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魏怜腻在老太太膝前,陪她聊天解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日跌时分。老太太十分注意魏怜的状态,这么长时间,也没让她觉得累着。

    得身边老嬷嬷提醒,老太太慈祥地笑,牵着魏怜的手:“家里准备了洗尘宴,怜怜随阿奶一同过去?”

    “当然,谢谢阿奶。”

    白家会为她接风洗尘,偏漠然的心,在这一瞬剧烈跳动起来。有阿奶在,魏怜便还有最后一个去处。

    老太太最知道魏怜的性格,路上轻声与她说:“乖乖莫要紧张,就是家里人一齐吃个晚饭,你不必拘着自个儿,舒坦最重要。”

    魏怜点头:“阿奶,我省的。”

    “今日你随阿奶坐,在阿奶手边可行?”

    “这……”

    按照辈分,魏怜的坐次应当在末端,主位旁侧,显得有些无礼了。

    老太太拍板:“听阿奶的。”

    白家未分家,两兄弟分别走仕和商,不相干,倒是让白家异常和谐。家里头发言权最大的当属老太太,老祖开心,皆大欢喜。

    所以,老太太开口让魏怜坐到她身旁,没有人出言反对,都顺承接受,和颜悦色。

    晚膳开始的很是顺利。

    魏怜坐次临着首位,圆桌,正对着坐小辈的,她抬头便能看到古灵精怪,偷偷挤眉的白铃儿。白铃儿不好好吃饭,端着饭碗不动筷子,好看的眉眼搞怪似的团蹙到一块,罢了,她还冲魏怜好一顿眨眼。

    魏怜抿着嘴,到底是没能忍得住,“噗嗤”掩唇轻笑出声,坐间失仪,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没成想,耳边传来老太太的笑声。

    这下动静不小,桌上的人看看魏怜和老太太,又扭头看白铃儿。

    二舅母咬牙,好笑又好气,桌下伸手拍了白铃儿的大腿,压低声:“你个显眼包!”

    白铃儿“略略略”,笑得东倒西歪。

    有了她的闹腾,餐桌上的气氛更加活跃。

    魏怜笑着低头吃了口水晶饺,刹那,她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她微微皱眉,视线悄悄四处流转。

    是大舅母家的表兄,白子泽。

    他的眼睛大而圆,眼尾微微下垂,显出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灼,饶是眼里带笑,终是让魏怜浑身不自在。

    魏怜自认为与表兄交情平平,甚至不熟,不理解他的眼神是何意思。

    因着明书,魏怜和大舅母之间有着不大不小的疙瘩,对表兄就更没什么好的观感了。

    出于礼貌,魏怜回之以微笑,淡淡一笑后错开目光,继续用餐。

    似乎也是察觉不妥,白子泽没再盯着看。

    似有若无的打量依然存在,来自两个方位。魏怜觉得烦躁,但是没再理会,随便吧。

    后面的菜,吃起来略微寡淡,魏怜吃了些许就停了箸。

    晚膳总体算不错,最主要是老太太开心,魏怜便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暮色四合,晚宴歇止,同老太太说了声,白铃儿要拉魏怜去她的院子住。小时她们便经常挤在一个被窝,夜间说悄悄话,如今也难改性。

    表姐妹关系融洽,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摆摆手,让她们去了。

    “我从游商那儿淘了许多新奇玩意儿,一会儿拿给你看!”白铃儿分外兴奋,“还有好多话想同你探讨,姐姐都不及你懂我,想你。”

    大胆且直白的表达,除了白铃儿,还真是少有人。

    魏怜纵容一笑,气息微喘:“好妹妹,你慢些,我的身子骨可经不起你的折腾。”

    “哎呦,你哪难受吗?”

    魏怜气息跟不上,慢下来就没甚大问题,她摆手,道自己没事。

    吴妈妈随在魏怜后侧,见姑娘开心,她松了一口气。

    白铃儿的乳母秦妈妈已得到消息,一早给卧房里头多放了一床薄衾。没去打扰白铃儿与魏怜,凑到吴妈妈跟前,说着小话,主子关系好,她们跟着熟悉无比。

    秦妈妈说:“大娘子的薄衾是往年惯用的,时常晾晒,你毋地操心。”

    “你做事向来妥当。”

    “一年未见,你这夸人的话顺多了。”

    吴妈妈低笑,揶揄:“秦夫子教的好。”

    秦妈妈笑着斜吴妈妈一眼。

    目光落向魏怜的方向,吴妈妈轻叹:“二娘子性格活泛,希望能带带我家姑娘。”

    “大娘子是命苦的……”秦妈妈想到魏怜的身世,心疼道。

    这边,白铃儿迫不及待把压箱底的玩意儿都掏了出来,兴致勃勃与魏怜分享。

    魏怜多数时候在听,偶尔说说自己的想法。

    “有几样便宜拿到京城来卖,稀罕物件,能引人,不过不是长久生意,你可以试上一试。”魏怜浅浅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尾晕红,沁出两滴薄泪,“游商的新鲜物件层出不穷,利大于弊。”

    白铃儿心满意足:“就知表姊懂我!爹爹就没少年市场的眼光了。”

    “舅舅目光长远,赚得是大利。”

    “好嘛~”白铃儿撇嘴,“知我是小孩子心性啦,不许说,趁着年少,总该多去试试。累了累了,表姊快同我入寝!”

    这等有歧义的话。

    魏怜面颊微红,嗔道:“不知羞。”

    “表姊,不要羞。”

    白铃儿得寸进尺抱住魏怜的胳膊,在她肩头一顿乱蹭。除却最最亲近的人,应当仅她知道表姊身上香香的,似梅,暗香疏影。

    太让人着迷了!

    暗恨自己不是哥儿的一天……

    魏怜在白府,老太太和白铃儿身边两头跑,动得多了,觉着身子骨都健壮了些。

    雨水渐歇,京城迎来阔别已久的艳阳天。

    顶着好天气,魏怜与白铃儿和白青梅在湖心小亭子里纳凉赏荷。

    白青梅是魏怜大舅舅家的庶女,与白子泽同父异母,母亲是位贵妾,今年八岁,梳着羊角髻,略贪嘴,性格不错。

    白铃儿与白青梅合得来,时常带她一起玩儿。

    白大爷家还有其他几位庶女,暗争不止,烦得很。

    说来也是怪事,不同于白二爷只有发妻,白大爷房里头的小妾一只手数不过来。按道理说,不该是独生的哥儿,偏偏妾室生的都是姑娘,唯一的哥儿便是大舅母生的白子泽。

    其中缘由,怕是由不得深究。

    魏怜正捏着一块糕点逗白青梅,小姑娘眼睛放光,能看不能吃,急得脸通红。

    “你们倒是会寻好地方。”

    闻声,魏怜扭头,瞥见白子泽向亭子走来。魏怜将糕点递给小姑娘,顺手拉她坐在自己身旁的石凳上,帕子细细擦拭指尖,而后手附上那看起来很好摸的羊角髻。

    白青梅率喊出声儿,鼓鼓囊囊的嘴巴口齿不甚清晰,却响亮:“兄长!”

    魏怜和白铃儿淡声:“表兄。”

    白子泽自然而然摸了摸白青梅的头,魏怜先下了,自然收回了手。

    白铃儿抬手捋开挡了眼睛的头发,挤到魏怜身边,后者顺势给她让了个空位。

    白铃儿:“秋围在即,表兄今日怎么得空?”

    白子泽温润一笑:“难得好天气,松快一日,后面可没这般好日子了。”

    说着话,他的眼睛总是不自觉撇到魏怜身上。

    魏怜有了猜测,勾着正好的笑:“表兄天资优秀,当能取得个好功名。”

    “借表妹吉言。”

    魏怜接着道:“到时,大舅母定然欢喜。”

    提及母亲,白子泽敛的笑容,淡下。

    白铃儿端起盘子,问:“来一块吗?滋味不错。”

    白青梅不能再赞同:“兄长,好吃极了!”

    “不了。”白子泽歉然,“出来时间不短,我当回去温习功课了。”

    白子泽走远,白铃儿连盘子带糕点都送给了白青梅:“去玩罢!”

    “谢谢铃儿姐姐!”

    “表兄一表人才,学富五车,表姊,你方才应当明白他的意思吧?”亭子里就她们二人,白铃儿直言不讳。

    魏怜挑了挑眉,觑向白铃儿:“你坐过来时,不是已经懂我意思了吗?怎么多此一问。”

    白铃儿脑子可聪明了。

    “好奇。”白铃儿歪头,“在外人看来,他算夫婿不二人选了罢,若是今年中举,明年一甲,更是炙手可热。”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行商的都懂。

    魏怜摇头:“非一路人,何必?”

    仕、商两路人,魏怜从不会和自己的快乐过不去。

    白大爷家重学识,不用想便知白子泽以后会娶一位知书达理的门当户对的姑娘,或者是再往上。大舅母的心思大概率是后者,她认为她儿子配着是绰绰有余。

    何必去惹这一身腥?

    和自己过不去是想不开,魏怜一直想得开。

    何况,她对表兄,没那心思。

    论权势,举人还在飘着,能比过蔺统领吗?论容貌,蔺统领更胜一筹。蔺宥她都没瞧上眼,白子泽?

    想到蔺宥,魏怜皱眉,怎地突然拿他做了比较?

    看来,容貌还是有用,会让人暂时猪油蒙了心。

    幸而,猪油不厚,魏怜还是爱银子的魏怜。

    白铃儿想了想,赞同了魏怜不是一路人的说法,单看大伯母的性子,难相与,跑为妙。

    岔开了话题,白铃儿提道:“明日寿安郡主办赏兰宴,表姊陪我?”

    魏怜不喜欢凑热闹。

    白铃儿可怜巴巴:“忍心看我骂不过她们吗?”

    白铃儿也是难,不能得罪了郡主,还要去同那些个贵女周旋。

    魏怜摊手:“我去了,就能骂过了?”

    “表姊一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白铃儿眼睛晶亮。

    确实,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挨人阴阳怪气。

    魏怜无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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