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顾知寄难得高兴和不冷静。

    可是在见到少女眼底的希冀时,她渐渐敛了笑,轻声道:“不是关于他。”

    他们都不知道林邺屿为什么请了长假。

    想去问问,却怎么也联系不到他。

    有些事情好像渐渐偏离了原有的轨迹,江桕是,林邺屿也是。

    只余她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以601分考了全校第一的季北烛愈发地沉默了,常年稳居第二的江桕掉到了年级五十名开外。

    顾知寄站在这中间只觉得一根线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解不开,理还乱。

    直到某天,江桕找来。

    季北烛沉默地看着眼前穿着灰色卫衣的少年,一时怀疑他是不是找错了人。

    “林邺屿期末考前会回来。”

    淡到没有一丝情感的话传到耳边,季北烛霎时推翻了心底的猜测。

    “他同你说的?”

    许久不曾说话,她的嗓子哑极了。

    “不是。”

    他的声调依旧很淡,淡到季北烛觉得她不应该有所期待。

    “你好好说话。”

    没看到人家眼眶都红了吗?

    顾知寄拍了一下对面江桕的手。她知道,江桕不会骗人,他这般说,就代表林邺屿期末考前那几天真的会回来。

    江桕这人大抵只在顾知寄面前才有情绪,他眼眸深邃地看了眼顾知寄,然后才对季北烛说道:“做了个梦。不过,梦里的这个时候你还没出现,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但梦里的林邺屿这一年的的确确请了将近一学期的假。”

    季北烛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

    江桕一看她这眼神就明白过来了,他微微坐直,口吻肃然:“怎么,你也做梦了?”

    “嗯。”季北烛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句。

    “那你……”

    知道他想问什么,季北烛看了眼身旁脸上带着茫然的顾知寄,对他说:“没梦到你和她。”

    江桕走了,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知寄。

    季北烛形容不出来那种眼神,欣喜?占有?偏执?隐忍?失而复得?

    大抵都有。

    只是太过复杂了。

    想来他的梦也算不得是一个好的昭示。

    ————

    墙上的日历翻过一张又一张,黑板上的倒计时减了一天又一天。

    隔年的1月25日,季北烛等来了诗里的相思人。

    那是考试的前一天下午。

    全班都在搬桌子腾考场。拒绝了顾知寄让江桕帮忙搬桌子的想法,季北烛正一个人沉默地蹲在地上整理书本和试卷。

    角落里的她,小小的一团,安静极了。

    班里哄哄闹闹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她没在意,起身独自移着整理好的课桌。

    “我来吧。”

    久违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恍若隔世。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下一瞬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别哭。”

    又是这样一句慌乱无神的话,她不想听,也不想理,任由眼泪打湿那人颤着的手。

    班里所有人都摒着呼吸,看着这一幕。

    实在是这一学期以来,季北烛的变化太大了,大到让他们都忘记了,她原来也不过是个被老师点名就会脸红的女孩。

    这学期的她,像是突然失去了情绪的机器,太沉默了,也太冷漠了。

    她每天沉浸在刷题看书中,不言不语,像是没了分享欲一般。只有偶尔顾知寄逗她,她才会笑一笑说两句话。

    每次周考,月考,大考,小考,无论什么样考试,她都稳稳居在第一名。

    而她,对面的那个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见了。他们总觉得他太白了,白到有种病态感。

    “林邺屿,你这才刚来学校第一天就把我的课代表弄哭了啊?”

    徐清调侃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打破了这无声沉寂的氛围。

    其他人终是回了神,低头干着之前的事。

    林邺屿哑着嗓子“嗯”了声。

    “小姑娘现在可是我们学校国宝级别的人。”窗外的徐清敛了笑,护犊子般道,“欺负她,你就等着所有任课老师来轮流请你喝茶吧。”

    见小姑娘不再不受控制般地掉眼泪,她又笑着同她说:“该发的脾气还是要发,能做到不原谅就就不原谅。小姑娘,也该活得肆意些。若是他有苦衷,该发的脾气你还是要发。”

    “最后提醒你们两人一句,不要影响学习。在你们这个年纪,所有的事都要为前途让路。”

    说完,她转身朝楼道口走去。

    两人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班里已经没人了。

    见只剩自己的桌子没有移出教室,季北烛继续沉默地移着桌子。

    林邺屿默不作声地走到旁边,帮她分担大部分的重量。

    “过得好吗?”

    许久未见他的情绪爆发过后,随之而来是极度的清醒。季北烛垂眸看着课桌上那双清瘦的手,低声问道。

    “嗯。”

    睁眼说瞎话的骗子。

    季北烛:“能同我说说吗?”

    林邺屿:“在盐城的房间里、躺了几个月。”

    季北烛:“舒服吗?”

    林邺屿:“嗯。”

    有问必答的骗子。

    季北烛:“为什么联系不到你?”

    林邺屿:“手机被人、拿走了。”

    季北烛:“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林邺屿:“不确定。”

    季北烛:“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林邺屿:“毕业。”

    季北烛看了眼远处的蓝天白云:“大学准备考哪?”

    林邺屿将桌子摆放在墙边,闻言沉默了瞬,“不确定。”

    去年没搬到的桌子,今年搬到了。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到底还是不同了。

    季北烛抬眸转向他,看着眼前消瘦苍白的脸,跟着沉默了声。

    “去琑记吃饭吧。”她说。

    “嗯。”

    遇见心软的神,大抵不过如此。

    两人沉默地走过林荫大道,走到一号街道。

    一路上,少年的视线就没从斜前方的女孩身上离开过。

    “看路,林邺屿。”季北烛目不直视地说道。

    闻言,林邺屿转了转眸,朝前看了眼,下一瞬眸光又黏在她身上。

    季北烛:“……”

    她转身停下,他跟着停步,眼神倒是从它后脑勺上移开了。

    季北烛往前走了半步,牵起他的手,转身带着他过马路。余光瞥见身旁的少年嘴角翘了翘,季北烛轻叹了声:“林邺屿,想做什么同我说。总归我拒绝不了你。”

    你让我等,我便站在原地等。不退半步,不进分毫。

    少年的眸光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瞬间暗了下来,“对不起。”

    季北烛:“……”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待卿原则不是个好东西。

    终究还是不舍得她的少年愧疚,她兀自转移话题,道:“明天能考好吗?”

    “尽量。”

    “林邺屿,你的话少了好多。”

    季北烛抬头看着眉眼藏着沉冷的少年,轻叹道。

    “嗯。”

    “在我面前也这样嘛?”

    “能不能同我多说点?”季北烛眼神亮晶晶地、满是期待地看着他,“我想成为你的特例。”

    她故意这般想让他多说点话。

    林邺屿轻叹了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露出了几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说:“早就是了,季北北。”

    “哦。”

    不像之前那般说句长话就要停顿,季北烛轻应了声。

    旋即有些羞赧地碰了碰他刚摸过的地方。

    终归她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撒娇呐。

    牵着他的手走到琑记饭店门口,老板笑着迎了过来,见她身旁还在站着个眼熟的少年,一时还有些诧异:“呀,你回来了啊?”

    老板围着林邺屿上下打量,“怎么瘦得这般厉害?白得也一些过分了呐。快来我这多吃点,补补身体!”

    带着点方言的淮普话,在此刻显得格外的亲切。

    林邺屿朝着他点点头。

    “今天不收你们俩的钱。”

    老板一边推着两小孩在方桌下坐下,一边说道。

    此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隔壁杨记米粉店没多少生意,老板娘闻声在门口嚷了句,“哟,老李头。今个谁这么大的面子,让你这个李扒皮不收钱呐?”

    老板李财生笑骂了句,说道:“你自己进来看不就知道了?”

    这两小孩可是他门店的老顾客。

    说完,他走进后厨,给人加餐去了。

    周曼梅还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走了进来。一见四方小桌边坐着的少年少女,顿时也惊了,“呀,小伙子,你终于回来啦?”

    “还好你回来了。”她看着他身旁眉眼粲然的女孩,又说,“你是不知道这半年来,你身旁那小姑娘都不爱笑了,也不爱说话了。每天早上都会来我店里,就干坐着,点了早餐也没吃几口。同她说话呢,她就只会唇角动一下,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我看着那叫一个心疼哟!”

    见季北烛总是一个人来,周曼梅心底隐隐也有所猜测,她说,“有一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问她,你哪去了?”

    “你猜她什么反应?”没等少年回应,周曼梅就激动地一拍桌子,道,“她居然说话了!”

    那时,周曼梅也没想到两个月不曾说话的少女,在涉及到少年的问题时,居然会有所回应。

    她心想,异地恋啊,这好处理呐,多发信息多联系就好了。

    她也是这般同小姑娘说的。

    可脸上渐渐没了情绪的小姑娘,第一次红了眼,她说,联系不到人。

    周曼梅一听,顿时气了,心想小姑娘这怕不是被骗了。于是,她让小姑娘不要去等一个没有归期,没有音讯的人了。

    “你猜她怎么回我的?”

    周曼梅低着嗓子,问道。

    这时候的她,没了之前的拿腔作调。大抵是真心疼了,又许是她也曾经历过。

    “婶娘!”

    季北烛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林邺屿握紧她的手,哑着嗓子道:“北北,让婶娘说吧。我想听。”

    季北烛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看着眼前冒着冷汗,脸色愈发苍白地少年,周曼梅不顾少女阻拦的眼神继续说道,“她说,她要等。”

    “她说,你没有归期,但是有归途。”

    季北烛伸手回握住那只不停颤着的手。

    周曼梅看着眼前的两人,抿唇笑了下,“婶娘也曾这般等过一个人。”

    “可那人、没有归途……”

    “又在同人小孩说你那陈年往事了?”

    杨记米粉店的老板走了进来,朝方桌前的两人笑了笑,“她看到你们这般年纪的小孩就容易伤感,你们别放在心上。”

    说完,他揽着她的肩走出琑记,边走边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季北北,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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