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天刚转亮,平安早早醒来,没等碧青来给自己梳洗,先挑了一身简单的豆青的裙子套上,扎了一条墨绿的腰带,把头发也用一条同色系的丝带束成了一把。乍一看,倒是很像一个男孩。

    一打开门,碧青正走到门口,平安摆摆手“走吧,大巫师什么时候来”

    碧青“刚刚传了消息来,说半个时辰后到”

    平安点点头。

    两人走到大堂,秦源已经等在那里,平安看到秦源极其不自然,整个人别别扭扭。

    碧青好像受了影响,也觉得别扭,但她一直提醒自己注意“冷静一点,我昨天应该什么都没听到”

    三个人吃过饭没多长时间,大巫师就到了。

    大巫师“公主,请跟我走吧”

    平安点点头,碧青自然地站起来,准备跟着走。

    秦源也是。

    大巫师“他也要去吗”平安看着大巫师不做声。

    秦源接了话“是,我进入夜隼之后,是景大人一手栽培,读书识字习武皆有景大人传授。景大人对我有大恩,公主的事情我也需要向陛下说明,因此我一定得去。”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出了王庙,一匹马,一辆马车等着他们。

    碧青骑马,剩下三人上了马车。去的路上,大巫师一如以往,没事的时候绝不开口,安静地好像不存在。秦源也一如既往稳重淡定,就算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面上一点儿不漏。平安心里乱的和马蜂窝一样,一百个一千个念头扑通扑通地一直往外冒,到时候见了爷爷,要先问哪件事情,也不知道爷爷身体还好不好,万一碰到荀泽怎么办,可千万别碰到,真是没想到秦源的脸皮真的厚,不过自己竟然也不排斥,周婉晴知不知道这一切,应该是不知道的。真厉害,大家可真沉得住气,哎,我怎么没有这种本事,以前荀泽就老说我,沉不住气,什么都摆在脸上。他倒是真真沉得住气,哎,现在的这一个,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平安偷偷看一眼秦源,秦源眼观鼻鼻观心,坐得笔直,双手自然放在双膝上。平安挪开了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有点发烫。

    马车停了,平安深吸一口气,跳下了马车,她看着这戒备森严地牢狱大门,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回来了。守卫一定是得到过授意,大巫师领着三人长驱直入,无人阻拦,先到了一处无人的牢房,然后大巫师用手在一面墙上一按,墙上出现了一扇暗门,暗门旋开,平安见到了爷爷。

    平安想了好多的开场白,谁知道这一刻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大巫师先走了进去,然后闪身让开,爷爷穿着最普通的长衫,正坐在一张长桌前看着自己。平安站在牢房门口,她能感觉到自己嘴巴微张,但好像怎么样也合不起来。

    平安觉得自己使了好大的劲儿,都闭不上嘴,也迈不开腿,完全僵在了原地。

    有人在轻轻推自己的后背,放在后背的手心又大又热,自己借着那股热气和推力,向前挪动起来。

    爷爷站了起来,朝自己走了过来,然后自己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整张脸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朦胧中,爷爷向自己伸开双手,平安打掉了爷爷伸出来的手,向侧转开身体,声音好像也控制不住了,她听到了自己哭的声音和连自己都不知道内容的嘟囔。

    爷爷再一次伸出手,先是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肩膀,又帮自己擦掉眼泪,然后,平安就发现自己已经靠在爷爷怀里,眼泪鼻涕抹得爷爷一身都是。

    哭了好半天,平安的感官回来了,她感觉到四周都很安静,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哭声,声音好大,她觉得不好意思,擦掉了眼泪,抬头看着爷爷,清了清喉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骗我”话音刚落,差点又哭出来。

    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仔细地观察爷爷,爷爷和自己印象里一样,挺拔自信威严,只是瘦了一点,他穿着最简单的长袍,看起来很单薄。平安再一打量周围的环境,地牢看起来收拾地还算干净,但毕竟条件有限,潮湿得很,牢房里也只有一个简单的床铺和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盏油灯,发出幽幽的亮光,墙上四角的火把倒是很亮,房间里不暗。

    平安鼻子一酸,难受得厉害。她想起自己在这里的日子,时间不长,但当时的自己万万没想到,爷爷会和自己离得这么近,当时关在这里,大声喊叫的时候,也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听到。

    成帝捉着平安的肩膀,先是好好地端详了平安一会,才说道“不想太早告诉你,我怕你过得太辛苦”

    平安“你早点告诉我,我可以早早接受训练,我会更好好地用功念书、习武,也不会再想着偷懒了,爷爷,”平安抬起头,“我害怕”她的声音颤抖,圆圆的眼睛中都是惊恐,成帝明白见到至亲之人便回头口而出的害怕有多么的真切和压迫。

    平安没准备这么早就说出害怕这两个字,但根本忍不住。说都说了,平安也不准备再隐藏,她抬手拽住爷爷的衣服,手心里爷爷的双臂干枯瘦弱,不是自己印象里那双强壮的臂膀了,平安更加难受,都怪自己,是自己没用,才叫爷爷这么担心,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但如今自己不但仍旧毫无长进,面对未知只知道害怕,还需要爷爷再为自己操心,可平安却无法克制自己的语言“我害怕,爷爷,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但我什么都好害怕”

    成帝把平安搂进自己的怀里。“没事,没事”他轻声安慰着平安。

    在狱中,爷爷把这些年的筹划详细地告诉了自己。包括他和荀泽的联盟,以及这之中的布局和曲折,好多时候平安都听得心惊胆战,朝堂复杂诡谲,人心难料叵测、她越听越是冷汗涔涔,心里只觉得更加没有希望,以自己的能力,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应对爷爷提到的那些情况,如果没有注定的天劫,自己也无法承担着治国的重任。爷爷还告诉自己,之所以没有从小让自己接受训练,是因为爷爷想要自己拥有快乐的日子,不愿意让自己的命里只有害怕和绝望,他想要尽自己的全部帮平安少受一些罪。

    听到后来,平安的双手发凉,紧紧地攥在一起。心神不宁之时,秦源的手伸过来,覆在了自己交叠的双手之上,他的手干燥温暖,平安能感觉到他手掌上的老茧摩擦着自己的手背,她看秦源,秦源冲她浅浅地眨了一下眼睛。

    平安感觉安心了一些,一转头,她看到爷爷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俩,平安耳朵烫了起来。后来,平安觉得爷爷话里话外,有意无意地开始说起荀泽,说很多事情都幸亏有荀泽才能得以顺利进行,“等他把你苍溪山接回来之后,本来是准备给你安排假死,谁也没想到你竟然下了一道死咒,幸亏荀泽和你绑在一起,才能将你救回来。你在冰窖了躺着的那些时日,他殚精竭虑,想了好多办法,才将你的身体养好,到后来,其实你已经恢复了健康,之所以一直孱弱,并不是因为你本身,而是因为你们绑在一起,虚弱的不是你,而是他,但荀泽却不能立刻解开你们的链接,他一定要等到自己能彻底确定你的安全后,才可以将你们之间的链接断开。”最后爷爷态度越来越郑重“安安,你不要怪荀泽,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为我的吩咐,他对你的心,你要明白。他如我一般,最想做的不过是尽全力替你分担”爷爷说完这些话,平安不知该如何回应,慌张之下,瞥到秦源,只见秦源的脸色发白,平安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平安要爷爷和景伯伯离开这里跟自己去王庙,爷爷让平安稍安勿躁,再等一段时间。时间到了,荀泽会安排好一切。

    等他们从地牢出来的时候,夕阳已挂在天边,平安见过爷爷之后,还去见了景伯伯,景伯伯在另一处牢房,他身体不好,精神却不错,见到平安没事,他很欣慰。平安特意留了时间让秦源和景伯伯相处,她看得出,两人之间关系匪浅,彼此都很惦记。

    在地牢时平安问爷爷,大巫师说爷爷命令秦源将自己直接带到大巫师那里,秦源却说爷爷给的命令除了这个,还有如果自己不愿意,把令牌给自己,带自己离开。平安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给出不一样的指令,谁知爷爷的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只是我觉得好玩,爷爷这样回答。

    在场的四个人都愣住了,平安呆若木鸡地问出了“好玩,为什么”

    那已年老的帝王向椅背一靠“你在哪里训练,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认为都可以,既然你的天命有如此奇遇,那你必然要比所有人承受更多,我的计划再怎么周密也不适用于你,索性把机会放开,看你自己的际遇”

    大巫师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叹即使年岁匆匆带走了许多,但老友却一如既往,如此不羁。

    平安想起那些可怕的追杀,想起那些命悬一线,她梦游一般问道“你不怕我死了吗”爷爷轻轻哂笑“如果你死了,这天下就得跟着陪葬,”看着平安的表情,爷爷换了一副诚恳的表情,紧接着说道“当然,你是我的孙女,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

    碧青垂下了眼帘,秦源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平安皱起了眉头,气急“那令牌呢,令牌是不是也只是一个摆设”

    大巫师接话了“不,它另有作用,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

    离开之前,爷爷特意留下了秦源,说有事要和秦源谈,叫自己和大巫师出去等待。过了好一会,秦源才出来。平安看他脸色怪怪的,问他怎么回事,秦源只摇摇头,但看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马车平平稳稳地行走在路上,踏踏踏的马蹄声一直有节奏的响,平安只觉得这声音恼人。马车停了,等平安和秦源跳下车,碧青已经去拴马了。大巫师撩起车帘,探出头来,“公主,如今陛下已经控制了全部的局势,你和老陛下的安全都有保证,放心先休息几天吧”平安点点头。

    平安认真地对大巫师行了礼,“谢谢”

    大巫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示意马车离开,放下了帘子。

    平安对秦源说“进去吧”走了两步,她发现秦源没动。

    她回头,秦源背对着光线,平安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秦源突然说到“你的试炼我要跟着去”平安脱口而出“当然”秦源快步走过来,原本紧张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下来,他欣喜地问道“真的吗”

    平安点点头“那些试炼,肯定会很艰难,从知道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来没想过你不去,我要你去,我也知道你会想和我一起”

    秦源高兴地点点头,马上他又显得担心起来“但是你还怪我,对不对”

    平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斟酌着开口说道“之前我是怪你,但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怪你了。(她苦笑着摇头),我们不过全是被爷爷摆了一道而已。你一路上保护我,照顾我,数次不顾生死地救我,没有你,我不会活下来,等我醒来之后,如果不是想着你,我也根本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这一刻平安突然想到那些夜隼已经故去的人,喉头发紧,秦源安静地看着他,平安压下去了喉头的酸涩,接着开口“要怪也是怪我,如果不是我,那么多的人也不会因为我而死,如今我熬过去了,现在活着站着这里,之后我不能再退,不能再犹豫,只能向前,我不能输,我,我们不能对不起他们,我要你和我一起。以前发生的不可改变,而我想要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

    秦源突然很恍惚,他有点头晕,他心中还有疑惑,他想问荀泽呢,平安会不会听陛下的话,重新和荀泽在一起。从大牢离开之前,自己被成帝留下,成帝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问“你猜安安和荀泽会怎么样”自己沉默了片刻,只能答实话“我不知道”

    成帝“你猜呢”

    秦源一咬牙“就算他们最后还会在一起,我也要放手一搏,为自己争一次”

    成帝哈哈哈笑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不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秦源被噎得气息一窒。

    好久之后,才能勉强咬牙回一句“是”

    成帝挥挥手,“你去吧”

    一路上,秦源心中从得知真相那一刻时的恐惧,被牢狱中成帝的话放大了许多,他唯一能把握的机会就是不离开平安的身边,陪她过那些试炼。

    下车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没想到平安会如此答,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这一刻的平安如此的沉静,如此的坚定,她说要珍惜眼前人,秦源被心里突然涌出来狂喜淹没,他不愿再浪费眼前的这一刻,或许是以后都不会再有的这一刻。他一把抱起平安,转了好几圈,平安在自己怀里尖叫“哈哈哈哈哈,干嘛呀,放我下来”

    秦源轻轻地把平安放下,平安抬脸看他,秦源的眼睛那么亮,平安突然也高兴起来,心底好像生出了一些希望,她嘻嘻嘻嘻嘻笑起来,使劲儿地环住了秦源的腰。

    秦源这一刻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没有顾虑,没有害怕,没有以前的往事,没有以后的未知,只有怀里的这个姑娘才是真的,有她,就有了一切,自己以前欠她的,以后用自己的所有来陪伴她,弥补她。

    秦源拥着平安“走吧,我们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平安点点头,两人走上台阶,看见碧青面色尴尬地站在最上一层台阶上。

    平安好奇“嗯?干嘛,等我呢”

    碧青向旁边侧了一步。

    王庙进门两侧分别耸立着高高的石柱,两个身影从一根石柱后面慢慢走了出来。前面的一个是坤多,后面的是荀泽。

    平安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哎,原本以为要晚一点才面对他的,这一天过得,真是充实啊。

    平安一看到荀泽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的那种生气。

    平安下意识地松开了秦源的腰,想要脱出秦源的怀抱来。秦源没松手,平安突然就醒了,怕什么,他生气关我什么事。

    平安看向碧青,碧青点了点头“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陛下和小将军已经到了”

    然后,大家集体陷入了沉默。等了又等,平安只好先开口,但张了半天嘴,却如论如何也挑不出一句可以说的话。秦源感觉到了她的窘迫,他松开了揽着平安的手,替她拽了拽衣服,把刚才转圈时散出来的几缕头发,给她掖到了耳后。

    秦源“我进去等你”平安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公主”碧青冲平安点了点头,跟着秦源进去了。

    路过那两人的时候,秦源停下来认真地行礼。荀泽的眼睛一直盯着平安,坤多咬牙切齿盯着秦源,头也没回,甩下一句,“阿泽,我先进去”然后一脸阴沉地跟着秦源和碧青进了王庙。临走之前,还回头看了平安一眼,眼神极其地恨铁不成钢。平安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

    大门口,只剩下了荀泽和平安两个人。

    平安不说话,等着荀泽先说,敌不动我不动。

    平安安慰自己:冷静,冷静。荀泽以前是怎么说的来着,谋定而后动。

    结果荀泽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什么都不做,平安等啊等,越等越没底。心里的紧张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就突然放松了下来,她开口了“你有话跟我说啊,进去吧”率先朝里面走。

    路过荀泽的时候,平安想,他会不会跟进来,结果听动静,荀泽跟了进来。

    两人走到了荷花池边的凉亭里。平安坐在了长椅上,伸手一指,“坐吧”

    荀泽坐在她旁边,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平安有点心虚,他怎么这么听话。

    平安“喝茶吗,我去倒一点”荀泽摇摇头,只是定定地看着平安。

    荀泽的眼睛有点不一样,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平安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湿润的眼神,里面的柔情像一汪春日的新雨,平安感到承受不住,移开了目光。

    荀泽盯着平安一动不动,平安被盯得不自在,她心里暗暗恼怒,干什么,不是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吗,以前不是不喜欢自己盯着他看吗,现在干嘛?怎么对自己宽松,对我要求严格。她转向了荷花池,避开了荀泽的眼神。

    “你,有什么事情吗”平安能感受到荀泽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等了半天,没动静。

    平安只好再转了回来“你怎么不说话”

    荀泽“安安,我来接你,你跟我回去好吗,馥郁阁已经收拾好了,里面的一切都按你喜欢的样子重新布置了,等你回去了,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芙蓉糕吗,好吗”

    平安没想到他如此的直接,她看着荀泽,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回去,我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荀泽点了点头“那我最近就住到王庙来吧”

    平安腾地站了起来“你干嘛”

    荀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轻微地往后仰了仰,语调拖长了一点“坐下说”

    平安下意识地就要往下坐,坐到一半,立刻重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荀泽。荀泽却笑起了,看着荀泽的笑,平安心中一堵,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从知道真相的这一刻起,平安立刻就想到了荀泽,心中有焦虑,有释怀,有感动,也有愧疚,但那长久以来的恨意,竟然并没有立刻消散,还占据着平安大部分的心,所有的这些汇成了苦,苦到泪流不止。平安想擦掉,却越擦越多,她捂着脸跌坐在长椅上。

    恍惚中,她听到荀泽来到了自己身边。平安捂着脸往旁边躲去,身边的人却一直跟过来,平安一直躲,然后撞到了凉亭的柱子,她甩开手,气急了大喊“你到底要干嘛,到底要干嘛,坏人是你,好人还是你,你要我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不能统一你自己的行为,你为什么总是突然亲近我,又突然推开我,你为什么要控制我的情绪,控制我的人生,我要怎么面对你,你要我对你说什么,我怎么面对你,我要怎么办”平安边哭边喊,情绪过于激动的间歇,她还猛地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一直推打着荀泽,平安一愣,想要收手。

    荀泽任由平安哭喊和推打,却在平安想要收手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抚上了平安的后颈,另一只手绕到平安的身后,将她整个环住并拉到了自己身前。

    平安惊呼了一声,她双手推着荀泽的胸口,脖子使劲儿扭向一边。可是荀泽的力气好大,平安怎么也挣脱不开。

    “松开!!”她急了。

    荀泽的眼神亮得发烫“他这么搂你,你不推他?”平安使劲“你、放、开、我”荀泽却搂得更紧,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荀泽捏着平安的下颌骨,迫使她直面自己。

    他高平安半个头,她被迫仰着头,他低下头,两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在一起。

    平安想要呼救,却没办法大声喊出来,下颌骨被荀泽捏的很痛,她只得伸手想去掰开荀泽的钳制。

    荀泽声音很轻“安安,你和我有婚约的,我们本来都要成婚了,你忘了吗”

    他突然撤了双手,平安没了支撑,直接向后倒去。惊慌失措的时候,荀泽却又一把拦腰把她抱起,紧紧把她搂紧自己怀里。

    平安被这一串动作弄得七荤八素,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荀泽的衣服,等到终于站稳了,她便又急着想挣脱。荀泽却不松手,他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遍“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才松开手,扶平安站稳,等她站定之后,荀泽看着平安的眼睛又说了一遍“安安,对不起”

    平安不知道要回什么,她被这三个字彻底整蒙了。

    荀泽从不会跟别人说对不起,因为他永远正确,一直只有别人达不到他的要求,他从来都是别人心里的要追赶的对象。相较于其他人,平安觉得荀泽对自己更严厉,自己永远都做得不够好,每次怕他失望,都会先说对不起,说下次一定会做的更好。

    一时间,竟然冷场了。

    荀泽“安安,跟我回家吧”

    平安心里一酸,她摇了摇头,“不行了,我不能回去了”

    荀泽皱起眉头“是因为他吗”

    平安不吭气。

    荀泽的声线绷紧了“你喜欢他吗”他的声音好轻好脆,好像一条悬在空气里的丝线,轻轻一碰就会断。平安害怕这根丝线断掉,但她也不想要这根恼人的丝线缠住自己,她慢慢调整好呼吸,看着荀泽的眼睛,想要点头。她感觉到自己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并没有完成一个点头的动作,甚至她觉得自己可能都没有开始的时候,荀泽突然侧过头,咳出了一口血。暗红的血滴散落在地上,荀泽嘴角留着血沫,他转过头来,看着平安,整个人倒向了平安。

    平安下意识地伸出手,荀泽压得她站不稳,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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