆盒,递给她,木着脸交代:“你送去官府,交了这个,别的,什么也不要说。”

    邵漪不识鲜卑文,接过来,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邵澈看她一眼,板着脸训道:“多嘴问这些做什么,你不是盼着阿娘早些回来吗?”

    邵漪懂了,欢欢喜喜往外冲,赶在起更前,到了县衙。

    邵漪没再回来,这是意料中的事。邵澈站在院中,环视一周,长叹而去。

    邵何氏杀夫,重罪,还兼一条人命官司,处以极刑。

    邵氏女恶逆,重罪,酌情轻判,杖三等,徒五等。

    因先前有传言,这家通敌卖国,虽不得证,但流言不止,酒肆茶馆,到处有人议论。

    邵澈受牵连,没收家财补偿苦主梁家,撤官身,永世不得录用。他是丧家之犬,在这已无立足之地,打算往南边去,远离这,才能搏个谋生之所。

    贱民出城,是排在最末等的。他天蒙蒙亮起身,早早地来这等着,但城门一开,他们这些早起的人,还得让着贵人的马车先行。

    他耳力极好,听见轿中有道熟悉的声音,一时忘了形,追上去喊:“阿音,阿音,是我,清朗啊!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放开我!阿音,阿音……”

    帘子动了动,邵澈惊喜,奋力甩开守将的束缚,刚要上前,又止了步。

    掀帘的男子冷声道:“过来!”

    邵澈犹豫,后头的人不耐地拔刀,抵在他腰间,吆喝道:“愣着做什么,大人叫你呢!”

    邵澈念着车里的阿音,顺从地往前。

    那男子抓着一把白钱,朝他脸上一扔,嘲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的,乞而不耻,废物!”

    说罢,他松手放了帘,护卫发令,车马又嗒嗒嗒地走起来。

    邵澈挣脱守将纠缠,追上去,听得马车里,阿音娇声道:“癫汉嘴里胡吣,搭理他做什么!”

    那男人好声好气哄:“是是是,是我多管闲事,耽搁了行程,该打该打。”

    随后是两人笑闹声。

    官兵追上来围堵,邵澈卸了力道放弃抵抗。他本想追上去解释当初自己确实不知情,绝没有害她之意。他想认个错,想诉衷情“阿音确实是冰清玉洁的女子,我一直念着你”,还想问一句:我们重新来过,可好?待听得这一段,他明白:一切都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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