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梦回10

    天子脚下,皇城之中,佳节之时,竟然有人妄图拐卖人口,事情败露之后,居然还意图报复,于大庭广众之下伤害朝廷官员——这事甚至惊动了陛下,陛下震怒,怀疑是瑞王的余孽死灰复燃故意在新年之际制造混乱,元宵还未过,便命人封锁了京城,更是命人连夜审理,以免有漏网之鱼。

    徐励的伤不算太重,第二日便正常上朝,朝上果然便有人论起了这事,徐励趁势跟陛下请求审理此案,但陛下沉思良久,以他也是当事人应该避嫌且这类案件不归大理寺管辖为由,驳回了他的诉求,徐励心急,朝后求见陛下,陛下没有见他,只是令内侍传令说他如今受了伤,理应在家中安心养伤,不应为琐事分神。

    徐励离开皇宫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同僚的眼神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徐励倒是不以为意,他对于陛下如今是不是对他生了猜忌并不关心,只是担心傅瑶——傅瑶跟沐沐才是真正的当事人和苦主,到时候审理的官员肯定要找她们问话的,他怕她俩受了惊吓之后还要受委屈。

    偏偏他没办法介入,甚至似乎是被变相停了职,只能让人留意着京兆府那边,若是有人去了左家的话,一定要通知他——但他自己并不敢登门,他怕傅瑶不想见他也不想跟他说话,他害怕自己忍不住会去想,傅瑶那些话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如果沐沐的生父不是自己的话,那还能是谁。

    虽然想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听了傅瑶的话并没有让人去查这事,不仅仅是怕真的查出什么,也是怕傅瑶知道了会恼,他也并不是一定要知道真相。

    他这些年一直都很忙,如今闲下来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尤其是又不能去见傅瑶的话,更是觉得度日如年。

    只是徐励忍到了第三日,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早起叫人准备了礼物,打算去左家碰碰运气。

    只是礼物备好了,还没等他想到合适的借口,便听到人跑过来禀报说“夫人”如今正在府门外。

    徐励怔忪了一会——他府上没有女主人,同僚家的女眷并不会登门,何况又是在他似乎被陛下停职的当口……再说了,若是别家的女眷,总要带个姓氏吧,只一个“夫人”二字,母亲过世之后,府中只有对傅瑶才有过如此称呼。

    徐励并不确定门外的是不是真的是傅瑶,也没工夫细想她为什么愿意在别人都对他避之而不及的时候还愿意来找他——她如今可能就在门外,他总不能让她久等。

    到了府门外,才发现除了傅瑶以外,还围了许多人,这种情况倒是少见——他这几年恶名在外,平常其他人对于这里都是绕着走的——何况是这个时候。

    不过他无暇顾及旁人,他一眼看到了已经下了马车站在那里的傅瑶,径直向她走去。

    “阿……夫人?”徐励本来想喊她的名,看到外边这么多人围观,生生止住了,见到她仍居然主动来见自己,虽然激动但不免有些惊异:“你怎么在这里?”

    傅瑶挑眉:“怎么,我不能来?”

    “当然不是——”徐励连忙摇头,本来想说这也是她家,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随即心中一动,眼睛顿时发亮,压低了声音问她:“阿瑶你是不是想通了……愿意回来了?”

    “徐大人这是不愿意看到我的意思了,”傅瑶微微抬眼,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后边的话一般,只是自顾自地道:“既然徐大人不欢迎我,那我便回去了。”

    “是徐大人不愿意我登门,”她微微一偏头,并不是对着徐励而是面对旁人,声音微微上扬:“而非我不近人情。”

    “没有的事!”徐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傅瑶的话令他一头雾水,不过眼看傅瑶要走,连忙眼疾手快拉住她,被她看了一眼又松开,眼睛看了看旁边围观的人,过去挡住他们的视线,低声对傅瑶道:“阿瑶我们回家说吧。”

    听到他说“回家”,傅瑶挑了挑眉,刚想反驳,徐励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本来要收回去的手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不由分说拉着她便往门内走去,嘴上还道:“我们回家。”

    他动作太快,傅瑶身边的人拦都拦不及,傅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拉到徐府之内,再次踏入这院墙之内,傅瑶愣了一会,不免发恼,面色不善地看着徐励——

    徐励这才把手松开,小心看她的脸:“阿瑶、我——”

    “罢了,我懒得与你分辩,”傅瑶揉了揉手腕,别开脸:“我要回——”

    “当然可以!”徐励不等她说完,“这永远都是我们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是可以的!”

    “谁跟你说这个了!”傅瑶微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我是说我要回去了。”

    “阿瑶对不住——”徐励一直不错眼地看她,顺着她视线看到她手腕因自己而生出的微红,“我看到你回来,心中太过喜悦,一时忘情了,你别生气。”

    “谁跟你说我要回来的?”傅瑶一时之间好气又好笑,“我今日来可不是要跟你叙旧的——你我也没有什么旧情可叙的。”

    徐励抿嘴:“那你……”

    “我今日过来——”傅瑶敛了神色,“是找你问罪的。”

    “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徐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善如流,“不管怎样,你告诉我,我改了便是。”

    “你说得轻巧,”傅瑶冷哼一声,“可就算你现在改了,别人也还是会说闲话。”

    徐励一头雾水,只好等她给他解释。

    傅瑶顿了顿,回头看他:“你是不是希望我回来?”

    徐励连连点头,傅瑶便冷笑:“我就知道跟你有关系。”

    徐励默然,许久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上次发生的事为何被人传扬出去了,这几日外边有些流言,大抵是说你为了我们受了伤,我却没有任何表示,实在是过于失礼过于冷漠过于不近人情之类的话,”傅瑶神色平静,“我思来想去,只有你有理由做这种事。”

    “不是我,”徐励摇头,“虽然这法子或许会有用,但是我不会让你受人非议的——你说过,不喜欢我算计你,我不会做这种事、不会用这种手段逼迫你的——我希望你回来,但不想你不开心。”

    “是不是你有什么所谓,”傅瑶面容微冷,似乎也没打算听他解释,径自给他定了罪,“反正除了你,没有人会做这种事。”

    她非要这样说,徐励也无可奈何,声音苦涩:“那阿瑶你来是想要我做什么或者说什么替你澄清吗?虽然不是我……但若是你有需求,我会照做的。”

    “若我是一个人便罢,随别人怎么说去我都不在乎,”傅瑶又别开脸,声音沉闷,“可我如今不是一个人,我是沐沐的母亲,不管怎么说,你的确救了沐沐,作为一个母亲,我也得以身作则,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母女都是知恩不报之辈——”

    徐励紧紧盯着她,听到她继续道:“所以我决定了,每日过来探望一下你的伤势。”

    峰回路转,徐励大喜过望,他的眼睛发亮,犹自有些不敢相信:“阿瑶你真的愿意——”

    “我知道徐大人不想看到我,”傅瑶话音未落,不等徐励回答,抢先道:“刚好我也不是很想看到徐大人。”

    “不过这涉及沐沐的教养问题,我不愿意怠慢,这样吧,”傅瑶不等他回答,继续开口,“我每日过这个时候过来待上半个时辰便走——恰好平时这个时候徐大人应该正在当值,到时候你我错开来彼此不见便是。”

    徐励喜出望外又不好在傅瑶面前太欢喜怕傅瑶改了主意,却还是有些不足:“半个时辰太短了,你多待一会——抑或者你跟沐沐搬回来住吧?”

    他小心掩饰自己的心思:“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每日来回奔波。”他也就可以长长久久看到她了。

    “不过是走个形式做给外人看的,我还嫌半个时辰太长了呢,”傅瑶冷哼一声,“你别得寸进尺。”

    他想的,可不仅仅是得寸进尺,徐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把心里想说的话咽下,怕又惹恼了她,万一她生了气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

    不管怎样……她还愿意回来……哪怕只是一会……也是一个好兆头。

    傅瑶不理他,说完了要说的话,转身要走,徐励想留,但是怕她发恼又改了主意,小心送到门外,在门外傅瑶当众又说了一遍每日过来的话便回到马车上,徐励护送她回去,倒也没做太多纠缠——他也不敢啊。

    不管傅瑶为何改变主意,他总不能惹恼了她让她再度变卦。

    第二日傅瑶如约到了徐府,见到徐励时皱了眉头:“你怎么还在?”

    他当然还在,不说如今他正在“停职”,就算是当值,也要抽出这工夫见傅瑶,只是如今傅瑶问起,徐励怕她担心,只说自己最近在家中办公——心里却是庆幸,幸亏这样,否则傅瑶若是来了他却不在,傅瑶难得愿意回来,他总不能跟以前一样不陪着她。

    不过傅瑶看到他似乎并不欣喜,却也不愿意与他多言,除却一开始皱了眉头给了他个眼神以外,再也不肯看他,转向常嬷嬷:“劳请嬷嬷给我安排的地儿待着,时候到了我便走。”

    常嬷嬷还不待开口,徐励忙不迭上前道:“主院那里我早让人收拾好了,要不阿瑶你就回来住吧——我都是按着你的喜好布置的,你且看看有什么不合你心意的,与我说一声我让人改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直接叫人改了便是。”

    傅瑶没理他,常嬷嬷小心翼翼开口:“夫人我们到主院去?”

    “这不合规矩!”傅瑶终于开口,看了常嬷嬷一眼,“我与你家大人清清白白,我如今来徐家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那地儿我若是去了,未免有失体统。”

    徐励觉得她这话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外边人都看到她回来了,就算只是半个时辰,其实不管是去主院还是去别的地方,都是一样的,都会惹人误会——只不过这话他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怕惹恼了她。

    她既然不愿意,徐励也不强求,给了别的选择:“那要不阿瑶你随我到书房去?”

    傅瑶又不理他,徐励示意常嬷嬷开口,常嬷嬷只好替他重复了一遍:“那要不夫人到书房看看?”

    傅瑶冷哼了一声:“书房重地,我一个外人可不去。”

    “你不是外人,”徐励连忙接话,又道:“家中任何一处你都可以走动。”

    傅瑶看都不看他,转向常嬷嬷:“府上会客的地儿在哪里?烦请常嬷嬷带路。”

    常嬷嬷无措地看了徐励一眼,徐励听到傅瑶把自己当“客”不免摇头,常嬷嬷顺着他的心意朝傅瑶摇头:“夫人又不是外人,还是随奴婢去往主院或是书房吧。”

    “我与徐大人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傅瑶重复了一遍,低头冷笑,“却不知道为何徐家一而再再而三折辱于我——”

    “想来徐家不欢迎我来,我知道了,”傅瑶不看他俩,“既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客便客吧,她若是一走,只怕以后都不会再登门,徐励怕的便是这样,连忙道:“阿瑶你别恼,我听你的便是——你想去哪里都由得你。”

    常嬷嬷也看出端倪了,在傅瑶身边引路:“请夫人随奴婢过来。”虽然其实傅瑶明明知道怎么走。

    “我如今还没再嫁,就算再嫁约莫也只是寻个普通人而已,‘夫人’二字可不敢当,”傅瑶皱着眉头纠正道:“我并不是谁的夫人,嬷嬷还是不要乱喊的好。”

    “阿瑶——”她执意撇清关系,徐励无可奈何,虽然不愿意可是不能也不敢违逆她的心思,只好长叹一声默许了。

    他们二人置气,作为传声筒的常嬷嬷才是最为难的那个,见徐励都无二话,她自然知道如何审时度势从善如流:“傅娘子。”

    傅瑶点头,这才愿意跟常嬷嬷去会客厅。

    如今正值春寒,怕傅瑶冻着,徐励忙不迭吩咐人将屋子暖上、准备了柔软的垫子、时刻备着热腾腾的茶点——时不时劝傅瑶:“阿瑶你尝尝这个,若是不合你口味,我让人多备一些。”

    傅瑶被烦得没法子,朝常嬷嬷道:“劳烦与你家大人说一声,我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大家心知肚明意思意思便是,他若是再烦我,我明日便不来了。”

    徐励呆了呆,他当然是希望她以后日日都来,所以老老实实闭嘴了。

    傅瑶便不再理他,徐励不走她也不管了,找了个离窗口近的地方坐下,见徐励又要过来,让常嬷嬷“转告”他不要再接近,他不再靠近了,她才让跟来的人拿了一本话本出来,心无旁骛一般专心看书,再不给徐励一个眼神。

    徐励不敢造次,只好远远陪着她。

    看完了一册,时辰也差不多了,傅瑶这才跟常嬷嬷向徐励告辞——就算徐励就在身边,她也不跟徐励直接对话。

    傅瑶第三日过来,她昨日坐过的地方摆了张软榻,旁边多了一台案桌,上边摆了一些书册——都是最近外边时兴的话本,虽然昨天傅瑶一口都没动徐府奉上的茶点,徐励今日还是吩咐厨房备了很多点心,都是与昨日不重样的。

    徐励也不打扰她,本来想什么都不做,就在屋内不远不近陪着她——近了怕她烦他,远了怕看不到她——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下属一一登门跟他汇报还叫他回去主事,徐励无奈,只能离开到外边跟他们谈事,倒也不是防备傅瑶,主要还是怕吵着她令她恼了,若是再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等人都走了,傅瑶待着的时辰也满了,徐励有心让她再待一会,傅瑶看了看他,没说话。

    不过翌日她还是来了,徐励稍稍安心。

    但是傅瑶一走,徐励便接到宫中的旨意,陛下让他重新回去当值,徐励想了想,索性跟陛下告了一个月的伤病假——他这几年为了麻痹自己不去想傅瑶的事,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傅瑶回来了,他自然不能再跟以往一样,他不能让傅瑶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他——虽然也许傅瑶未必就愿意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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