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一)

    伊达航要结婚了。

    他已经和女朋友娜塔莉·来间互见家长,去区役所领过结婚证,挑选好了婚纱西服戒指饰品以及酒店,并决定在二月十四日中午举行结婚典礼。

    在婚礼前一夜,娜塔莉失眠了。虽然人生大事如此失眠是正常的,但是很难说再这么失眠下去会不会影响第二天的婚礼,她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也是同一所学校的教师同事早川桃和濑户真,试图缓和焦躁情绪。

    但是早川桃和濑户真也失眠,因为她们两个明天担任伴娘,人生第一次担任伴娘。

    所以娜塔莉思索再三走出公寓,打算找家清吧小酌一杯,用酒精缓解自己的紧张。

    刚巧东都大学附近新开了一家酒吧,装潢精巧调酒师温和,并且谢绝吵闹——大部分情况下他们甚至不接待客人,门口一直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这一次也是试试运气,毕竟这么合心意的酒吧可不多见,娜塔莉小跑到酒吧附近,远远地看见牌子的轮廓,却又不死心,想走近确认。

    刚走到酒吧门口,有个女孩被连人带烟从里面扔了出来。

    她踉跄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娜塔莉——深色头发,穿酒红色的卫衣和休闲牛仔裤,看起来年龄不大。

    “娜塔莉”,这个名字被神野夏含在嘴里碾了一圈,她不无遗憾地把烟掐灭,投掷进垃圾桶里,然后朝她露出笑容:“这位客人,是来喝酒的吗?”

    娜塔莉不由得后退一步:“是的,但酒吧现在似乎是暂停营业状态?”

    神野夏把牌子捏在手里,推开门:“你来了,它就开始营业了。”

    金色的灯光从门里漏出来,隐隐约约有小提琴和钢琴的声音,于此同时一股馥郁又暖和的烤木香气席卷了娜塔莉。

    神野夏脱下卫衣,松松垮垮地穿上一件白衬衫,敞着领口挽起袖子:“要喝点什么?客人。”

    娜塔莉像被海妖蛊惑一样走了进去。

    “婚前恐惧症?”神野夏坐在吧台内,把丁香插在橙子上,语气中带着些调笑,“也不算什么独一份的事啦,倒不如说能睡着才是心大,你的未婚夫估计也在失眠。”

    “他估计会去深夜健身房或者去哪里跑步,”娜塔莉揉揉被空调暖风吹红的脸,“我和你说过没有?他的职业是警察。”

    “说过好几次了,”草莓被神野夏切成均匀的小片,码进小盘子,“你很爱他,以他为骄傲,对他的职业也爱屋及乌。”

    神野夏拍拍酒柜,问后面的人:“电磁炉哪去了?”

    “昨天放厨房烧水煮泡面来着,”矢野惠太打着哈欠把电磁炉拎给她,“要锅吗?有个搪瓷的。”

    “要,”神野夏转身从酒柜上抽出一瓶红酒,拔掉木塞。

    娜塔莉很意外:“你这是打算……”,她还是第一次在酒吧看见电磁炉。

    “热红酒,”神野夏笑着对她眨眼睛,“总不能真的让新娘喝个宿醉去赴约。”

    “谢谢!”娜塔莉也笑起来,感觉紧张终于被冲散了,她右手托着腮帮子,语气雀跃地问神野夏:“调酒师有喜欢的人吗?”

    “以前有,”神野夏把电磁炉开到小火,红酒、草莓、橙子和其他香料包被煮在一起,冒着香气浓郁的小泡泡,“但也都没有喜欢到要结婚的地步。”

    “前任啊”娜塔莉的视线随着酒里的橙子片浮浮沉沉,“不过,没有与不喜欢的人走进婚姻也是好事。”

    “前任?”神野夏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哪有什么前任,都是一些萍水相逢的感情导师,我还没谈过恋爱,就是以前玩的比较好的朋友,后来三观不合就不在一起玩了,你愿意做我的初恋吗?”

    神野夏拿起一个没切的草莓递给娜塔莉,笑着复述:“你愿意做我的初恋吗?”

    椹田一朗从酒柜后伸出一只手,狠拍神野夏后脑勺:“对新娘子尊重一点!”

    娜塔莉突发奇想:“调酒师小姐对警察这个职业有什么看法吗?”

    我对抓我坐牢的人能有什么看法,神野往沸腾的酒液里加入糖浆和蜂蜜,“听你叫我调酒师总感觉很怪,就叫我神野吧——我没什么看法。”

    “至少是不讨厌对吧,”娜塔莉忽然抓住她的手,“我丈夫的两位伴郎长得都还不错,是和他同局的同事,神野你有意向吗?”

    同事?不会我认识吧,神野夏给娜塔莉盛满一杯热红酒,“同事?”

    “一个叫高木涉一个叫松田阵平……啊,松田君应该不太行。”

    果然都是熟人,神野夏哽了一下,高木涉这会怕是已经在暗恋佐藤美和子了,打扰这位男菩萨谈恋爱怕是会被驴踢,而另一位……

    神野夏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娜塔莉小声说:“据松田君自己说,他是有一个女朋友的,但是我们从来没见过,问他在哪里他居然说不知道,问他对方是谁他也一直说不出来,所以……”

    “所以你们觉得他是寡出幻觉了是吗?”神野夏猛掐自己大腿,酒柜后面的矢野惠太笑出猪叫,被椹田一朗敲头。

    “啊,不过他这个人不坏的!长得也非常帅气!”娜塔莉找补道。

    神野夏笑得咳嗽,她也端起一杯热红酒抿了一口:“好啦,不要再说了,你对我说这些,表明你已经醉了。

    “原来你醉了是这种藏不住秘密的人。”神野夏若有所思。

    半小时后,神野夏撑着脑袋看烂醉的娜塔莉,无语哽咽:“这怎么办?”

    “能怎么办,”椹田一朗抱来一床毯子,“明天早上把她喊醒,送她去结婚。”

    “早上?”神野夏意外,“结婚典礼不是中午吗。”

    “事实上一般早上四点就要开始准备了,化妆礼服迎来送往。”椹田一朗唏嘘,“结婚也是个要去半条命的事。”

    “那明天早上谁送她?”神野夏叉起一枚樱桃。

    “谁带来的谁送,”矢野惠太给她扔了个红豆面包,“别想耽误我上班。”

    ——

    新娘子不见了。

    这事就挺兵荒马乱的。

    电话吧,打不通;公寓里,没有人,伊达航本来就紧张,这会高血压提前二十年来报道,高木涉和松田阵平交班找人,酒店里乱成一团。

    目暮警官抖着手安慰新郎:“新娘因为紧张什么的,睡过了也正常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达航回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正在这时,伊达航的手机铃响,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娜塔莉,他大喜过望,然而接起电话,对面是个不熟悉的女声:“你的新娘在我手上。”

    一屋子警视厅成员,沉默了一下。

    对面也察觉到了这句话不对,又找补道:“她在我身边睡着了。”

    ……更怪了。

    对面哽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今天没带脑子出门,含混说:“就这意思,酒店地下停车场二层A72,来接她。”

    伊达航从房间里弹了出去。

    而松田阵平听着这个声音,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的瞬间也从房间里弹了出去。

    车里开着暖气,除了睡着的娜塔莉没有别人,而娜塔莉甚至已经被做好了妆发。

    车门上贴着纸条:“人接走了记得关门,谢谢。”

    还怪有礼貌的。

    娜塔莉被伊达航轻轻拍醒,她下意识想揉眼睛,却发现手被胶带贴在椅背上,倒是很轻易能拽下来,拽下来就能看见手背上贴着的另一张纸条:“不要揉眼睛,你化妆花了一个小时。”

    也怪贴心的。

    “有哪里不舒服吗?没受伤吧?”伊达航有点紧张。

    “没有……是调酒师送我来这里的吗?”

    调酒师?松田阵平按了按指节间的软骨。伊达航倒是松了口气——看来那位调酒师,除了说话不太中听,总体上是个好人。

    这时候毛利侦探带着他的女儿毛利兰和未来女婿工藤新一前来帮忙,正好撞上这一幕,也围在那辆黑色帕萨特旁。

    神野夏刚刚结束一局游戏,蹲在通风管道上瞄了一眼车,顿时大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小兰指着帕萨特旁边的白色别克车窗放声尖叫。

    以神野的角度,能看见车里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女性,抱着缀满钉珠的婚纱,胸口插入一把水果刀,血液已经染红了半边裙摆。

    而那条婚纱。

    神野夏回忆了一下做完娜塔莉给她看的照片,这条满是钉珠的婚纱应该是娜塔莉预定在两个小时后典礼上穿的。

    ——为什么是两个小时后,因为她也睡过了,今天早上八点才醒。

    太要命了,神野夏蹲在管道上拉好口罩戴起兜帽,论迷惑行为论动手能力,这犯罪嫌疑人舍我其谁。

    她刚轻手轻脚地跳下来想跑路,一群警察果然在命运和职业素养的指引下发现了她,刹那间数把枪口将她对准。神野夏当机立断放弃跑路举起双手。

    她最后的倔强是不转身,假装不知道松田阵平在身后。

    娜塔莉惊呼道调酒师,伊达航看了一眼从四米五以上管道凭空往下跳的年轻女性,大为震惊,现在调酒也是体力活了吗?

    工藤新一已经了解前因后果,疑惑问道:“既然你是调酒师,那为什么不把娜塔莉小姐送到酒店里,而是要偷偷逃跑呢?”

    松田阵平收枪,走到神野夏背后,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转过来。”

    神野夏保持最后的没什么卵用的沉默,倒也没有再跑,她赤手空拳后面米花町警视厅全体战力,跑也没有用。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一副手铐把她和自己铐在一起,然后牵着一声不吭的她走回车旁。

    他看起来心情颇好,于是带着一个奇怪的笑容回答工藤新一的问题:“或许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位女士,她除了是个热心调酒师,还是某位伴郎失踪三个月、音讯全无的女朋友呢?”

    众人在他这奇怪的笑容下纷纷后退一步。

    你小子居然真的有女朋友。

    神野夏窒息,一巴掌挥向工藤新一的后脑勺。

    你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东西!

    娜塔莉此时还没能清醒地接受一切讯息,她恍惚地说:“可是调酒师小姐……昨天晚上不是还问我愿不愿意当她的初恋吗?”

    伊达航瞳孔地震:???

    神野夏也瞳孔地震:“???酒后说的话也能算数吗!”

    松田阵平把车钥匙拔下来,扔到神野夏口袋里,又将她的兜帽摘下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你还不如不解释……你一解释,更像个人渣了。”

    他转过身,严严实实地抱着神野夏,微凉的鼻尖和卷毛刮过神野夏侧颈,有点痒。

    他说:“我好想你。”

    神野夏背着松田阵平按手机:救我,我撞上洗衣机发功了。

    天鹅绒町警视厅原地出勤,连开车时间都省了,众人各自干起本职工作,工藤新一兴致勃勃到处找证据,神野夏被松田阵平牵着,捂着脸痛不欲生。

    二十分钟后众人得到大致信息如下:死者井里惠子,女,三十三岁,未婚,职业为婚纱店店员,死因是心脏内血液外流到心包导致的出血性休克。

    通俗一点来说,那把插在她心口的刀,而刀上,没有指纹。

    令案情陷入僵局的还有地下停车场二层的监控,恰巧这一层的监控摄像头几乎全是坏的——已经坏了大约一个月了,由于酒店管理疏漏一直没有维修。

    前来尸检的法医大概确认死亡时间为早上九点到十点,经过排查,最终确认嫌疑人四名。

    婚纱店司机安源隆三,婚纱店店长林下美,摄影师久保田,以及十点时停车在旁的,没有被监控拍到踪迹的,神野夏。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没拍到,虽然大部分监控坏了,但是通风管道那个角落的监控还是好的。

    警视厅一群人围在电脑前,看见十点的时候,神野夏出现在唯一还有用的监控摄像头里,她在口罩之下也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口罩上沿差点怼进眼睛。

    然后她抬头看看离地四米多的通风管道,看看别人家车的后盖和墙,轻巧地蹬了一下后盖踩了一下墙,硬是单手抓住通风管道把自己拉了上去。

    她甚至还很嫌弃地掏出纸巾擦了擦管道上的灰,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打游戏——连打的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打完一把,她又看了看车旁,这回大概是看到了什么对不住的男朋友之类的东西,面色严肃。

    再接下来小兰尖叫,她试图开溜,被松田阵平铐住牵了回去。

    伊达航和高木涉看得目瞪口呆。

    平心而论,他们俩能踩着车后盖和墙凭空跳四五米吗?

    好像是不行。

    神野夏又戴上痛苦面具,她算是看出来了,原本这应该是经典三选一,碰上她这个怨种变成豪华四选一,没有两集怕是下不来。

    以及现在是十点三十七分,神野夏看着手机啧了一声。

    这还怎么结婚。

    她看着车里那件被血染红大半的婚纱,给sesilia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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