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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 但只忘了一点

    十年时间,记忆一点一点找回,我与墨潇之间的距离也一点一点扩大,直到全部想起,我与墨郎之间的那道鸿沟却是再也跨不过去。

    他的选择没错,只是我终究不是那个他舍尽一切也要选择的人,而我也不会是一个永溺情爱的小女子。

    ~~~~~~

    白湘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满屋子的人。

    很是奇怪,想开口问大家怎么都挤在这儿,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了。

    白湘心中焦急,心里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何说不出话?我昏睡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有临睡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怎么那么模糊?她是谁?是敌是友?’

    众人看到白湘醒了,一股脑全挤在床边,白湘的老爹更是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但还知道注意形象,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了夫人身上。

    自己的衣服是干净,倒是苦了夫人了。

    夫人刚制好的衣服算是遭殃了,那可是上好的绸缎,衣裳上的样式还是苏绣啊,算了算了。

    “我的湘儿啊,以后咱们再也不可去做那危险的事了?你要是出事了,要为父可怎么活啊!”

    便宜老爹一边大哭一边对着白湘说,手上还一直胡乱比划着。

    “湘儿啊,还好墨潇及时发现了你,要不然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对了,我湘儿睡了这么久,定是饿了,想吃些什么?”

    白湘指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手,示意自己说不出话,但没成想,被便宜老爹误会成想吃鸭脖,一整个!

    便宜老爹说:“我湘儿想吃鸭脖,大孟,快去买,去我湘儿最爱的街角那家。不,现在这个时辰还没开门。

    我去买,我去寻到他家里,盯着他做,我这就去,湘儿莫急,等着为父,马上就回!”

    说完便跑了出去。

    屋里人太多,跑出去一个并不显得宽敞了多少。

    但大家都认为白湘是身子不适,不愿多说什么。

    白湘很是焦急,但说不出话,只能是干着急。

    这时出现了一个男子,头上、衣裳上都落满了白雪,想来外面的雪下的很大。

    白湘看着那人,很是熟悉,但又很是陌生,脑中并无一分那人的记忆。

    但又觉得好像,好像梦中和他一同看过一场大雪,不知今天的雪是否比梦中那场要大。

    那男子礼数周到地同所有人行礼问好,后又问候白湘。

    白湘看这男子莫名生出一份熟悉感,但就是想不出来。

    但那男子像是白湘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下子就看出白湘无法说话。

    后来听说那男子好大的本事,去宫中请了医术精湛的老太医。

    老太医给开了几副药说先好生养着吧,伤了根本,好不好只能听天意了。

    大家好像都很难过,可白湘不这么觉得,她倒是挺看得开,在纸上写:

    ‘左不过是以后的说话变成了写字,我无事,望众亲友勿挂心。’

    可这让大家更是心疼白湘了,便宜老爹又开始哭了起来:“我的湘儿从小就乖巧懂事,经此祸事还为我们着想,这让为父如何心安啊!”

    那男子到是日日都来,也不说很多话,每次就是坐在一旁,看着白湘做事。

    白湘也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但又不好意思询问,有一天实在是好奇,便写道:我们认识吗?

    那男子看见这句话,脸色瞬间不好,忙抓住白湘的手问:“你是在和我生气?还是真的忘了我?你可不要吓我,我不能,我不能……。”

    那男子很是激动,白湘吓坏了,很着急,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和一男子拉扯,是真能说话也说不清楚啊。

    可是白湘力气太小了,使全身的劲儿也没能抽出手来,还是便宜老爹来了才把那男子拉开。

    白湘听见便宜老爹对那男子吼道:“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家湘儿,是我白家的恩人,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墨潇,你要清楚,这是白家。你们两人也没成亲,三媒六礼一样没成,这像什么样子!”

    这时候的老爹气呼呼的,白湘歪着头看着,觉得还挺可爱的。

    “墨潇?这名字还挺好听。”白湘心里想着。

    “大人见谅,小侄一时情急,失了分寸。湘儿忘了我,他忘了我啊。她说不认得我了。”墨潇好像很难过,都快要哭了。

    老爹也是一惊,忙双手拉着白湘的肩:“湘儿啊,你可莫要吓为父,你果真不认得墨家二郎?那可还忘了其他人?可还记得事出之前见过何人?”

    白湘摇摇头,走到书桌旁,写道:我记得阿爹,也记得醒来那天在屋子里许多人,可这位公子,我确实不认识。

    老爹和墨潇都恍若从头浇了一桶凉水一般,从心内到外体肉身都凉透了。

    墨潇向白湘讲了一天的故事,讲小时候去河边玩,白湘非要往河里跑,墨潇拦都拦不住,最后两人衣服湿漉漉的回家,各自挨了好一通骂;

    讲两人一起去西湖边散步时,看到一老翁坐在湖边钓鱼,钓了一天也没钓到一条,老翁却自言自语说着:明日又添了一份钓鱼的期许;

    讲在一山洞见白湘昏死过去,吓坏了墨潇。

    可白湘听到这些,就像在听旁人的故事一样,完全没了印象,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去那山洞。

    白湘好奇,为什么都记得,却只忘了这位公子。

    白湘敲敲自己的头,“算了,不想了,还要去采莲呢。”

    白湘打发走了墨潇,自己去了不远处山林间的一潭湖旁,那是全城莲花开得最好的地方。可是白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日日去采莲,只记得是要给一个人的,但那个人是谁呢?

    白湘的好友芙愿劝慰她说:“有些事情记不得也好,反正你们都分开了,记得也没什么用,总记得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你可忘了之前你们分开的时候,你把自己锁在家中哭了整整十天呢,可把我给吓坏了。”

    白湘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便写道:“可我为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呢?总归,总归还是有好的地方的吧,我想记住我所经历的事情啊。过去的种种,不管是好是坏,都是构成现在的我的一些碎片,是那些碎片组在一起,我才是现在的我。”

    芙愿用手轻轻戳戳白湘,无奈地说:“你啊,你啊。”

    白湘日日都去采莲,可又不知该给谁,所幸就都养在自家院子里,一天天过去,白湘小院里摆满了一缸缸莲,只留一条小道供人行走。

    墨潇又来了,白湘在纸上写着:“我真的不记得你了,芙愿也说我们也早已绝别,虽然我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你也不必日日来了。”

    墨潇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坐在院中一缸莲旁,那椅子也是因着院子里缸太多的缘故,小之又小,墨潇坐在那个椅子上看起来很不舒服。

    墨潇拿来一封信,白湘打开看像是小孩子写的,歪歪扭扭的: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白湘很好奇,这是哪个小孩儿写的,还挺可爱。

    墨潇说:“这是你十三岁那年写给我的,那天大雪,我们前一天约好了和我一同过生辰,你就在那天中午休息的一个时辰来寻我,就那个时候给我的,你可还记得?”

    白湘摇摇头,后吹来一阵风,那封信不小心落入一缸莲中。

    墨潇急忙起身去捞,可却徒劳无功,那纸碎在了那缸莲中。

    白湘却头昏昏,想起来了这段往事。

    白湘转身去书房中,墨潇也跟着去了,白湘写:

    ‘是日大雪,马车行进不得,故我只可徒步而行。那样恶的天气,我不好喊芙愿陪我。我记得那段路不远,当时很快乐,所以觉得一会儿就到了。

    可那日,你与我没有讲话,你我无一言,甚至相隔甚远。

    想来是那时还小的别扭心理,心中的情意不知该如何诉说,在不确定对方的心意时,总是刻意逃避。

    还有那日,雪很厚,路很滑,我每十日才得那一个时辰的休沐,竟用在了那段路上,我在想那时我定然把你放在心上第一位。’

    墨潇看着白湘写的东西,心里百般滋味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知道的,他知道白湘只有那一点点可怜的休息时间,可因着自己心里的一点情愫,把白湘放弃自己仅有的一小段自由时光,引以为豪的当成爱的象征。

    她来寻我,才是爱我,不来,便是不爱。

    这是真的吗?我不该如此的。

    墨潇心下一痛,与白湘匆匆告别,便离开了。

    芙愿从屋里出来,对白湘说:“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你两都分开了,却还来这儿献殷勤,本来你忘了他,是他最高兴才对。”

    白湘听不懂芙愿说的话,但是刚才同墨潇说话,把墨都给用完了,又不想去书房找,所幸也就没再问。

    可白湘心里却在想,我以前可有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哪怕只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也去寻他。

    可去寻了他,便没时间再去做的事,买好吃的,逛新衣裳,也是心甘情愿吗?

    可为何?为何现在却忘得如此干净?

    罢了罢了,一切因果,时间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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