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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老旧的中央空调在头顶不紧不慢地运行。其实这对降低室内的温度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人太多,又逢节假日。

    乔笥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不得不遗憾地承认,想在这里完成采购任务显然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是一个典型的内陆偏远小城。

    远远比不得C城的灯红酒绿。故以当她主动请缨来这里外援数月的时候,对面那位刚刚毕业的邻桌,眼里居然满满堆上了对她的感激之意。

    她倒也不是为了旁人,当时只是顺遂自己的心意罢了。反正对于她来说,无论在哪里其实并无太大分别。反倒来了之后,心里生出了几分欢喜。这里民风纯朴热烈,比起C城人际交往间的矜持而疏离,显得温暖许多。短短不过月余的时间,她几乎被当地的同事一一邀请,在白墙青瓦间青烟缭绕中,遍尝各式各户的家常菜。不若C城,独门独户都隔着一道冷淡的门。

    正觉无从下手间,手机铃声响了。

    她瞧着显示屏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心底略略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选择了接听。

    “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的声音一如往日般低沉,只是今天尾声略略上扬了些,听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她想了想,道:“大概还有两周”。

    “早点回来,下周是你的生日。”

    她并没有忘。

    只是不想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

    “我会的。”

    寥寥数语,难免教人觉得痕迹太重。她暗暗有些懊恼,不自觉多此一举地发问,“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边暂时还脱不开身。”

    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明明歉意十足,她却恍惚觉得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般遥远远。“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让秘书备好了,放在客厅的老地方,回去记得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好。”

    “乔乔”,电话那头顿了顿,“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怎么会。”

    她笑了笑,挂了电话。

    驱车回到住处。

    将几个早已打包好的纸箱用快递寄出之后,乔笥才开始整理明天的行李。剩余左右不过几件衣服和文件,也再没有什么好收拾的。2年不长不短的时间,也教她习惯了新工作的性质,每日东奔西跑,独自生活。

    提前返程是前几天得到通知的。

    刚才在电话里没有说,只是觉得说了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入睡前她特意定了一个闹钟,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枚药丸兑水服下。明天是要卯足十二分精力来应付的,她可不想被人瞧见满脸只剩憔悴,输了气势。

    其实明明没有做梦。

    但在药物的作用下,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拖进了一个极其深的山洞里,阴冷潮湿,脚下又似踩着滑腻的苔藓,无论如何挣扎也不得脱身。

    好在不曾辗转反侧,也是睡了一夜。

    第二天精神倒是尚可。

    只是人刚一出机场,就发现公司的车早已迫不及待地等在北门,司机显然得了指示,接上她便一路急急驱车往北环路的总部驶去。

    公司那些老奸巨猾的人见风声不对早早就躲了出去,独独将她从千里之外招了回来当炮灰。她如何不知道这些,可不看僧面看佛面,除去平时毒舌多事了些,沈酆这个老板待她也算不错,且开出的薪水远高于同行,她实在没道理让他赶回来善后。

    总部一楼的大堂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乔笥刚下车,就被人气势汹汹地抓住了衣领。印象里那个原本模样艳丽可人的女子,此刻却满脸狰狞扭曲了眉目。门口的保安见状赶忙慌慌张张地上前将来人拉开,一面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乔小姐,她明明说只是等你谈一谈。”

    “没关系。”

    她朝保安摇头示意,又捋平了下凌乱的衣服,才转向来人心平气和道:“人事部门应该跟你说得很清楚,开除你,是经过公司高层全体同意的。”

    “要不是你在兴风作浪,沈总怎么可能会开除我。”面前的人恨恨地咬着牙,“我好歹在这个公司干了十来年,总得讲些情分吧。”

    “我只是表达了我的个人观点,还不至于能影响公司每位高层的判断。况且,我是真的不认为你的个人付出和表现,对得起这些年公司付给你薪水。所以说到情分的话,我认为公司已经仁至义尽。”

    对方眼里像淬了毒般,咬牙死死盯着她半响,忽地又冷笑:“你不要太多得意,等我划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迷惑沈总。”话毕,竟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尖锐的物件,猛地朝她挥过来。

    她料到了今天会场面难看的,却不想还是低估了对方极端的性格。仓促之间下意识用手一挡,随即便感觉手臂传来一阵巨痛。正巧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衣服,鲜红的血滴在衣袖以及身上愈发显得场面可怖。

    原本三三两两围观看热闹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几个安保也纷纷吓得脸色一白,反应迅速地围了上来将人牢牢制服。

    事情闹成这样,就算再想低调处理也少不得要报警了。好在情况简单清晰明了,在场目击者也多,所以查证起来也算快。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后,她在公司律师的陪同下去了一趟警局。按流程做完笔录后她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歇了一会,有路过的警员许是看她脸色有些难看,便上前关心,“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

    她倦然笑笑,随即摇了摇头。

    刚从警局出来,不过在街角转一个弯,几辆黑压压的车就骤然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好大的阵仗。

    底气这么足,难怪敢随随便便拿刀伤人。原本看在大家好歹共事一场的份上想息事宁人,看来对方真拿她是个软柿子来捏。乔笥随即拿出手机将电话拨出,冷声道,“吕律师,我改变主意了,对方该负的法律责任和医疗赔偿,一样都不能少。”

    挂了电话,便见几个彪形大汉从车上走了下来,不出意料一路径直上前将她四面围了起来。既然躲无可躲,她索性停住脚步冷冷直视。

    不曾想待双方距离拉近后,原本凶神恶煞般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个头,突然像见了鬼般地盯着她,迟疑半晌,居然蹦出两个字,“嫂子。”

    她愣了愣,皱眉,“你弄错了人。”

    对方却忙不迭地退后了几步,掏出手机,刚接通便扯着嗓门喊,“喂,大哥,我遇见咱嫂子了。”

    接电话那个嗓门显然也不小,明明没开免提声音旁人也听得清清楚楚,“黄汤喝多了吧,你嫂子好好在家呆着呢,胡说八道什么。”

    “大哥我没骗你,真是嫂子。”大个头急得磕磕巴巴原地直跺脚,激动非常:“坤哥上个月不是刚跟景先生喝过茶嘛,那他的夫人可不就是我嫂子。”

    “你是说,你看见景先生的夫人了?”

    “可不就是,虽然当时手机上的照片我才晃了一眼,但那可是坤哥直接吩咐下来的,我哪里敢忘。”

    “那还啰嗦什么,还不赶紧请嫂子到我们场子来喝茶,你这个差是怎么当的?”

    “是是是,我马上请。”

    大个子挂了电话,一脸喜不自禁地对着乔笥直直点头哈腰,“嫂子,今天真是得罪了。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喂,你们几个有没有眼力见?赶紧清场走人。”

    有个人嚅嚅道,“十六哥,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好吧,对方可是加了钱的。”

    “你是猪脑子啊,蠢成这样还好意思跟我混。”大个头恨铁不成钢般踹了那人一脚,“那个女人差点坏了坤哥的大事,回头一准还要再找她算账的。”

    她虽一头雾水,却如何抵得过几个不由分说的人。

    只是方才还明明一副凶恶模样的人,现如今却低眉顺眼地缩手缩脚地坐在车内,极是让人觉得不和谐。她强忍笑,不觉抖了抖身子。不想这个细节也被对方察觉了。

    “嫂子,你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还是刚才下车的时候看着比较顺眼。”她老实说。

    “嫂子你可别取笑我了。今天这事待会儿你要怎么罚我都成。我也是倒霉,不过交班接这么个单,早知道还不如昨天再喝多点直接醉趴。”

    乔笥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她也不免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景乐南的。”

    “景先生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大个头挠了挠脑袋,“前段时间我们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愣是被诬陷背了一个黑锅,周围的人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再清算我们的场子,亏得景先生仗义,帮忙从中周旋才算顺利脱身。

    乔笥不禁一声长叹。

    明明就是生意人,偏偏哪里都有他。

    “坤哥当时那是万分感谢的,说什么也要给景先生送一个大礼,他硬是不肯收,只是拿出了你的照片说,若是在c城见到了你,请我们多加照顾。”

    她微愣。

    大个子仍然兴致勃勃地,“正巧那夜我值班,景先生和龙哥喝茶的时候,我从门口偷偷望过一眼,景先生那可是真是一表人才。龙哥,那日还叫了好几个......大个子忽然住了口,尴尬地望了乔笥一眼,转口飞快,“不过嫂子你放心,景先生是正人君子,连正眼得不曾望一下。”

    哦。是,吗?

    紧接着大个子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往前靠了靠,“嫂子,求你一件事。”

    “你说。”

    “能不能不要在景先生面前提起今天的事情,要是被上面知道今天我对你差点动了手,坤哥非把我宰了丢海里喂鱼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这才刚开始带小弟出任务,。”

    她好笑地点点头。

    “果然是景先生的人,大气。”

    大块头嘿嘿一笑,“我排行属十六,姓刘。嫂子以后就叫我小刘吧!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今后你在C城遇到什么事就直接给我打,但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绝没有二话。”

    “行,那做为交换条件那我也求你一件事,她抬起手示意那道伤口,“你们的茶我就不去喝,现在送我回家吧。”

    大个子爽快道,“没问题,那我送嫂子先回去休息。”

    临安路的房子是结婚后新置办的。

    周围都是成熟的社区,绿树成荫商业颇多,又毗邻购物点和医院。当时景乐南的意思是这里离她上班地点近,生活上也方便。不想她婚后竟然跳了槽,两个都忙起来的时候,他就会直接住在公司,而她则四处出差,这处房子倒成了鸡肋。

    刚挨着客厅松软的沙发上,洛琪的电话便到了:“乔乔,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

    她苦笑着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扼地说了一遍。

    “每回都是这样,遇到事情你们老板总是把你推出去,真是万恶的资本家。”洛琪听罢愤愤。

    “也不怨他,拿人钱财□□,天经地义的。再说你的工作室不是要招人?既然你这么义愤填膺,不如把我招去吧。”

    “算了吧?我这个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菩萨。不过这点上我还是挺佩服他的,当初居然能够顶住景乐南的压力把你收下不说,如今还敢随意劳役你,胆子确实不小。”

    沈酆哪里是胆子大?

    只是正好对方刚好是他的死对头罢了。所以凡是能让某人不痛快的事情,他可是都是乐此不疲,在所不惜的。犹记得当初她向他请求工作机会的时候,那副震惊加喜不自禁的模样,仿佛天上掉下了一个香喷喷的馅饼。

    走进浴室,小心护着伤口勉强冲了一个澡。

    想想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她不禁头疼起来。下意识想要去包里拿瓶子里的药,却又想起了前几天医生的嘱咐,最后到底断了这个念头。手臂上的伤口麻醉早过了,缝线处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不敢再动,索性趴在沙发上本想等头发干,可许是太累了,迷迷糊糊间竟然就这样睡去了。

    昨天本来就没有十分睡好,这一觉居然沉得很,连一个梦都没有做。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痛畅,身子仿佛掉进了棉花堆里,分外的妥帖舒适。醒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个沙发着实不错,要不要干脆给公司的宿舍也同样置办一套,却不想刚转完这个念头,却一个激灵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沙发上。

    黑色的大床上,枕边似乎还残留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明显不是她的房间。乔笥迟疑地穿上拖鞋慢慢推开房门,客厅里并没有人,一室冷清,没有人在活动的迹象。

    乔笥不由自主地大大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回了自己房间洗漱换衣。昨天的烂摊子估计照样无人收拾,若不早点赶过去,估计今天早上的新闻会很不好看的。

    她的房间已经有段时间未住了,却依旧干净整洁,想来是家政阿姨定期打扫的缘故。她原本是不太喜旁人进入卧房的,可后来不知怎地竟也渐渐习惯。可见有的时候,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刚从衣帽间出来,乔笥便愣住了。

    景乐南静静地站在她的房门口,手里端着两个餐盘。

    “你怎么回来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极像是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到的学生一般,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刚才换了一件长袖,不然被他注意到手臂的异样,再又传到父亲那边,估计她这份工作难保了。

    景乐南只瞥了她一眼,“过来吃早餐。”

    烤吐司面包外加煎鸡蛋,这大概是他厨艺的极限了。她却忽地恍惚了下,不知怎么就想起出初初结婚那会儿,早晨两人都睡晚了,他便耐着性子给她做早餐。彼时虽然不过是些简单的料理,也是弄得十分鸡飞狗跳。偏她的厨艺也勉强得很,到最后两人常常望着一堆黑乎乎的成品忍不笑。

    有一回正好遇见台风天,外面昏天暗地风大雨大,她却莫名想吃热乎乎的披萨。他虽嘲笑她半日,却也打开电脑查了许久教程,又想办法弄来了食材。彼时她坐在餐桌前等待,看着厨房一团晕黄光中他笨手笨脚的背影,明明知道最后一定是吃不上的,却觉得整个屋子就像漂泊在大海里的小舟,稳稳妥妥,教人莫名觉得安宁。

    明明不过才两年的时间。

    却像是过了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

    “昨天通话,你不是说两周后才回来吗?”他慢条斯理地捏起盘子里的一块面包,淡淡问道。

    她作无事状,“公司临时有点事,改了时间。”

    景乐南闻言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几乎都要觉得心虚了,终于想到了别的提问,“你呢,不是说那边脱不开身吗?”

    “昨天晚上我接到了沈酆的电话。”

    他推了推手边的碟盘,“所以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来个电话,聊一聊手上的伤。”

    “这都是小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没料到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说到底果然还是低估了沈酆那个人乐衷八卦兼落井下石的程度。

    “对,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反倒轻轻笑了下,“所以我一直也很好奇,在你心里,什么才是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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