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我和小田切敏郎的婚礼,定在了樱花盛开的季节。

    虽说这个民族的传统文化就是如此,但我很烦神前式婚礼繁杂的流程,以及白无垢-角隐要求新娘隐去脾气的含义,力排众议定下教堂式婚礼,要求一切从简。

    所幸内阁并没有在这种小细节上为难我,御三家虽然不赞同,但他们更没有立场指责和反对,只能捏着鼻梁咽下这口恶气,阴阳怪气祝贺我新婚愉快,希望我能够如愿以偿。

    一切能让他们吃瘪的事情都使我快乐。我内心暗爽,面上不显,朝他们扬起塑料假笑:“感谢你们的祝福,我的婚礼可一定要到场啊。贺礼什么的,意思意思千八百万差不多了。当然——”

    “——要是用你们的命随礼,我会更加高兴。”我猛地压低声音,挑衅地注视他们。

    看着这一群早就该进棺材的老不死面色一沉,眼神阴翳骇人,杀意直白森然,我才装作毫不在意摆摆手,做作地娇笑出声:“哎呀,开玩笑的啦。你们不会这么小气,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吧。”

    他们看起来更加愤怒了。

    但我非常高兴。如果不是胆小怕事的辅助监督狂戳我后背,好声好气以命相逼劝我离开,我多少得再辱骂他们两句,为我快乐的心情锦上添花。

    “莉枝小姐,”坂口吉太连拉带拽把我塞进副驾驶座里,崩溃地低声吼道,“求求你别再搞事情了。”

    我一本正经地回复:“这可不叫搞事情,我明明是实话实说而已。”

    坂口吉太:“……”

    “你明明知道,他们……唉,以后别再闹脾气了……”一路上他都在嘀嘀咕咕,比庙里念经的僧人和尚还要唠叨,指责我不应该和御三家起冲突。那群世家牢牢把控咒术界多年,势力庞杂、根深蒂固,总监部上上下下几乎都是他们的人,得罪他们以后难办的只会是我自己。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早在多年前我就已经有了深刻体会,无论我干什么他们都看我不顺眼,喝水骂我粗鲁,喘气说我不端庄。那还不如由着我性子胡来,起码这样我还痛快一点。

    “莉枝小姐,”他又在叹气,似乎明白我只会把他的劝诫当做耳边风,只能提起另外一个话题,“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他问得含糊,但我哪能不明白。随意翻过一页文件,我并没有回答。

    “我很清楚你的计划与打算,但是,”他一顿,声音沉闷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际,“你与内阁利益相连,并不需要用联姻来加固联盟关系。”

    “坂口,我一直认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依旧低头翻看资料,指尖却精准戳中他的侧脸,“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听着让人不高兴。”

    许久之后,我才听到坂口吉太苦涩的声音:“我明白了。”

    高大的建筑物将天空分割,阳光明明灭灭,远处略过一群飞鸟。

    情绪也像落在阴影底下,微妙地有点点丧,密密麻麻的文字跟鬼画符似的一个也看不进去。我干脆合上文件,伸手使劲揉搓他的脸:“好啦好啦,你再这样我都要合理怀疑你暗恋我了。开心一点,我很快就是副总监了,你也会搭乘我这辆便车成为辅助监督之王。”

    “诶——等等!”坂口吉太一惊,急忙握紧了方向盘,“别闹,我在开车的啊!”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彰显我与政府的合作关系,我连婚礼都不想举办,去区役所填个婚姻届简单了事。

    收拾好情绪的坂口吉太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向我大致说明了教堂式婚礼的流程,问我是否想好让谁充当我的「一日父亲」,领着我走上红毯,把我交给新郎。

    我的亲妈死得早,亲爸活着和死了也没区别,思来想去只有我那如兄如父的高专学长,能够替代父亲角色挽着我走红毯。

    面对我的诚挚邀请,学长夜蛾正道如丧考妣,问我这婚真的是非结不可吗?

    我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别再问了。”

    夜蛾正道:“……”

    他无奈喊道:“莉枝——”

    “喊我妈也没用,”我冷酷无情,“我这是通知而非商榷,具体流程和服饰,坂口会和你商讨。”

    夜蛾正道长长地叹了口气,瞬间苍老十岁。

    连带着我那善解人意、乖巧听话的小助理禅院由美也愁眉不展,磨磨蹭蹭抱着厚厚一叠婚纱样式供我挑选。都是名家制作极尽奢华,可无论我指哪一件,她都能有理有据挑出百八十个缺点。

    我:“……要不你帮我选?”

    她闷闷地说道:“我的莉枝小姐生而万众瞩目,只有最为盛大的婚礼才能配得上您。但是——”

    “嗯?”我疑惑地偏头看她。

    “——但是,”她一顿,眼圈泛红,颤抖着声线问我,“莉枝小姐,可以不结婚吗?”

    “不可以,”我拉长声音,无奈地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珠,“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私底下商量好的是吧。”

    我是真的搞不懂了。

    说好的咒术师都是疯批呢,为什么我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天真浪漫得像是迎着夕阳奔跑的晨间剧女主角。得知我决定联姻之后,所有人都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从早到晚叭叭给我洗脑,企图让我放弃这种不顾自己幸福的行为。

    我伸手戳中她的眉心,板起脸故作生气:“事不过三,再问我就要生气啦。”

    禅院由美吸了吸鼻子,突然紧紧抱着我,伏在我身上大声痛哭,眼泪很快就洇湿我心口的布料。她的哭声太过悲切,一旁的夜蛾正道和坂口吉太也稍稍湿了眼眶,偏头抹了抹眼角。

    对此,我的内心只剩下六个点……

    救命啊!这群人在搞什么啊?我只是结婚,而不是得了癌症吧……等等!我突然警觉,狐疑地盯着他们:“你们实话告诉我,我前阵子的体检报告是不是出了问题。我就说嘛,我这阵子失眠多梦心口痛,原来是……嗷呜。”

    “别胡说八道。”夜蛾正道没好气地敲了一下我的脑门。

    这能怪我吗?

    我气鼓鼓地捂住脑袋——你们一个个一副我即将嘎掉的表情,根本就不能怪我多想。

    在我的积极推进下,不过半月时间就敲定好婚礼一切流程与场地。

    不远处唱诗班的孩子们在高声歌颂耶和华的恩泽,屋檐上白鸽依偎停留。

    洁白无瑕的婚纱拖尾坠在身后,我站在红毯的尾端,看见小田切敏郎用目光追寻着阳光里的尘埃,最终落进我的眼底。

    白色头纱让视线里的一切变得朦胧,但很奇怪的是,我依旧可以看清对方一瞬间的怔愣,看清他微颤的唇角,以及眼底隐忍克制的欢欣与动容。

    细碎的阳光如星辰般落下,远处传来风铃叮叮当当的声响。对方的目光太过专注柔软,以至于我竟产生一种「他深爱我」的错觉。

    我只觉得惊奇。

    我和小田切敏郎的关系虽然谈不上是陌生人,但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思前想后,我只能把这份错觉归结于——内阁这笔经费花得太值,由金钱堆砌出来的氛围感,狗看了都是粉红泡泡。

    ——唉。也是可惜了。

    我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宽大蓬松的裙摆,上面绣满了碎钻,在阳光下犹如流淌的银河。

    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涌上心尖,我咬了咬口腔的软肉,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身旁的夜蛾正道大概是察觉到我微小的情绪,紧紧地捏了捏我的指尖,低声对我说:“现在反悔也不晚。”

    “……别了吧,我可不想前功尽弃。”他的声音敦厚、沉稳又坚定,瞬间将我所有的阴郁、焦躁与迷茫抚平,让我那颗原本被一根细线高高悬挂的心脏顿时落回原处。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蓦然笑出声:“走吧,还有谢谢你们。”

    红毯尽头是无尽的碧云蓝天,风声簌簌阳光绚丽,前路一片光明。

    小田切敏郎接替夜蛾正道,挽着我稳步走向红毯尽头。

    神父在问:

    “你是否愿意与身旁之人缔结婚姻关系?

    无论富贵或贫贱,无论健康或疾病,永远不离不弃,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

    我们回答:

    “我愿意。”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吻落在我唇上。

    像春天的风,枝头的嫩芽,蜻蜓点过平静的湖面,轻浅、短暂、稍纵即逝。

    眼皮不自觉地颤动,我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他近在迟尺的双眸。他离我太近,近到我觉得自己被他身上松枝檀香的气息包裹住。

    “藤……”他抿紧唇线,咽下未尽的话语,握住我的手,将指环套进无名指。

    说实话,怪尴尬的。

    明明前不久还互扯头花battle个你死我活,现在却在违心地说着「我愿意」和「我爱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一对恩爱不过的伴侣。

    我努力遏制住想要动工建房的脚趾,将钻石戒指套进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仰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内心漫不经心地想:在场是个人都知道我们是政治联姻,搞这些宣誓、接吻、交换戒指的煽情环节到底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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