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话,就将局面彻底掀翻。

    池鱼眼睫颤着,她死死盯着眼前面露害怕的男人,手再次高高举起。

    林泽辞来不及管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他只是看着眼前的池鱼,心里却依旧料定那高高举起的手不会落下。

    他始终坚定,顾清闻不会对任何一个人产生兴趣,他的心是石头做的。

    他只是单纯的,看不惯自己而已。

    和池鱼,没有半点关系。

    “啪!”

    皮肉相贴的声音清脆无比,屋外再次电闪雷鸣。

    池鱼捏了捏红肿的掌心,她只是冷眼看着,一如既往。

    “林泽辞,是我瞎了眼。”

    心脏剧烈的跳动在冷静的身躯之下,几乎复仇一样的快感让她手都要战栗。

    她不想在去管那么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认定身后的男人肯定会帮自己。

    但此时此刻,她只想彻底做个了断。

    她的努力,她师傅的努力,以及她师兄师姐的努力,凭什么要被他当成获取自己利益的途径。

    多少日夜换来的成果,只是因为他的私欲就要付之东流。

    他到底凭什么?

    “林泽辞,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你在一起吗,从来不是因为喜欢。”池鱼冷眼看他,报复的说道:“只是感恩而已,从始至终自作多情的,只有你。”

    不再去管身后呆愣的男人,她转身就要离开,却在转身之时撞进了身后人的眼里。

    池鱼一愣,方才浑身炸起的气焰在瞬间柔软些许。

    她有些尴尬的走顾清闻面前,没来得及道谢,就看到男人举起好看的手在她面前拍了拍手。

    顾清闻只看她,眼中是淡淡笑意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餍足。

    他弯了弯唇,眸子里弥漫上些满意,方才的冷似乎只是错觉,那身斯文的皮囊依旧漂亮。

    “做的不错。”

    听到像是长辈夸奖一样的鼓励,池鱼僵硬的点了点头。

    “多谢顾总。”

    顾清闻嗯了一声,让自己的距离保持在她的安全区外。

    看了眼她肩头都湿润的衣物,办公室空调开的有些大,鼓足气的风从空调里不断吹出。

    臂弯间的衣物打开,他轻轻覆到她瘦削的肩头,拿着衣服的手却连碰都没碰到一下她。

    男人的清香突然传到鼻尖,是股淡雅的檀香,还有些不知池鱼抬头眼里满是不解。

    “池鱼,我很喜欢你的画,过两天有画展,还是说你希望在画展那天病倒?”顾清闻打断她的疑惑,声音听不出喜怒。

    池鱼不习惯的被他的气息包裹,纤细的手指捏紧衣摆,却没在拒绝。

    他说的是对的。

    “池鱼,你真的要看着你师傅准备的画展因为你白白消失?”林泽辞咬着牙看着面前举止有些亲密的两人,抛出最后的把柄。

    他没去管顾清闻,只是牢牢的看着池鱼。

    “林泽辞,事到如今你还想来威胁我。”池鱼看着他,目光无畏的让他几欲失声:“我不会让画展消失,也不会在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看来你还需要和你的父亲学习一段时间。”

    顾清闻轻笑一声:“最近国外有个实习机会,我会和你父亲说清楚。”

    池鱼已经离开,他看了眼身后走远的人,踏步到林泽辞面前蹲下。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学不会呢。”他轻声说,却叫林泽辞听的说不出话。

    他的眸子深极了,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泽辞,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向远方。

    走出林氏时,外面的雨已经变成了小雨,池鱼打了辆车,在上车前又遇到了同样出来的顾清闻。

    他只是随意的在她身侧停下,就像是再一次的偶遇。

    两个人都没说话,池鱼蠕动了两下唇瓣,心里盘算好要说的话,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安静。

    “今天谢谢顾先生了,包括上次在机场也是。”她侧过身,说的真诚无比。

    “我没帮你什么,不用谢我。”顾清闻看了她一眼,自己的衣服还披在她肩头,看着舒适无比:“你该谢谢你自己。”

    池鱼被他眼神提醒,才发现自己还披着人家的衣服,她摘下来抱在怀里,想了想:“衣服我洗完让我师傅给你可以吗。”

    顾清闻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车子停到跟前,池鱼上车前却突然摇了摇头。

    “是要感谢顾先生站在我这边,我知道是因为我师傅的原因你才会帮我,但如果你不出现,我做不到这样。”

    她师傅曾经和她说够,她骨子里带着的是坚韧和果断,她只是将最强烈的部分藏在了柔软的外表之下。

    而林泽辞,显然不知道这点,始终将她当成温室里养育的月季。

    他希望得到一位能够和他撒娇无限信任他的伴侣,但池鱼显然不符合。

    顾清闻垂下眸子,没有否认:“赞助的事情,池小姐打算怎么办。”

    “老实和师傅说,把积蓄全部拿出来应该能顶上一阵。”池鱼钻进了车子:“顾先生再见。”

    “再见。”顾清闻回。

    顾先生起码比顾总稍微好点。

    车子开走不久,那辆熟悉的卡宴就从拐角处开出。

    陈然停到顾清闻面前。

    “老板,池小姐走了?”陈然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的男人眉间带着不容易察觉的烦躁。

    顾清闻冷淡的嗯了一声。

    “您怎么不和池小姐说您打算做她的赞助商呢?”陈然好奇。

    在他看来,现在出手明显能拉一波顾清闻的好感度。

    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接近,这样不是最好的么?

    “我来说会吓到她,她今天太累了。”顾清闻闭上眼靠着车座。

    这两天自己出格的事情做的已经足够多,他不能再靠近。

    再这样做下去,只会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能着急,他需要的是慢慢来,是她往后一辈子的陪伴权。

    陈然没想到这一层,他咂咂舌,没在说话。

    回到工作室,池鱼认真的数了数自己这两年画画留下来的存款,满打满算只能补上一小半。

    她又和王增成打了电话,冷静的将目前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

    王增成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让池鱼有些惊讶,不过这也比让师傅难受要好的多。

    全部交代完,池鱼才愧疚的又说了声对不起。

    王增成没太在意,只是问她打算怎么办。

    “我的积蓄能补上一点,剩下的我去联系下身边人,看看还能不能拉倒赞助。”池鱼说。

    “你身边还认识除了我们以外别的人?”王增成反问。

    一问,显然问住了池鱼。

    她不太爱社交,到目前为止连微信里的联系人都是两位数,除了师门上下,就是一些客户和过去高中关系说的上话的。

    “小鱼,你要不要去问问看顾清闻。”王增成突然提议。

    池鱼顿了下,摇了摇头:“我和他不熟。”

    “他很喜欢你的画。”王增成补充。

    “他最近帮了我太多,师傅,给我两天时间,如果实在不行,我会去找他的。”

    池鱼挂断了电话,看着微信里躺着的那个水墨画头像的人,暗自给他改了个备注,盯着只有一句话的画面,眼里满是纠结。

    她已经麻烦他太多,更何况自己和他真的算不上熟,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她实在找不到怎么开口。

    可眼下最适合的人选的确是他。

    顾清闻,是比林氏还要强大的存在。

    池鱼叹了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找出曾经和自己联系过的客户,大多数是些有名的商人。

    一个个依次排查过去,两天时间很快就过,池鱼四处找人赞助,得到的回答却都是拒绝。

    拒绝的理由和林泽辞说的一样。

    池鱼坐在路边的凳子上,脚踝处发来阵阵酸痛,她揉了揉酸胀的地方,看了眼地址,起身往下一个咖啡馆赶去。

    头顶的乌云堆积,这几日的雨水总是很多,却又带不走丝毫热意。

    她擦了擦额头薄汗,却突然听见一声轻微的拍照声。

    池鱼转过头,发现是对面火锅店里的年轻小姑娘,见她转过头,心虚的转过身和自己朋友打闹。

    池鱼皱了下眉,来不及多想就要离开,又在起身之时听到来自路人的窃窃私语。

    “真的是她吗?这么漂亮看不出来啊。”

    “应该没错,你懂什么,有些时候越漂亮的花越毒。”

    “啧啧啧,可惜了两个大帅哥,被她玩弄手心啊~”

    “……”

    池鱼皱起眉,她疑惑的拿出手机,却在下一瞬收到了来自陈苗苗的消息。

    什么都没说,只是发了条微博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人群当中,时逢周末,路人比平日要多许多,来往之间,没有人会为她而停留。

    微博写的很简单,只有几张模糊的图和扰乱情绪的字眼,却叫池鱼看的越来越冷。

    ——王增成关门弟子,林氏集团儿媳,竟为权抛弃六年感情。

    配图是一段视频,和几张图。

    视频是那日她在林泽辞办公室的样子,没有声音,屏幕上有的只有林泽辞被打的脸以及自己冷硬的脸。

    而剩下的图,都是那日在林氏门口池鱼和顾清闻站在一起的样子。

    她身上披着他的衣服,再远的距离都染上了一层不对劲。

    池鱼冷眼看着热搜,只觉得一阵荒凉。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那个众矢之的。

    更不明白,为什么始终只有她在这场谣言里受到了无限的谩骂。

    他们拿着名叫“道德”的武器,只言片语就让他们义愤填膺,将手中的利刃全都刺向她。

    池鱼的情绪在看到一条评论之后才彻底被点燃。

    评论说:“抵制品行不端画家的画,抵制王增成。”

    如今,在那条微博下面的第一。

    她的努力与付出,那些日夜不间断的奋斗,却在这几张虚无缥缈的图片的弄虚作假之下被彻底击落。

    池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不甘心,愤怒,不解,在此刻都到达了心尖的地步。

    是谁做的,她知道。

    王增成从未公开过她的身份,而最近又有谁能做这件事情。

    答案只有一个。

    池鱼不会对自己没做的事情感到委屈,唯一让她难受的,是她们那些被否定的努力。

    她咬着牙,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缓缓跟上的车。

    梅雨季的雨水总是不讲道理,强硬的落下,总打的人们措手不及。

    乌云还未弥漫天边,大雨已经降下。

    瓢泼大雨中,池鱼握着手机冷然不动。

    脚踝处的疼痛越发明显,偌大的雨滴落在皮肤上打的刺痛,一颗心彻底的乱成了一团。

    她总是挺直腰板,但事实却总是想让她折断腰骨。

    身后,黑色宾利缓缓上前。

    它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窗被摇下。

    池鱼站直身子,心里的自尊让她无法停下脚步。

    车窗里伸出的,是一把从未用过的伞。

    伞柄处,还带着未拆的标签。

    “池小姐,再不躲躲雨可是会发烧错过画展的。”

    熟悉的声音从雨里传来,池鱼停下步子,转头却看不见车窗后的人。

    视线里,只有那一把收好的伞,以及暴露在雨中被雨水冲打的手和湿透了的袖口。

    池鱼接过雨伞,道了声谢。

    大雨当中,她打开伞,脚踝处疼痛无比,让她走的缓慢。

    行人皆在走向反方向,人群中,她的腰杆依旧□□,步子沉稳极了。

    一如既往。

    顾清闻坐在车内,手指握拳,他紧紧盯着眼前的池鱼,眸子里是看不出情绪的墨。

    “老板,为什么不直接让池小姐进来?”陈然不解。

    他老板明明快要担心疯了,怎么就是不开个门让人家进来躲躲雨呢。

    那么大雨,真的会淋出病来的。

    “她比谁想的都要坚强。”顾清闻闭上眼,压抑那些漫出的疼痛。

    “我过去,她会难堪。”

    陈然心下了然,看着朝路边屋檐下走去的池鱼,才发现即便如此狼狈,她依旧舒展。

    他想他是错了。

    陈然在此之前一直以为池鱼是娇养而出的花,如今才发现,她是从断崖处,从石缝里挣扎而出的小花。

    生命力牢牢的隐藏在那副柔软之下。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陈然纠结的问。

    顾清闻请摇两下头,他推了下眼镜,让陈然把车开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下一秒,手机铃响。

    是独属于池鱼的铃声。

    “池小姐。”顾清闻依旧淡声。

    “顾先生,我需要您的帮助。”电话里,池鱼的声音不卑不亢。

    顾清闻眼睫颤了两下,他手已经握拳,却依旧表现出那副淡淡的模样。

    他哦了一声,反问:“帮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只要我能给的起的,我都给。”池鱼冷静无比,她盯着雨幕,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话底气那么足:“只要您愿意帮我。”

    电话里短暂的没了声音,半晌后,通过电流,一声轻笑传到她的耳中。

    紧接着,是顾清闻熟悉的声音。

    他依旧说的不徐不缓,尾音落下时却带了份莫名的勾。

    “如果说,我要你和我结婚呢?”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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