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千雪一走,温簌就跳下床,赤脚走到桌案前,仔细打量起那一盘子丹药。

    从前在魔界,她以魔气修炼,功法却并非魔界传承的那套魔功。

    杪、虚二镜皆在她手,依循神器定乾坤的能力,她自创的修炼体系名为乾坤诀。

    灵、魔二气可互为转换,囊括修界丹、器、符、阵等各大流派,以及魔界血、骨、魂、意等主流体系,可谓包罗万象,兼容此界任何一种修行之法。

    若她的这套功法流传出去,只消花上几十年功夫,就能赶超百年臻入圣境的周千雪,成为新一任天选之人。

    毕竟这是直接拿此界根基来做修炼资源,威力怎能不逆天。

    眼下温簌被打回新手村,套了副最孱弱的躯体,未合修前,丹田连灵力都聚托不住,只能依靠外力。

    一切都需从头开始。

    初创乾坤诀那会儿,玖玖曾为她搜罗本界功法作为参考,她记得器宗出过一本初级手册,里面提到过一种简易法宝——灵气囊。

    是给未引气入体的小弟子用的,可短暂获得微薄灵力,触发低阶法宝、符篆,甚或使用初级术法。

    眼下她要炼的就是这个东西。

    制作起来也容易,只须简单的步骤,金丹以上修士可将任何含有灵气之物,提炼成灵气囊。

    但对于她这具凡人之躯来说,难度还是有点大。

    温簌花了一个多时辰,总算从雪融丹上提炼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灵气囊,掉在桌上骨碌碌滚动,珍珠般莹白剔透。

    太小!

    温簌满眼嫌弃,她额上的汗珠都比它大。

    累得满头大汗,终于得到第一枚灵气囊,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她指尖轻捻,直接捏爆,一丝灵力附在手上,紧锣密鼓,即刻炼起第二枚。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枚,后面的进度便大大提升起来。

    一个上午的功夫,她炼出几十枚珍珠大小的灵气囊,望着堆积如小山的劳动成果,温簌一把扯掉脑门上围了一圈的帕子,笑得心满意足。

    充当额带的绢帕沾满汗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出得爽利,连风寒都给逼出来不少,只是整个人虚脱得坐都坐不稳。

    她翻捡出一枚丹药吃下去,静静打坐片刻,药力浸入肺腑,总算回过一口气。

    在后面沐浴的时候,周千雪回来了,给她带了吃食,温簌隔着门叫他稍等,匆匆擦干穿好衣服,出来时人已经走了。

    案上多了个食盒,底下压着张密密麻麻的字条,写的全是菜名,把他觉得她可能会喜欢的吃食一一写在上面,别的话倒是没有。

    “傻子。”温簌打开食盒,不由脱口笑骂,“我这打开一看不就知道了,还巴巴全写出来,麻烦不麻烦呀。”

    这小少年,怎么能这么贴心呢?

    骂归骂,心里却甜滋滋的,她拈了块白玉糖糕放进嘴里。

    唔……更甜了!

    对于她现在这个情况,食补当然更好,丹药到底无法全部吸收,甚至照顾到她的风寒,周千雪为她挑的,多为驱寒祛湿的药膳。

    吃到一半,外面有人敲门,温簌以为周千雪又倒回来,散着一头尚未擦干的长发,趿了鞋就往门口跑。

    打开一看,却是闵泽。

    “师兄,你怎么来了。”温簌的笑脸凝结一瞬,随后更大的扬起,他手里拿着一只木匣,想必里面是昨天拜托他炼制的法器。

    手脚真利索!

    闵泽见她欢喜,也很高兴,跟在后面进了屋子,下意识左顾右盼。

    “千雪在前面陪他师母。”温簌以为他是看周千雪在不在,忙道。

    “嗯,我知道。”

    上午他也在拜寿之列,虽说昨日被司徒旻以不请外客为由撵走,但今儿是正日,他要是不代表御景门过来,又得落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混在一众外门弟子中,自与周千雪不同,他作为最受宠的内门弟子,座位摆在田夫人侧旁。

    闵泽就是知道周千雪脱不开身,才趁机过来。

    温簌把碗挪到一旁,已经打开他带来的匣子,拿出里面新鲜出炉的法器细看。

    “师兄的手艺更精湛了。”她笑着夸赞。

    闵泽正收回惊疑不定的目光,“你、怎么……他昨晚在你房里过夜?”

    床榻凌乱,很近的地上放着张蒲团,架上还挂着男子的青衫,正是昨天周千雪穿的那件。

    闵泽闭了闭眼,横七竖八的枕头、褶皱不堪的锦被在眼前挥之不去,脑海中出现的则是更加香艳的场景,搅得他胸中沸腾。

    热,亦或是怒火中烧。

    “啊,我昨夜着了风寒,睡得不大踏实。”温簌略一凝眉,仍是作出解释,“千雪见我病着,因此守在这里。”

    闵泽沉默,小师妹睡觉一向老实,他偶尔出入闺房,也有清晨她刚起的时候,榻上整齐得很。

    他只是没想到,周千雪看着正人君子,竟这么不知礼数,师妹性子柔弱,更无力拒绝……

    “可是你……”闵泽满脑子浆糊,颤巍巍指着她濡湿的长发。

    “你才刚起么?田夫人的寿诞,你这样会不会惹她不快?”

    温簌哑然,她就不该洗这个澡。

    “我不去给她祝寿,是因为昨晚掉到莲池里去了,染了风寒,今早还未好,刚吃药发了一身汗,这便……”

    听得她落水,闵泽一惊,这才停止胡思乱想,心疼、自责,一股脑全涌上来。

    “对、对不住,我不该……”

    今日他也听到些外门弟子的议论,似乎昨夜又有灵兽生事,他哑着嗓子,“师妹,你若是想回家,我去跟他们说。”

    温簌合上匣盖,抬头望着他,“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千雪很照顾我,师兄不必担心。”

    眼前的小师妹,再不是从前那个,诸事都依赖他的姑娘了,甚至,她神情间的从容淡然,让闵泽觉得很陌生。

    他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神情寥落点了点头,“那师兄先走了。”

    “好,我送你。”

    温簌起身跟在边上,闵泽这才记起此来目的,“涅云纱你只须滴血认主便可用,那支水流簪,师兄照你的吩咐,用了上等软玉才完工,还是按你的习惯,做成左手刺。”

    “辛苦师兄了,这么快就赶出来,定是一宿没睡,早点回去补个觉吧。”

    她真心实意感谢闵泽,将人送到门口,利落地关上门,将那不舍的目光挡在门外。

    两件法器一攻一守,她以为闵泽看得懂,她在此的处境并不轻松,不是单纯的待嫁这么简单。

    算了,其实没必要解释那么详细的。

    她回了房,擦干头发,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抱着匣子坐到窗前,一边想事,心不在焉将涅云纱折成一朵绢花的模样,滴血认主后,簪在发间。

    有了此物,必要时可敛藏气息,甚至在夜间隐匿身形,藏身潜行,进退自如。

    至于水流簪,软玉打磨的簪身笔直修长,在阳光下散发莹莹微光,握住它的指节纤细白软,两者几乎浑为一体。

    温簌倒是不知,秦卿原是左撇子。

    透过天眼阵瞧了会儿外头的热闹,贺寿现场相当隆重,其实她已经听了一上午钟鼓齐鸣,不知道的,还以为天王老子的万寿无疆大典。

    田夫人爱排场、好面子,对于生辰这种修士早都过腻了的场面,隔上两三年,就要命弟子一丝不苟地筹办一场。

    今年恰逢整寿,本就该大办的,宴帖早在三个月前已送至修界各大门派手中,只在十来日前,又临时取消了。

    无他,天极宗近来频生事端,兽园异变,后山更是多出些来路不明的可疑人迹,罪魁祸首迟迟未能抓到,田夫人生怕这时候大办寿宴,落不着风光,没得到头来反砸了招牌,这才百般不满地按捺下来。

    周千雪都回来了,本该是她借机好好长一长脸的时刻,修界无数人艳羡的先天剑心、由剑圣闾丘轶亲自栽培、极可能青出于蓝的新一代剑圣,是她田菁月嫡亲的小弟子。

    闭上眼都能想象出,那场面将何等辉煌,无数人交口称赞,奉承巴结的热切目光,比当年秋解寒登任宗主大典还要鼎盛百倍。

    可惜了……

    田菁月再次决定,该把周千雪的结契大典早些定下来了,届时盛大举行,才能弥补这次的遗憾。

    想到这些,下面一茬接一茬的弟子叩拜,再也不能引起她的兴致,挥手示意剩下的人都散了,吩咐司徒旻直接安排寿宴。

    从座上起身,这才发现边上的宗主位置又空了,田菁月气不打一处来,下巴一挑,“人呢?”

    兰湘低声回禀,“宗主先前还在,想是有事暂时离开了。”

    温簌遥遥看到这儿,不禁好笑,回身去内间找了身喜庆的衣裙换上,等着周千雪来接她去吃席。

    他们到宴厅时并不算晚,里面却全无白日的热闹,席上稀稀落落,温簌一眼扫去,只有一个司徒旻端端正正坐在下首。

    方北殇不在,据说自昨夜起,就被司徒旻禁了足,今天都不得出来给师母拜寿。

    秋玉璃椅子都没捂热,起来跟母亲又说了一遍贺辞,提着裙子转身就要走。

    田菁月气得在上面拍案,奈何秋玉璃头也不回,“哎呀母亲,我那儿一炉丹药正在紧要关头,实在耽搁不得。”

    “再说了,这生日年年过,你不腻,咱们都腻了。”

    后面这句声音极低,恰巧温簌走在她边上,听了个正着。

    就听上首温厚的男声笑呵呵打圆场,“璃儿就是这么个急脾气,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今天过生日,田菁月听着这句自然不乐意,“什么年轻不年轻的?我现在很老么?”

    “不老不老。往年簌丫头在的时候,你俩站一块儿,跟亲姐妹差不离,可惜了,她今年忙得脚不沾地,连你的寿辰都赶不回来,唉……”

    温簌定睛打量秋解寒。

    生得果然比她那便宜爹好,不是秦天赐那种儒雅书生气,秋解寒五官秀气,丹凤眼清而不媚,唇红齿白,言谈间更有种难以言说的亲和力。

    眼下跟妻子说话,再流露些许做低伏小的姿态,让人凭生怜意,有火都发不出来。

    只是装扮刻意显老,颌下蓄了清髯,衬托得身边娇妻越发年轻气盛。

    田菁月被他捋顺了毛,美目流转,瞧见温簌,立刻含笑关切,“卿儿你可算来了,快过来我瞧瞧,身子可好些了?”

    温簌被她甜腻的嗓音齁得一个激灵,上前祝过寿,识趣地退回座位,并未真凑上去。

    人家不过是刚被亲女儿扫了面子,拿你当个台阶下,真信了的话,倒是两相尴尬。

    她有意无意又看一眼秋大宗主……

    原来是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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