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书生死了,在痉挛中七窍流血,嘴唇发乌,死的极其不体面。

    姑娘小姐们都叫起来,而后有人把目光看向了赵玉婪。

    那乌黑的血,剧烈的毒。

    无人不知长洲雍度王。

    “是……是他……”

    一句呢喃,四周立马散开,厌恶藏在恐惧之后,那一双双瞪圆的眼睛排斥又戒备地看着他。

    比起他高高在上的身份,此刻他身患的毒更令人畏惧。

    那被盗了财的人也不敢要了,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那乌黑的血比大刀架在他脖子上还要可怕,脸顿时变得煞白。

    “我不要了,银子我不要了……”

    叫喊中,对方肥硕的身子屁滚尿流地跑远,街的那头还能听到他惊恐的叫喊。

    现场无人敢动,那一双双眼睛好像一根根针,不予靠近,又尖得人发疼。

    赵玉婪一动不动,只是松缓的眉眼重新变得冰冷,那张苍白的脸也不似之前惹人眼的俊俏,变得阴郁可怖。

    “不要……”林不盏用力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向前的脚步。

    他低头看向她,红红的眼睛一同红了鼻头。

    她好像总是在哭,总是在笑完之后。

    赵玉婪停下来,目光冷冷地看向前方。

    那些人皆不停的往后,好奇的小孩被捂住了双眼。

    此刻,他恐怕比那恶鬼还要可怖。

    书生与小小很快就来了,小小又急又担忧,只是她也不敢向前,便只能遥遥看过去。

    赵玉婪突然觉得一切都没劲透了。

    神明的愿也不过是许给那些普通人罢了。

    他挥开林不盏的手,转身离开。

    而他一动,那些人立马退避三舍,之前拿了银锭子感恩戴德的摊主也惊恐地看着他,见他过来,更是用棍子将那枚银锭子丢了出去,神色惊惧又惶恐。

    赵玉婪冷冷地勾了下嘴角,向着他独自一人的路往前迈开脚步。

    林不盏的手冷了下来,冷到了她的心里。

    书生必须要处理好这具尸体,见她愣在原地,书生长叹一口气,从袋子里拿出药给她。

    “我走不开,麻烦你。”

    林不盏反应过来,接过药后向赵玉婪追了过去。

    ……

    黑沉沉的夜没了花灯之后,又冷又长,四周空空荡荡,宛若荒地一般只有河岸的柳在随风摇动。

    林不盏看着赵玉婪高瘦的背影,手腕上的绷带重新缠了一圈,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符合他尊贵的身份,却没有血再往外流。

    地是干净的,风是干净的。

    但赵玉婪好像是賍的,于是他把自己裹了起来。

    他慢悠悠的往前走,一步一步。

    “赵玉婪。”她轻轻地叫出他的名字。

    赵玉婪侧头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迈着迟缓的脚步。

    他不会等谁,可只要想追就能追得上。

    林不盏几个快步到了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赵玉婪眉一皱,伸手甩开她,她不高兴地拧着眉头,严肃道,“赵玉婪,听话!”

    或许是因为她语出惊人,赵玉婪愣在了原地,随即抿着唇,神色怪异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倒是没理会赵玉婪的内心起伏,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狰狞的牙印透着血,这是她当初在船上咬的。

    看着如此严重的伤,她没想到她当时咬的这么厉害。

    而上面并没有刀伤。

    那么,那把刀只是划破了他手上的绷带,沾的是她当初咬出来的血。

    手一抖,她的心下沉的难以呼吸。

    可为什么几天过去,赵玉婪的伤口还没结痂。

    恍然间,她想起了什么。

    凝血障碍,赵玉婪有凝血障碍。

    他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看着手里的药膏,她有片刻的出神。

    这药,是书生专门为他配的。

    胸口团着一团郁气,她深吸一口气,专心为他上药,又重新帮他包扎好伤口。

    擦拭血迹的手帕她收好,回去之后再交给书生处理。

    气氛很沉默,赵玉婪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她。

    风吹过来,透着丝丝的凉,也逐渐将心口的沉郁吹散。

    林不盏再抬起头的时候,她那些复杂的思绪已经压下去了,只不过眼中还有一丝波澜。

    她这样小小的情绪在赵玉婪眼中也是无法躲藏的。

    那只细长苍白的手缓缓地摸过她的脸颊。

    林不盏一怔,眸色微闪,又移开目光,躲开了他伸出来的手臂。

    赵玉婪动作一停,将手背在身后,望着前方暗沉又绵长的路,淡声道,“回吧。”

    ……

    回到客栈已经晚了,书生处理好了尸体,小小拿着令牌与这边的县令将交代好了此次事件。

    县令自然是不敢招惹赵玉婪,若不是不知道他在这里下了船,恐怕都要夹道欢迎,早早的过来拜见。

    小小拿了些银子过去,不过那位书生的母亲知道自己儿子是被毒死之后,根本不敢接王府的银子,好似上面的毒会传染。

    那样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妇人,对着白花花的银子却还满心惶恐。

    最后还是县令想讨好赵玉婪,私下自己拿了下银子出来,那位老妇人才诚惶诚恐地接了。

    赵玉婪并不关心这些事,恐怕那条命与他不过是条蝼蚁罢了。

    “动手的人查出来了。”书生看了眼他身边的林不盏,话语戛然而止。

    林不盏明白过来,立马退开,独自回了房。

    赵玉婪看了眼她的背影,眉眼淡淡,掩在暗色下的眸子看不清什么神色。

    “如此,便先给他个下马威吧。”

    葱白的指尖把玩着杯壁,声音冰冷沉郁。

    书生道了声是,随即抬眸看向他,见他沉静暗思的模样。

    ……

    林不盏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用力地叹了口气。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心里有些乱。

    原先,她只是抱着赵玉婪迟早会死,不如先委屈自己在他身边混混日子,反正她身上有保命符,赵玉婪杀了不了她,也不会让其他人杀她。

    现在她还是这样的想法,可心里却沉甸甸的提不上劲,总觉得有几分焦虑。

    被子一蒙盖住了脸,脑海里最后想的是赵玉婪抬手轻抚她脸的模样。

    那双阴郁的凤眼,变得深邃又沉静。

    怀抱着乱七八糟的思绪,林不盏晚上没睡好,天才蒙蒙亮就醒了过来。

    ……

    她觉得头昏脑胀,不想在房里多待,拉开门就看到隔壁走出来的赵玉婪。

    对方已经洗漱完毕,玉冠长袍,恰好与她一同将门打开。

    只愣了一愣,林不盏立马后退,“嘭”的一声将门关紧。

    她背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缓缓离去的脚步声,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披散的头发还没束好,浑身都一团乱。

    脸涨成了红色,她用力地跺了跺脚。

    ……

    “姑娘可是还未休息好。”小小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小姑娘虽然总是一副沉稳冷淡的模样,却也有孩童心性,对自己人颇为照料。

    “嗯。”她低头含糊地应了一句,提着裙摆爬上了马车。

    他们又要踏上行程了。

    “早上向客栈要了些茶点还有干粮,路远时长,姑娘可在马车中浅睡片刻。”

    小小上了马车,手拿缰绳,显然这车是由她来赶。

    林不盏初看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后看自己仍是宽袖长裙,小小却一身紧衣,干练果断,便知道这马车应当是为了将就她,若不然英姿飒爽的小小也是骑在马上。

    “这镇叫什么名字。”

    小小头也没回地答,“听闻此镇为相思镇。”

    相思镇。

    林不盏撩开车帘,恰好看到抬腿上马的赵玉婪,底袍微掀,对方将那双狭长的双眸浅浅地看向她。

    不知为何,她心口一跳,有些匆忙地放下布帘,心里有些紧张。

    听到马蹄的声音从窗前路过,她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除了被大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她也没有怕过他,便一鼓作气的重新掀开布帘,看着马上的赵玉婪,提着声音问,“我送你的花呢。”

    赵玉婪一手拉着缰绳,低头暼了她一眼。

    “没带。”

    冷冰冰的语气让她火气一升,气愤地问,“为什么不带。”

    “死了怎么带。”

    说完就骑着马要到前方去,不知怎么想的,林不盏头脑一热,从车窗里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腿。

    “你……”她心脏跳的厉害,鼓动着她收紧的声线,“你给我道歉!”

    赵玉婪垂眸看着她那双明亮灼人的眼睛,冷声道,“不道。”

    “你弄死了我的花,你要给我道歉!”

    她抓着他不让他走,一双浑圆的杏眼凶巴巴地看着他。

    “既送了我,那便是我的,为何要向你道歉。”

    林不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从来不知道对方的嘴皮子这么利索。

    见她说不出话,赵玉婪勾了下嘴角,挥开她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施施然的到了马车前面。

    林不盏看着他的背影,明晃晃的带着一点悠然自得,气的脸都圆了起来。

    用力地哼了一声,她放下布帘,双手环胸的开始生闷气。

    而落在后面的书生看了个清楚,幽幽地叹下一口气,认命的捧着怀里硕大的荷花跟了上去。

    他是个会读书的书生,做了大夫,却还管上养花种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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