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秦源一字一句开口“师父,安安和我,我们能否像寻常夫妻一般,白头偕老,亲朋满座,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吴道仁“你可想好了?”

    秦源点点头。

    吴道仁捡起桌上的一根筷子,蘸了杯子里的茶水,开始在桌上画符,沿着符咒,那茶水竟远远不动,细细的水线汩汩而流。刚才还夕阳斜落,突然之间,天空黑云密布,云层翻滚,从云层深处隐隐有惊雷之声传来。片刻之间,雷声震耳,声声愈烈,狂风好像从空气中突然生成,顷刻间大雨落下,飞沙走石,只有秦源和吴道仁所站之地,如同暴风眼的之心,无风无雨,狂风绕成一个圈,将他们围在里面。秦源见此情景,心中骇然,知道今日极有可能窥得天道,他只见师父虽然手势不停,但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严。吴道仁双目圆睁,牙关紧咬,身体微微发抖,秦源有些担心“师父?”吴道仁恍若不闻。

    吴道仁的动作越来越慢,他目次欲裂,眼中有细细血线流出,秦源害怕,他上前一步“师父,停下”吴道仁说话了,随着吴道仁的话语,一道道闪电劈下在这小小的茶寮四周。秦源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浮在空中,雷声将自己从里到外震麻了,可师父的话那么清晰,一字一句落入自己的耳朵里。

    你就是那斩断她生机的命定之人。

    回去的路上,坤多很快便追上来,平安疑惑“会不会有些多余,大巫师说过可以相信他”坤多“不可不防,这件事牵连太广,涉及的人太多,先给些警告,再安排人监视”

    平安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知他心里因为梁家的事总有些介意,便也随了他的心意。

    回去的第一件事,平安跳下马便问门口的守卫“今日有人来吗?”守卫回说没有。平安不由自主叹气,她有些心焦,去云都找吴道仁听起来就不靠谱,大巫师什么也不说,秦源该怎么找人,虽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秦源人至今未到,自己便总不踏实。

    荀泽从她身边经过,什么也没说。

    进了院子,碧青先去找王元虎。回来的路上他们商量好了,到时他们进去试炼,外面总要留一个自己的人,想来想去,只有王元虎。明日也需要他带着小乖一起去镜湖看看,熟悉一下情况。王元虎自然答应,小乖在王元虎屋里惬意地走来走去,飞来飞去,看碧青来,小乖竟然很高兴,直飞而来,落在碧青身边,眼巴巴地盯着她,碧青到底还没有完全适应,但也不忍心拒绝这么热切的眼神,只好勉强伸手摸摸小乖的后背。

    碧青回来的时,平安、荀泽和坤多正在商量什么时候开始,坤多和荀泽都表示只要准备好了就可以,却都不愿意说具体的日期,平安有些窝火,知道他们俩心有灵犀,想等自己表态。

    平安“干嘛,定不下来吗”

    坤多嘿嘿一笑,倒是实诚“我们可不说,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如果我们说不等秦源,你会不会小心眼觉得我们是故意的”

    平安“那你们干嘛不说等”

    坤多冷哼一声,翻了白眼。平安丧气,是啊,此次带了这么人手,也不是非要秦源不可,这两个人才不会想要等他,可是没见到他自己就进去,心里很不踏实,既替他担心也有点害怕,如果此次出不来,那就不等于是诀别,可再等下去,要等到何时。

    荀泽“再多等十日”

    平安瞪大了双眼。荀泽“如果他能一起进去,我更放心”

    坤多瞪大了眼睛,“你疯啦”平安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荀泽瞥她“别憋着了”平安扑过来,捏捏荀泽的脸,语气真诚“谢谢”荀泽什么也没说,也捏捏她的脸。

    一出门,坤多便忍不住了,“你怎么想的,你如今没了内力,他要是进去了,可不得由着他使劲儿显摆吗”

    荀泽笑了“怎么,你觉得安安会对比我和他,突然就看不上我了?”

    坤多无语“不是,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荀泽安抚地拍拍他肩膀“我当然明白,我同你玩笑的,可此次虽然做足了准备,但我总是心里不安,如果他能进去,我会放心许多。”

    坤多叹气“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如今也只能等”

    荀泽想嘱咐他“进去如果有危险的话”

    坤多打断他“我会保护你们俩,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会保护安安,但我相信她能保护她自己,我知道她会希望你安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荀泽看着坤多,突然开口问道“我会不会成为你们的拖累,或许,我不该执意跟你们进去”

    坤多震惊地看着荀泽,印象里这是阿泽第一次示弱,他一直是所有人口中的天才,京中一众非常严苛的长辈都对他赞不绝口,安安一直视他为最完美的对象,自己也习惯了他的无所不能,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坤多这一刻的唯一念头是,阿泽真的也是个人,也有人的情绪,尽管不多,但是他有。

    坤多认真思忖了一下,说道“你要进去,我便会守护你,你不进去,你就在外面守着我们,有你在外面,我们更安心”

    荀泽垂下眼眸,此刻,坤多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从丹樱的信里读出了悲怆,从阿泽的反应里感觉到了不安,而秦源迟迟不能归来,更是让安安心里浮动。如今,好像只有自己才是为数不多信心满满的人。

    荀泽再次开口时,刚才那短暂流露的不安消失了,“还有时间,我们做好准备。”他的眼神仍旧发亮坚定,坤多重重拍了他的肩膀。

    晚上,平安来找碧青,两人躺在床上聊天,平安“那颗求丸,你还带在身上吧。”碧青点点头“但我们只有一颗了”

    平安叹气“比没有强,也不知道胖掌柜什么时候到,你说他会不会做?”

    碧青摇摇头“他既然能拿到求丸,在唐门里必定不是无名之辈,但也说不好”

    平安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对了,此次你前往不可动用术法强行替人疗伤了,知道吗”上次在火洞内,平安的腿被赤炎兽弄断了,碧青到了火洞里面,就强行动用术法治好了平安的断腿,小伤没什么,但比较严重的伤势,动用术法对施术人的反噬很强,碧青回到梁家后,很是难受了好几天,又养了一段时日才恢复过来。

    碧青嗯嗯啊啊试图糊弄过去,平安知道她不愿答应,非逼着她答应自己,说着说着两人便打闹起来,不一会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第二日,他们准备带王元虎一起出发,此次只有李牧年和章远两人跟随。在内院集合人马时,坤多认出章远是昨日想要动手之人,不由地多打量两眼。

    李牧年见状,“章远是我身边得力之人,他水性极好,此前多次下水潜入到湖底,是对镜湖最熟悉之人”坤多点点头。

    平安过来,“辛苦大哥啦”章远本来还有些不忿,此刻倒是一愣,低低作揖“公主客气了”平安笑得甜甜的“此次还需要大哥多多帮助”

    李牧年“此次公主入水,章远会一起去,他对水下情况熟悉,也曾潜到过湖底”

    平安正经敛了说笑的神情,郑重拱手“此次只需大哥送我们到水底,大哥便可返回,绝不会让大哥牵扯到危险中”

    章远扑通跪下了“公主严重了,小得不敢当”

    平安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她一抬眼,看到了一个人,“卫东?”

    卫东前几日正好不在县衙,今日刚回来,准备找李牧年复命,有兄弟拦住他,说是京里来了大人物,此刻大人陪着在内院说话。

    卫东隐隐约约听闻了京城里的事,当年从苍溪山离开后,他侥幸躲过追杀,来到此地,隐姓埋名,趁着县衙招衙役的时机给自己谋了份生计。听说公主被带回了京城死了的那日,他大醉了一场,喝多了放声大哭,直惹得衙门里的兄弟们笑话,一个大男人喝多了酒,竟然像个娘们。前些时日,京里的传言又来了,人们都说,那场叛国不过是一场局,而陛下和公主如今从归于好,周家倒了,梁家好像因为牵扯到其中也出了事。

    卫东听到这些事,一拳打翻了院子里的水缸,把自己娘子吓了好大一跳,他心中只剩怨毒,原来死在路上的那么多兄弟,不过是一场阴谋里的陪葬,白白丧命,而自己还为当时离开她而心中后悔,是她,害了那么多夜隼的兄弟,阿源呢,阿源一定也死了,可怜阿源为她不顾生死。原来一路上的柔弱、坚强、生死与共不过是一场骗局。

    “你怎么没听到,不可进去,院子里有人!”不顾同侪的低喝,他恍若未闻,直直便向内院走去。卫东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她,她正与人说笑,她那么开心,神采飞扬,她看过来了“卫东?”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冲自己飞奔而来,脸上挂着的全是笑容。

    卫东向前走去,右手伸向自己后背腰带,那里别着一把磨尖的匕首,他应着“公主”

    碧青、荀泽和坤多同时看到平安跑向出现在院门口的一个衙役,她提着骑装的下摆,连蹦带跳,雀跃不已。坤多小声问荀泽“是谁?”荀泽摇了摇头,转眼之间,她便到了那衙役的身边。她伸手搭那衙役的肩膀,“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银光闪过,平安后退一步,她低头看胸口插着的那把深深没入的匕首,听到碧青大喊一声。

    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卫东利落拔出了那把匕首,血溅在了他脸上。平安知道,他肯定有所误会,摇头想要解释“不,不”,但卫东神情冷漠,举起匕首想要冲同样的地方再狠狠刺入,平安来不及躲闪,而匕首未到,已被赶来侍卫的用剑挑开,卫东不得已用匕首格挡,但他左手出拳,打向平安的腹部。

    此时,坤多赶来,他拽着平安的衣服,将她向后一拖,堪堪避开那拳头,把平安向后一送到碧青怀中,坤多低喝“找死!”

    几招之下,坤多便一剑刺入了卫东的肩膀,将卫东死死钉在了院门上。身后传来碧青着急的声音“安安,安安!”坤多心急,拔出佩剑,转身奔去。

    侍卫上来,牢牢按住了卫东。

    一片混乱中,荀泽如同像梦游一般,走向碧青和平安,变故发生之时,他清楚地看到了一切,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失去拔剑的速度,平安躺在碧青怀里,嘴里、胸口都在冒血,荀泽心脏发疼,但脚步却那么重,原来这就是来不及的痛,这就是无能为力。他跪倒在她旁边,“安安”

    荀泽脸上的惊惶让平安想起了自己刚醒来生死一线的那些时日,只是如今的他看起来竟比那时更无措,她抬起手,摸他脸庞“没事,没”忍不住咳嗽起来,血沫喷到阿泽脸上。

    坤多着急“怎么样?!”

    碧青“我已点了她的穴道止血”

    李牧年扑通跪下,坤多举剑便刺“这就是你说的保证?!”

    李牧年无可闪躲,章远一刀架住了坤多的剑,可轻易便被坤多劈开。坤多的佩剑直指李牧年的面门,李牧年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别!哥”平安着急地呼喊,她边咳嗽边唤坤多,血沫从她嘴里涌出来,她咳得厉害。碧青急出了眼泪“快进屋”

    荀泽抱起她,急急进了里屋。坤多怒喝“全部拿下,看住了!”跟着进去了。

    转瞬之间,院子里所有的衙役便被卸了武器,明晃晃的武器就架在他们的脖间,贴着他们轻轻跳动的血管上,章远冷汗直出,这可怕的实力,自己当日还妄想殊死一搏。他看向李牧年和卫东,李牧年闭着双眼,卫东被三个侍卫死死压在地上,他到底是谁,他来此地已经两年,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竟然有刚才那样的实力。

    卫东一脸无谓,只是愤怒。章远心中叹气,完蛋了,此次该如何收场。

    屋子里,碧青将平安放平在床上,撕开她胸前的衣服,那伤口平整,看着不大,但却很深,半边身子已被血染红,碧青迅速取出止血的药丸喂平安吃下,深吸一口气,在她伤口上施术,随着碧青的默念,血流慢慢停止,伤口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跟着进来的坤多,松了一口气。

    碧青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平安清醒了一些,拉住了碧青的手,“停下,停下”

    碧青摇头,示意她别再说话,刚才那人出手狠辣,匕首直没入手柄处,幸亏偏了一寸,如果扎到心脉上,恐怕人就没了,如今这伤势如此严重,马上就要第二道试炼了,不能让平安带着这个伤口下去。

    平安着急起来,她挣扎着想动“停下,停下”荀泽按住了她的手臂,平安哀求地看着阿泽,“让她停下”,荀泽看碧青,碧青脸色愈白。

    荀泽开口“停下”碧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荀泽“换成缠绵”碧青愣住了,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平安摇着头,气若游丝“不行,不能用缠绵”

    坤多着急“什么,是什么”

    荀泽对着平安“第二道试炼,我不会跟你们去,用缠绵将它换到我身上”

    平安还想说什么,荀泽摇头制止她,对碧青说“让她先睡一会”碧青点平安一指,平安昏睡了过去。

    荀泽看着坤多和碧青,坤多“你想好不去了吗?”荀泽点点头,他问碧青“你觉得怎么样?”碧青“陛下如果不去,那么是可以用缠绵,但不知道陛下的身体如今可好些”

    坤多“什么是缠绵”

    碧青“缠绵可以将一个人的伤势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坤多“什么?就像之前一样,把你们的性命再次连在一起?!”

    碧青“并不是,那时是很极端的情况,缠绵没那么厉害,转移之后伤口虽然还会留在公主身上,但是疼痛和恢复的过程会在陛下身上完成。”

    坤多问荀泽“你能行吗?”那日在王庙,阿泽气急攻心吐血的场面,至今仍让坤多心有余悸。

    荀泽“我不进去,自然可以好好修养,小师妹,你觉得呢”

    碧青点点头“陛下不进去,自然是没问题的。”

    荀泽“开始吧 ”

    施术结束后,那伤口仍旧在平安的身上,但也只是一个伤口了,荀泽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弯下腰,坤多赶忙扶住他,“怎么样?”荀泽摆了摆手,他看着床上的平安,原来这就是她的感觉,那钻心的疼痛像是一条蛇绕着心脏绞来绞去。

    好半天,荀泽才慢慢直起身子。“让安安醒来吧,让他进来”

    外面跪在院子里的人等了很久,门打开了,坤多“带进来”侍卫们把卫东拖拽了进去,扔在地上后,便出去了。

    坤多那一剑刺得厉害,卫东失血不少,面色有些发金,整个人发冷。他被狠狠摔在地面,用了大力气才稳住了呼吸,抬首一看,平安坐在床上,面色苍白,但是精神却不错。怎么可能,自己那一下使了大力气,虽然最后一刻,想到阿源如果活着,看到自己这样对她会如何,因此而有些犹豫,不然那一下准能要了她的命。如今这样,她竟然能坐得起来?他满眼愤恨地看着平安。

    平安气笑了“当年从苍溪山中,你弃我们于不顾,如今一见面你就给我一刀,怎么,你还有理了”

    卫东啐了一口,不肯言语。

    平安真有些生气了,虽然明白他可能是因为听到了传言,有所误会,但这一刀差点误了大事,而且真的好疼,她心疼地看了荀泽一眼。

    坤多火冒三丈“真是秦源带出来的好兄弟,原来夜隼的人都是这样,我本以为,(坤多看向平安)他害得你已经够惨,谁知道,他的好兄弟今天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说,他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他会说什么”

    卫东挣扎着要起来“你没资格说夜隼,我们兄弟们为了这个女的,全都死光了,她如今好好地在这里”他看向平安“我们被你们耍得团团转,那么多的人命全是你们安排的一出戏?”

    荀泽“住口!”他看到平安本就惨白的脸色这下变得更白了,他明白这一直是平安心里的一根刺。

    平安“我知道我欠你们的,可这不是一场戏,我从没忘记过他们”

    卫东“阿源呢,阿源呢,他是不是死了,你如今在这里和别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想过他吗?”

    坤多冷笑起来“好,本来我还不想等秦源,如今就好好等着他,让他来和你解释,到底是谁的错!”

    卫东疑惑了“什么意思,阿源没死?”

    坤多“不但没死,托平安的福,还活得好得很”,他不让卫东再说话“关起来!”平安着急嘱咐“别伤害他”坤多狠狠白她一眼。

    平安受伤了,今日的计划只能取消。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怎么办,平安拜托荀泽“他们一定不知情,算了吧”

    荀泽和坤多虽然气得要疯,可确实没办法,咬着牙只能算了。

    李牧年和章远离开时,膝盖都没有知觉了,坤多还不忘阴阳怪气,“县令大人,看来你对自己的人不够了解啊”

    章远偷偷问李牧年“卫东会怎么办?”

    李牧年摇了摇头,这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事情,他吩咐章远“你告诉大伙,今日的事情,务必不可泄露”

    王元虎本来一大早就收拾好了的东西,准备带小乖去找碧青他们,谁知走到半路,便听到一阵骚动,隐隐约约有人惊呼,他不由地加快步伐,靠近院落时,被侍卫拦住,小乖却突然在怀中躁动起来,它深吸猛嗅,如此反应,应该是闻到了血腥味,王元虎担心得很“有谁受伤了吗”侍卫只是恭敬地请他回去,回去不一会之后,就有人来通知,今日出行取消,来日再说,王元虎便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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