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温度烧灼着皮肤,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夏日的闷热在此刻体现的淋漓极致,只剩下天际厚重堆积的乌云预兆着不久后会下一场瓢泼大雨冲刷走这片土地上的些许热意。

    下午两点半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垂下的发丝黏在汗湿的细白脖颈处,纤长的手指随便拨动两下,阳光底下露出的肌肤白的刺眼。

    池鱼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手指摩挲两下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放着一副实在过于香艳的画面。

    室内灯光暧昧,散落一地的衣物和床上赤.裸的两人带来无限的暧昧,女人高傲的抬着头看向镜头,怀里的男人昏睡着,只有手上那枚戒指,在灯光之下闪着无法忽视的光芒。

    车子驶过,刹那的反光正巧打在了池鱼中指上带着的戒指上,与照片里的那枚显然是同款。

    她沉默的抬起头,一旁光滑的墙面上照出了一张极具东方色彩的脸,小巧的鹅蛋脸上五官算不上明艳,却是灵巧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眼尾略微上挑而又不显张扬,垂眼时眼尾处落下一片眼睫带来的阴影,怜人心疼,看向你时眸子里却又清冷无比,宛如一捧灵动的山泉水,却又冻人的很。

    中指的戒指不知为何隐隐发着疼,池鱼摘下刚带上不久的订婚戒,记忆回到两小时前,无数的荒唐事潮水一样塞进了自己脑子。

    不出意外,明日她原本是要和照片上的男人订婚,池鱼算不上多喜欢他,但从高中至今六年的感情无论如何都占据了她心底重要的一块。

    那些出轨的照片是陌生人发来的,她自称是林泽辞的追求者,池鱼没去研究到底是真是假,只知道在酒店门口看到熟悉的人怀中搂着别人时,一切就都已经昭然若揭。

    她没有大吵大闹,只想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在刹那间坏掉了,坏的彻底,从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令她反胃的恶臭。

    池鱼只是冷淡的看着他,告诉他将订婚宴取消。

    她没再管身后的人如何,冷眼看着眼前过于荒谬的一幕,拎着包走的干净。

    走出酒店,迟到的混乱才塞入大脑,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再回过神自己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手机振动一下,她看了眼,发现是自己师傅打来的电话。

    “喂,师傅。”她的声音有些堵塞。

    “你声音怎么了,感冒?”王增成也就是她师傅有些纳闷。

    池鱼吸了吸鼻子,没有否认:“前两天着凉了,是有什么事么?”

    “顾清闻今天回国,本来我要去接的,但今天有人要来和我谈一下画展的事情,我抽不开身,你有空去接一下人家吗?”王增成问。

    池鱼听到名字,从记忆里挖出了那点对顾清闻不多的记忆。

    她和他见面次数不多,只知道是林泽辞要喊小叔叔的辈分,同时也是王增成为数不多的忘年交之一,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发展,上次见面已经是六年以前。

    池鱼眨眨眼,看了眼手机,问了几点。

    “四点半,你抽不开身的话我找别人就好了,明天不是还要订婚?”

    无心的一句话却正巧戳中了池鱼最脆弱的地方,她抿了抿唇,再次开口的声音似乎比先前还要沙哑。

    “师傅,订婚宴取消了。”

    对面一时陷入了沉默,王增成是国画圈子里如今数一数二的画家,只是性格孤僻的很,也就导致了他的画一画难求,身价就这么被炒了起来,而池鱼,就是他最后收的关门弟子,或许因为收的晚,他面对池鱼时总是会软下些声音来。

    也正是这个王增成关门弟子的名号,一时间让池鱼也在圈子里小小打亮了名声,只可惜目前为止同样没几个人看过池鱼的画,王增成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而他要和被人谈的画展,这场展览毫不夸张的可以说是决定了她的未来,从筹办至今整整两年的,参展人数更是比她想象的翻了好几倍,连圈子里无数大师都会到场参观,要是出一点岔子,后果实在不可想象,她的名声被破坏是一回事,师傅的名声同样也会受到损失。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别的事不用担心。”王增成声音又软了些。

    池鱼眼眶一酸,缓了缓,嗯了一声。

    她和林泽辞的订婚宴参加的人并不多,她只邀请了自己的师兄弟上下,满打满算六个人吗,林泽辞原先打算把认识的人都请一边,她好说歹说才停了这个念头。

    订婚取消的消息被她整理了一下,池鱼点了个群发后就收起手机没在看,打了个车开往机场。

    或许是因为大脑还有些没转过弯来,她没注意到的,是群发人数里的数字变成了七。

    车子到机场预计要开一个小时的路,情绪起伏过大之后的代价是比往常还严重的晕车,下了车后在树下缓了许久才走进机场。

    距离飞机降落还有一个小时整,她找了个正对阳光的地,避免了机场过度的凉。

    过度昏沉的大脑在坐下时到达巅峰,身体的疲惫如温泉将她裹挟,身上的阳光实在过于舒适,池鱼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最终靠在了一边的墙面,呼吸清浅。

    飞机准点降落,太阳已经准备落山,在水平面拉出一条带着橙色的光。

    人群之后走出的男人身子修长,他穿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却硬生生趁出了股矜贵气,炎夏之下扣子依旧一丝不苟的扣起,连转折处的褶皱都那么规整。

    他背着光站立,金丝镜框后的眼睛形状漂亮,分明是有些招摇的桃花眼,眼里却盛满了凉。

    眼眸微动间似乎在寻找什么,不过半晌就停下,男人颤了下眼睫,骨节分明的手指推了下镜框,才压下那些趁机逃出的情绪。

    四点多的阳光还算温热,面容姣好的人坐在窗边小憩,连头发都晒出了一层暖棕色,肌肤带些因热而起的粉,看着格外漂亮。

    没管身边频频驻足看他的人,顾清闻走到池鱼跟前站停,身子挡住了有些过于炙热的光线。

    梦中的池鱼只觉得身前一凉,总算松开了因为过热而皱起的眉。

    她的鼻尖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汉,凑得近了才看得见。

    顾清闻站的不近,眼神却不自觉的聚焦在小巧的鼻尖。

    手指摩挲着手机,锁屏之后,是只发了一条消息的对话框。

    ——万分抱歉,明日订婚宴因私人原因取消,请不用白跑一趟。

    顾清闻无声弯了弯唇,眸子里是不知为何满足过后的清浅笑意。

    ……

    池鱼只感觉自己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两天画展和订婚宴两头跑的事情已经让她心力交瘁,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超过四小时。

    刚醒的大脑还没彻底清醒,就在舒适之后立刻察觉到不妙。

    她立刻看了看身侧的窗,夕阳彻底落下,漆黑之下只剩几盏零星灯火,显得渺小又脆弱。

    池鱼懊恼的打了下自己的脑袋,看了眼手机时间,晚上七点。

    慌忙间起身,池鱼看了眼已经没几个人的机场,焦急之下就要打电话问王增成。

    “池小姐。”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语调平缓,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池鱼几乎一下就知道对方是在喊自己,她停下手机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身侧不知何时坐了个男人。

    男人两条长腿叠起,坐姿有些懒散,却不显得颓废,如玉般的手相互交叠放在膝盖上,镜框后的桃花眼正含着礼貌的笑看向她。

    很漂亮,同时也很斯文的一个男人。

    这是池鱼对他的第一印象。

    深不可测。

    这是第二个印象。

    男人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几乎将她笼罩,他朝她微微颔首,身上疏离的矜贵气扑面而来,池鱼就看着那只同样漂亮的手朝她缓缓伸出。

    “好久不见。”顾清闻淡声道:“池鱼。”

    “顾先生?”池鱼猜测着喊出脑子里出现的名字,手犹豫的握了过去。

    指尖几乎只是一触即离,相贴的肌肤却依然让顾清闻忍不住一顿。

    池鱼的手收回的很快,他摩挲了下还留着些许体温的指尖,收回时动作从容不迫。

    “看来你还记得我。”顾清闻推了下眼镜:“睡的怎么样?”

    池鱼被他故意的话逗的耳朵一热,她退远些:“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我们现在走吗?师傅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

    “就这么走?”顾清闻反问。

    池鱼才想起估计是对方在埋怨自己走的草率,她又道歉一声:“真的非常抱歉,如果需要我做什么赔偿的话我愿意赔偿,我能给的都可以。”

    客套疏离的话像是扎在他心里的刺,让他忍不住皱眉。

    见状,池鱼心里有些怵。

    过去她借着林泽辞女朋友的身份和顾清闻见过几次,他给她的印象却很深,六年前他身上还没那么浓的淡雅气,浑身锋芒毕露吓人的很,池鱼自诩不是个轻易会怕人的性格,每每在他面前被他那双入墨的眸子盯着时却忍不住有些胆怯。

    就像被野兽盯住。

    六年过去,顾清闻的性格看着是收敛来许多。

    池鱼暗自想道。

    “刚才你肚子叫了好几声,不吃点东西再走?”顾清闻如同真的只是询问。

    池鱼耳朵再次一热,今天事情过于混乱,她确实还没机会去吃口饭,现在被他这么一说,肚子又及其配合的叫了一声,让她羞的想要低头。

    “不用了,把您送回去之后我再去吃好了。”

    “以前你还跟着喊我小叔叔。”

    过去比现在好不了多少,但现在的一嘴一个您,听着实在刺人。

    他们之间如今厚重的墙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提醒。

    池鱼这才想起来,以前和顾清闻见面时,因他大她们五岁,又和林泽辞父亲有合作,她就跟着和林泽辞喊了小叔叔。

    “过去年纪小,失了礼而已。”想起林泽辞,池鱼声音低了些。

    “也是,毕竟和林泽辞已经分手了,再跟着他叫确实不合适。”

    顾清闻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就像在说今日的天气真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池鱼抬头,惊讶的看着他。

    您字去掉,让顾清闻舒服了不少。

    他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主动和我说的。”他淡声解释。

    池鱼看着眼前的消息,又和自己手机对了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当时匆忙发错了消息。

    她皱了下眉,又想要道歉,却被男人打断。

    “如果是道歉就不用了,和他分手不是一件丢脸的事。”顾清闻垂下眸子。

    “池鱼!你刚和我分手就在外面找男人是吧!你还有本事说我?!”

    尖锐的声音像是利刃,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偌大的机场被吵醒,不少人看向这边,满眼都是凑热闹的神情。

    顾清闻闻言,笑意敛起。

    “林泽辞。”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来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来人顿时僵在原地。

    “小,小叔叔……”林泽辞嚣张的气焰立刻收起,唯唯诺诺的走到他跟前:“我不知道是你,刚才声音大了点。”

    “不道歉?”

    他低头看着眼前男人,居高临下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林泽辞,你该叫我什么?”他又开口。

    林泽辞被牢牢盯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西伯利亚,炎热的夏日里却让他立刻出了一声冷汗。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人就是眼前这位。

    他咬了咬牙看向身后的池鱼,眼里的求救意味重的明显。

    池鱼和他仅对视一瞬,她的脑子里还塞着顾清闻刚刚和林泽辞说的话。

    他不喜欢别人喊他小叔叔,那刚才又为什么……

    来不及细想,就被林泽辞的眼神打断。

    池鱼垂了垂眼睫,没说什么。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对不起。”林泽辞忍着害怕,道歉的真情实感。

    “我女朋友和我闹了点矛盾,我来接她走,小叔……顾总你过去也见过,没什么事我先把她带走了。”

    林泽辞盯着身后的池鱼,讪笑着就要走过去。

    还没走几步,身前就被顾清闻拦住。

    他眼神也淡淡的,落到他身上却叫林泽辞瞬间汗毛起立。

    顾清闻挑了下眉又看了眼身后的池鱼。

    “我怎么记得,池小姐已经和你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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