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罢了,既然如此,哀家也不想做那等坏人,哀家乏了,退下吧。”

    出人意料的,太后并没有多加为难,一边抚着猫,一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谢母后。”

    赵玉婪提着底袍起身,牵着她的手毕恭毕敬地走出了帐篷外。

    侧倚在榻上的东幽太后睁开那双狭长的眼眸,尖利的指尖环绕在猫的颈下,幽幽道,“可千万别怪哀家心狠。”

    林不盏还处在惊颤中回不过神,感受到凉意钻进脖子里,她才猛地看向赵玉婪。

    对方面色如常,眼中是一贯的冷锐淡然,见她这幅有些呆傻的模样,伸手抚过她的脸颊,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她抬起头,深深地看向他漆黑的眼睛。

    “赵玉婪,我……我……”

    她张开嘴,可话涌到嘴边好几回,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呐呐道,“我有些害怕。”

    赵玉婪抬眸看向她。

    “怕什么。”修长的手指将她鬓角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轻柔的不可思议。

    林不盏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藏在他怀里。

    如此示弱的姿态让赵玉婪心下绵软,他直挺挺地站着,直视着前方高大笔直的树。

    “别怕。”

    沙哑的声音轻的像风。

    林不盏却更觉得不安,颤抖的手臂忍不住用力一环,攥在手心里的石头掉了下来。

    赵玉婪回头,不由得有些失笑,“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以为拿块石头就能保佑你了。”

    林不盏被取笑也不生气,她在他胸口蹭了一下,仰起头看他,“如果她欺负我,我就用石头砸死她。”

    看到她眼中的暗光与冷色,赵玉婪一顿,抬手摸上她的头。

    “好。”

    今天的赵玉婪真的很温柔。

    她不由沉醉在那双专注的眼中。

    可她下一秒就被提着后脖颈拉开,原是她抱着抱着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她记得赵玉婪完美的腰部线条后有两个腰窝,只是今天天冷穿着披风,隔着衣物,她摸了好久都没有摸到。

    “让小小跟在你身边,若是觉得冷就回马车。”

    依赵玉婪对她的了解,觉得她这等好吃懒做之人,自然不愿意在外面受累。

    “好。”

    她知道赵玉婪的身份不可能像她这样无所事事,这猎还是要打的,倒不是非要和别人比个上下,只是也不能真的落了面子。

    赵玉婪将她安置好,转身要走,感觉到她眼巴巴的眼神,又回头看向她。

    几步一回头,走出去好一段路,林不盏还守在原地看着他,那双本就圆乎乎的杏眼更是盈着秋水似得透亮澄澈。

    他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无声地看着她。

    林不盏脸上立马展开笑容,小跑着扑进他怀里,踮起脚亲了他一口,又拍拍他的后腰,眨着眼睛说:“王爷真威武。”

    说完就提着裙摆一溜烟跑了。

    他站在原地,看她边跑边嘿嘿笑的背影,活泼的不像刚刚那个在他怀里寻求安慰的人。

    “算了。”

    他轻笑着摇头,拿起马上的弓,长腿一跨,驾着马进了林中。

    ……

    林不盏窝在马车里,整件宽大的狐裘都将她罩了进去,怀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舒服的直眯眼睛。

    小小撩开门帘,凉风穿进去,让她打了个冷颤。

    “姑娘这般怕冷,若是冬天了岂不是连门都不愿意出了。”

    小小重新换给她一个热的汤婆子,嘴上挂着笑。

    她缩了缩脖子说:“那就躲在房间里养膘。”

    大冬天的这么冷,谁愿意出去。

    如果有张电热毯,她连床都不想下。

    这样想着,暖融融的汤婆子包进狐裘里,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她舒服地眯起眼睛,却忽见一个面白身细的人从前方走过去。

    她一个激灵,瞬间睁开眼睛。

    那不是女主吗!

    对方依旧一身男装打扮,只是之前扮作书生的时候,还能窥见几分昳丽,现在一副劲装打扮,手上还提着猎物,便显出几分英姿勃发和潜藏的锐利。

    她脑子嗡的一下失去了反应。

    一直在赵玉婪身边,她也默认了赵玉婪的死亡,所以对于男女主那条线,她就没有多去干扰。

    作为一个外来者,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干预男女主的生活。

    算算时间,他们也确实该遇见了,甚至已经产生了情愫……

    秋猎……秋猎……

    她脑子紧的头皮发麻,手脚瞬间变得冰冷。

    这方面的剧情她没有看。

    而且自从她干预了赵玉婪南下剿匪的选择,故事走向已经出现了一些偏差。

    赵玉婪没有按照东幽太后的指示为她办事,还与她成了亲。

    所以也就不会出现他与男主赵济常分道扬镳,心生隔阂的事情。

    更不会因为失去了赵济常的亲近与支持,赵玉婪被针对,作用逐渐减小的他也开始慢慢被皇上和东幽太后丢弃……

    可选择变了,赵济常依旧恭谨有加的当他是亲叔叔,反倒是东幽太后一直没有行动。

    是了,东幽太后。

    她遍地生寒,唇也抿地煞白,外面马蹄声越来越近,四周传来恭贺的声音,狩猎结束了。

    身体比脑子快,她几个踉跄下了马车,失态地跑向前方的校场,小小看着她煞白的脸,连忙边唤她边追在她身后。

    只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扑面而来的风打的她脸生疼,却比不过透进心里的窟窿。

    剧烈的不安像狂风一样席卷了她。

    她还没猜透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确女主出现在这里会产生什么影响,但她不安,非常不安!

    并且她清晰的知道,她不想要赵玉婪死!

    秋雨过去的泥土还泛着湿意,被马蹄践踏之后,更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

    她跑的跌跌撞撞,一瞬间撞破胸腔的心跳让她手脚发麻,一个踉跄扑倒在泥水里,污泥弄脏了她漂亮的衣服,溅上她的脸颊。

    隔着人群,她看到打中一头雄鹿的女主跪在地上,清俊的侧脸一片冷然。

    而坐在上位的东幽太后在笑,是运筹帷幄地笑。

    完了。

    “民女想为父请命,彻查当年私盐一事!”

    掷地有声的音量为这寒冷的树林增添了一股压抑。

    林不盏却瞬间觉得声音都远去了,唯有站在那里神色淡然的赵玉婪。

    忽然,对方侧头看向了她。

    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里面装满了星星。

    原来是对方眼中的她溢满了泪花。

    她知道,知道这段剧情。

    但那已经在非常后面了!

    那个时候的赵济常不满于赵玉婪的行事手段,又在皇上的默认下,与赵玉婪形成了两股势同水火的势力。

    可赵玉婪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可言,因为他本就是为了丰满赵济常羽翼的存在!

    最后的导火线就是在赵济常与女主的谋划下,状告赵玉婪当年执办的私盐一事。

    私盐一案发生的时候,先皇还在,只不过身体已经大不好了,几乎不再亲自办理朝政,这件事本该由当年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去彻查。

    只是却在东幽太后的游说下,太子没有出这个头,这件事反倒落在了赵玉婪头上。

    理所当然,赵玉婪可为东幽太后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只这一件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那时年轻的赵玉婪还处在对母爱的幻想当中。

    这是最后与赵玉婪有关的剧情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赵济常已经羽翼渐丰,由一个年少的太子走到了未来之君的顶峰,赵玉婪失去了作用,赵济常又与他势同水火,自然,便由这件事来为赵玉婪送葬。

    最后赵玉婪被吊在水牢里,从颈部放血,硬生生的将血放干。

    其实,若他挣扎,他不会死得这么快,赵济常心怀大义,也不会让他死的这样凄惨。

    可那时候东幽太后去看了他,亲口告诉他,赵济常是她亲生儿子这个事实。

    赵玉婪在死前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

    故事还没有完结,可属于赵玉婪的故事就在那里结束了。

    她从泥水里爬起来,推开了小小想来扶她的手,在对方担心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向人群。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看到证据被呈上去,皇上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他瞥向东幽太后的目光,与东幽太后那一瞬间已经稳超胜券的懒散。

    他们都是坏人。

    赵玉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下了。

    他拂开那些要来押解他的手臂,挺着脊梁,自己走了下去。

    自那一眼之后,他便没有再看她,淡然的脸上不喜不悲,分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又或者,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一个人的过去无法被抹去,他做的那些事自然也不会消失。

    可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的。

    她想不起来,记忆里只有赵玉婪越来越深邃的眼睛和他逐渐淡然温柔的脸。

    “姑娘。”

    小小用力握住她的手臂,两股冰冷的温度交织在一起。

    她转过头,小小望着赵玉婪被带走的背影,瞳孔俱震,可她明显要冷静许多,即便连手都在抖,还是在支撑着她的身体。

    “小小,你……”

    她突然反过来抓住她,用一种可怕的力道。

    你……你能不能不要背叛赵玉婪……

    她的嘴张了又合,话涌到喉咙口却像有根针在扎。

    错在东幽太后,她自然有债要偿,可人是赵玉婪杀的,她无法在小小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诱哄她许下如此重的誓言。

    看着小小尚还稚嫩的脸,她深深地低下头,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她的手背。

    小小指尖一颤,心下有些茫然,又有些莫名的空。

    周围唯有风吹过树叶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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