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这次是真怕了。
最开始接近司空就是因为自己斗不过陈家，无法拿到父母留下的钱财。
后来发现司空要对手脚不干净的人动手，心中便开始急了。
既然现在有了县令做靠山她也想堂堂正正的拿到那笔钱不被流言所扰，可到底忘了谁才是主子。
要不是看在谢昭有点脑子，司空也不会选择她，没想到她也只有那一点脑子。
司空道:“沈先生，不如现在就给你儿子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咳…咳，是这位小姐帮助了我们。”沈冥将他扶坐道椅子上，手不停给他顺气:“爹做了错事，死有余辜，可到底不能影响你们，便想一了百了，这里荒郊野岭，就算以后有人发现我了，那时估计已经看不清容貌了。”
听自家父亲说完沈冥心中已是了然，跪在地上顺带拉了他爹一把。
本来就没缓过气，账房先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
沈冥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争气”道:“小姐救了我们，你快起来给她磕一个，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爹。”
此话一出司空那屎一样的笑点瞬间被波动，可又要树立威严，只能假装清嗓颤着声音道:“先生若真想赎罪不如去我那给百姓做做善事。”
见到林州严家已经过去半月，浩浩荡荡几十辆车上全堆满了食粮，足够北齐撑几个月。
“林州严松见过司空小姐。”同行十几人全是村子里的壮汉，可见为了这趟他们是真真重视。
司空道:“辛苦各位，请进店休息，稍后我会安排人结算此行货款。”
十几个壮汉面露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这是有事相求，一行人又不可能立刻回程，司空有了自己的计划，可也不能主动开口。
便卖了个人情道:“各位来得正是时候小店才打扫干净，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便可。”
安阳如今已经入冬，窗外风又刮得大了些，几丝寒风闯过窗户缝隙，呼啸地在房内留下些许清凉。
三生酒家是唯一亮堂的存在，在漆黑安静的街道里平添几分瘆人。
酒馆内每个人心思复杂，如果忽略账房先生一家的热闹外。
沈冥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家人里属他嗓门最大:“沈荣书不是个东西，我这个做儿子的一定正正当当做人，争取扳倒对老百姓不利的所有人!”
沈夫人道:“臭小子，怎么跟你爹说话的!”
司空在房间里倒是没听见账房先生的声音，想来是在一个人喝闷酒。
自从来了酒家，这人每天都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可怜他家没人管他，都在忙着给酒家打扫。
叩叩叩。
“姐姐!”司空一时间还不习惯多了个小不点，沈囡不说话她都不会低头去看:“哥哥让我送上来的。”
丁点个小孩，一只手砍碎了都装不满碗，头上的两条小辫子因为用力举起食盒而发颤。
“不是我!”沈冥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满脸通红的捂上自己妹妹的嘴:“是沈荣书说见你没吃东西，让我送上来的。”
司空只当是小孩子见到好看姐姐从而脸红，也没多想其他，胡乱的在两个人头上摸了一手道:“替我多谢沈先生，也谢谢囡囡啦。”
“那…那个。”沈冥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眼神漂浮不定看着司空。
“早些…”
“也谢谢我们的沈冥小朋友。”司空再次摸了他一把，放下食盒就把人送下楼。
司空道:“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现在也是开店初期，除了房间，廊道还是比较寒凉，沈冥听完司空的话定了一瞬头顶着白烟就往下跑，留下姐妹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哥真奇怪。”司空蹲下身子给沈囡拢了拢衣裳:“囡囡也快些回去，别着凉了。”
照往年来说，过些日子北齐就会动兵前来，可司空等不了，在结完严松他们的账后就派谢昭散布她这里有很多食粮的消息了。
谢昭往返最少得两日。
不过要是被北齐士兵抓住就会快上许多，司空算到这一层，可面前身披大袄留着络腮胡子，身边还站了一位红衣美人的北齐王是她万万没有算到的。
呵呵，大意了。
面对这种场景司空也不能怯场，硬着头皮给北齐王斟了一杯酒道:“陛下不远万里光临寒店，是我们莫大的福气。”
北齐王只轻哼一声，毕竟是上位者这些小动作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那两年天昏佞臣，他身为将军不忍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不知踩着多少尸体才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说到底，他和司空是一路人。
司空知晓他所想，索性不再铺垫，直入正题:“我朝这些年处于乱世初期，有一笔生意不知陛下可感兴趣?”
“大胆!陛下面前竟敢耍小聪明。”
“诶，别吓着盛朝子民，姑娘继续。”北齐王在侍卫说完后抬手阻止。
不过也是给司空提醒，他是一朝之王，听是给你脸面，凭什么会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合作。
司空道:“这批食粮正是为北齐百姓准备，若是陛下愿意合作，我会想办法保证北齐百姓度过这个冬天。”
不得不说司空这话说到了北齐王心里。
他们每年起兵来安阳收刮粮草，但这也不够北齐百姓过冬的。
虽说他们从未伤及百姓性命，可国家本来就连粮食都没办法供应，他们要是再往前收刮，那就是给了盛朝攻打他们的理由。
他们根本没有反击的保障。
女子将酒杯递到北齐王嘴边，一杯热酒下肚，思绪也清晰许多:“你拿什么保障，这家小破酒家?”
“陛下就是我们的保障。”司空直视北齐王，眸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翻滚席卷，仿佛能带走所有阴暗，还一方清明于天下。
仅这一眼，就让北齐王和那名女子看了呆，一旁的侍卫还想上前呵斥，却被红衣美人一个暴栗推到一边:“大哥，帮她，必须帮。”
北齐王道:“你先闭嘴。”
一位长相帅气，装扮邋遢的君王直勾勾的盯着你，试问谁不腿软，谁不脸红。
不过司空这是害怕得脸红，这种错一个字都有可能丢了小命的时刻，谁会去想那些破事。
嘭!
北齐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好…”
“啊!!!北齐老贼我沈冥和你们拼了，啊!!!”
不止沈冥，酒家里面所有人都拿着家伙事,不对，都拿着玉米杆子往这边冲过来。
谢昭在房内纠结片刻还是下了楼，她推开司空大喊:“小姐快走，求你给我家留个好名声!”
司空一脸懵逼，心中焦急这些个人怎么都是冲动的，一边又要去看北齐王的脸色。
北齐王:“啊，粮食啊，别糟蹋粮食啊!”
红衣女子:“保护粮食，保护粮食!”
被拴在楼上的沈囡:“拼啦，拼啦。”
司空:“…….”
司空走到沈囡身边把她的头用衣服包住，然后从楼上丢下去一盆花，大吼道:“都给我住手!”
一番混战下来，除了司空和沈囡就没有一个人是不凌乱的。
沈囡一粘地就迈着短腿往沈夫人身边跑去。
走到手捧玉米粒眼神空洞的北齐王面前，司空深深一拜:“陛下恕罪，这些人都是民女的朋友，一时心急才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身高近六尺的男人满脸迷茫的抬起脑袋，眼中水光一闪，掉起了泪珠:“你们…你们如此作为，可知世间有民生连粮食味都闻不到吗?”
北齐王吸溜下俩鼻子满眼猩红，恨极了这群盛朝子民:“你们用锄头，用铲子，用什么都可以，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用粮食啊，呜呜呜呜呜呜…”
司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事情应该还有回转的余地，她现在只能求助红衣女子:“要是姑娘不嫌弃，今日就再次住下吧，我安排后厨给各位做菜。”
“你，最好能给本公主一个答复，不然这是万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公主喉咙沙哑可还算平静。
至少有了机会，司空喊来谢昭:“好好安顿陛下和公主。”
目送北齐一行人上楼后，大堂里的人才出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耽误事了?”
司空现在烦躁至极，可也不好发作，只能捏了捏眉心道:“先安排会做饭的去备菜，这些玉米粒可有处理办法。”
严松道:“没有被践踏的洗洗还能吃，其他的能喂给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