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

    即使在国际中学这样的地方,议论温家的也是少之又少,大家像是集体提前通过气,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为许蔺深所表露给大众的身份,只有“千亿身家”。

    蒋朔完全是看在程肆好像对温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才和他推心置腹。

    但程肆似乎不怎么领情。

    “你亲眼见过吗?”

    程肆的问题有点傻,蒋朔微微皱眉:“我又没机会趴温家床底,当然没见过啊。”

    “那就不要说这些揣测的话,”程肆不是很开心地说,“不想听。”

    蒋朔气笑了:“爱听不听,那两人位置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程肆自知理亏,顿时不吭声了。

    蒋朔越想越气,校服衣摆一撩,打算进教室让骆菀然和温西换座位,手臂却被人一把拽住。

    他回过头,见程肆低声道:“别去。”

    蒋朔挑眉:“凭什么?”

    程肆盯着他看了几秒,面无表情地说:“下次你和陆寅之吵架的时候,我站在你这边。”

    蒋朔:“……”

    对方语气十分勉为其难。

    可恶的是,他竟然对这个条件心动了。

    蒋朔进教室后,程肆在走廊晒了会儿太阳,炎热天气把心底不舒服的感觉熨烫得几近于无,他揉了一把头发,刚冒尖儿的青皮有些扎手,轻微痛感让他清楚意识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假象。

    他和温西同班了,温西还成了他的前桌。

    这样的场景,程肆从前想都不敢想。

    -

    没过多久,金平开完会回来了。

    他给七班的学生介绍了两位新同学,不出所料,获得了全班同学热烈欢迎的掌声。

    接着他又简短说了这学期的教学计划,然后便开始上课,主打一个不浪费一分一秒,也没有倾注给这群天之骄子们多余的感情。

    基于温西和骆菀然的名气,一下课,就有不少七班的同学凑过来,装作不经意地和她们打招呼。

    骆菀然觉得烦,干脆趴下装睡,温西则对每个人都简单回应了,礼貌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许是温西的态度给了别人可以突破的幻想,班里一个叫赵介的Alpha趁着和程肆在洗手池的照面,难得摆出笑脸道:“程肆,我这有个活儿你接不接?”

    程肆嘴里叼着烟,闻言抬起头来:“什么活?”

    赵介嬉皮笑脸地看着他:“和我换个座位呗?”

    他鼻腔里喷出烟雾,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明显心痒难耐:“一节课200块,现结。”

    旁边蒋朔听到这话,蹦出一声笑,开始阴阳怪气地拱火:“每天六节课,一节课200,一天就是1200呢,赵介兄弟追Omega可真舍得啊。”

    赵介脸色微变,面子略微挂不住。

    1200对于他们这群学生来说,也就一顿普普通通的饭钱。

    蒋朔这是在笑他拿不出手。

    赵介咬咬牙,不得不加大自己的筹码:“500一节,不能再多了,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也不是说不坐近点就没机会,反正Omega嘛懂的都懂,要是运气好碰上她的发情期,指不定浪成什么样——”

    说着,他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程肆平而直地瞥了他一眼。

    赵介被他看得心底一怵,后头那些话便戛然而止。

    “坐哪儿都没机会。”程肆幽邃的眼神慢慢收回来,淡淡开口,“这活不接。”

    空气静默片刻。

    赵介满脸不可置信。

    他一直都知道程肆打起架不要命,因为这人就靠狠劲儿讨生活,他向来瞧不上,以为几张钞票就能差遣。

    没想到这人谁的面子都不给。

    刚才脸冷下来那一刻,那冷肃的气势哪还像个正经学生?

    不止赵介傻眼,蒋朔也有些怔然,程肆不接,那他刚才不就白阴阳怪气了。

    蒋朔勾着人肩膀,小声问:“你不是说最近想找点赚钱的路子?换个座位就能数钱不挺好,干嘛拒绝?”

    程肆没解释为什么,猛吸一口烟,冷硬的五官在浮白的烟雾下变得柔和了一点。

    他说:“不靠换座位,我也能赚到钱。”

    像是要印证这句话似的,程肆把下午的课直接翘了。

    -

    傍晚放学,温西给老许打电话让他不用来了,她和骆菀然一起用晚餐。

    骆菀然刚成年一个月就去考了驾照,因为她看上了一辆最新限量款跑车,碳纤维车身搭配红色内饰,走哪儿都很吸睛。

    温西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不动声色地抓住了内门把手。

    骆菀然骤然看见,红唇一撇,强烈谴责:“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技术?”

    温西友情提醒:“你上周才拿到驾照。”

    “可我每科都考了满分,而且我开得很稳!最最重要的,你是第一个坐我副驾驶的人,别人我都不让坐的,你怎么能对我如此不信任?”

    骆菀然的眼睛长得很无辜,一旦扮委屈可怜,很难有人不心软。

    两人对视片刻,温西哑然失笑,干脆放开手,任由自己的身体随意倒进座椅里,纵容道:“是我不识好歹了。”

    “知道就行。”

    骆菀然心情大好,立刻踩住刹车,启动车辆。

    轰鸣的引擎声在林荫车道上掀起一串漂亮的声浪。

    “今晚带你去一家超好吃的椰子鸡餐厅,特别新鲜。”骆菀然和她分享晚餐计划,“不过那地方在商业街,人有点多。我提前预约了,可惜老板人很犟,说没办法包场,会得罪很多老顾客。”

    温西对此不是很在意:“有点烟火气也挺好。”

    “跟你家阴森森的气氛比起来,那确实很有烟火气。”

    骆菀然打了个寒噤,很难忘记第一次去温家的感受。

    温西母亲早逝,父亲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也大不如前,和续娶的妻子隐居多年。

    许蔺深就是温西继母带进门的孩子。

    在许蔺深结婚后,偌大的别墅里除了面瘫管家和帮佣之外,只有温西一个人留在那儿,空荡荡的,没点生气,住着瘆人。

    骆菀然当晚睡的客房,总感觉不得劲,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想着偷溜进温西房间和她一起睡,结果温西房门居然是反锁的。

    她简直目瞪口呆。

    谁一个人在家睡觉反锁卧室门啊?

    想到这儿,骆菀然忍不住嘟哝:“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住,怎么就不能搬来和我一起了?”

    温西玩手机的指尖一顿,眸底闪过不着痕迹的森冷,眨眼又隐去,委婉道:“我哥有时候会回来,我得陪他吃晚饭。和你住,不方便。”

    骆菀然满脸失落:“你哥也太霸道了。”

    “习惯了,”温西道,“他一直都这样。”

    说话间,前方十字路口跳了红灯。

    这个红灯很长,足足有90秒。

    骆菀然停了车,按下车窗,恰好旁边的车主正在打量她的车,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惊艳。

    她刚想和温西夸夸自己的新超跑,余光里,意外瞥见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惊呼道:“温西你快看,那边有个卖烤串的,好像是程肆诶!”

    温西反应了两秒程肆是谁,而后偏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大概因着离商业街越来越近,这里十字路口的马路道上很多开三轮车的小摊贩,有卖卤货的,卖手抓饼的,卖章鱼烧的。

    这些小摊贩几乎都是三四十岁的大叔大婶,只有那个卖烤串的,年轻得有点过分。

    男生褪去了那身价格不菲的校服,那头青皮看起来更锋利了,他只穿了一件黑背心,露出结实劲瘦的手臂和肩膀,手臂上的擦伤十分醒目。在他腕骨绷起,熟练翻动烤串时,动态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充满了野性的张力。

    “我天,他下午没来上课,不会就是在干这玩意吧?”骆菀然感觉自己三观都受到了冲击,“名校讲师重金难求的一堂课,难道还没卖烤串重要吗?”

    温西眉头轻皱了下。

    没等她说点什么,街道后方猝不及防驶来一辆电动巡逻车,上头写着“综合执法”。

    与此同时,那些小摊贩顿时如临大敌,也不管还有顾客等着,骑上三轮车撒丫子就跑。

    程肆显然对这种情况不陌生,十分冷静地关火,长腿跨上驾驶座,油门一发踩到底,愣是从一群大叔大婶中冲刺出了重围,一骑绝尘。

    骆菀然看得叹为观止,呆了半晌,直到那道狂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了,她才回过神来,摸摸鼻头:“原来我们学校还有这么……额,身手不凡的同学。”末了,她感慨般下了个结论:“真是卧虎藏龙。”

    红灯变成了绿灯。

    温西收回视线,对她的结论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开口:“他不像你会喜欢的类型,怎么对他感兴趣了?”

    骆菀然蹙眉,奇怪地看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

    温西一怔,见她继续道:“他和陆寅之不是好朋友吗,先和他打好关系,等陆寅之回校,不就能顺理成章接近了?”

    温西笑了笑,语气听不出什么破绽:“是个好办法。”

    只是过十字路口时,她不由想起刚才的短暂闹剧,那人麦色皮肤浸泡在烟火气中,像一条不肯服输的落魄野犬,满身皆是茂盛的生机。

    默然片刻,温西偏头对骆菀然道:“还是换个办法吧。”

    骆菀然不解地眨眼:“为什么要换?”

    温西平静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太麻烦。”

    骆菀然没看出程肆哪里麻烦了,但想到温西向来对她认为麻烦的人和事敬而远之,便干脆答应:“行。”

    “哦对,说到程肆,早上我看到他帮你擦了桌子,擦得可干净了,”骆菀然抿起嘴巴,“我桌子也蹭了灰,他居然没帮我弄,你说他什么意思啊?”

    温西掀起薄薄的眼皮,盯着前方拥堵不堪的车流和被晕染成紫橙色的天际,淡声附和:“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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