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仔上学记

    伊达航结完婚回来发现调酒师在抽事后烟。

    ……也不一定是事后烟,就是那种氛围。

    调酒师半坐在套间客厅的桌子上,脊背弓起来,卫衣不见了,只穿着一件迷彩的短背心,腰腹肌肉近乎完美,在呼吸起伏下展现着磅礴的生命力。

    能跳上通风管道也不奇怪。

    伊达航点开手机看看气温,心想松田和他女朋友怎么都不爱穿衣服。

    娜塔莉也回了套间,抱着一件毛线外套给调酒师披上——调酒师一看见她就把烟掐了,食指拇指直接搓灭烟头。

    娜塔莉帮她系扣子,说:“其实我没那么讨厌烟味,如果你真的不开心,抽烟也是可以的啦。”

    “……”,神野夏沉默了一下,她抬头问伊达航,“你们都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高木涉刚帮完忙回来,懵懂地问。

    神野夏低头,下巴懒洋洋地磕在娜塔莉肩膀上,小声问她:“你也不知道?”

    娜塔莉茫然地看着她。

    神野夏:“你怀孕了。”

    伊达航差点猛男尖叫,娜塔莉笑容到一半忽然想起:“昨天我喝酒了……”

    “热红酒算什么酒,不过以后不要再去了。”神野夏捋了捋被松田阵平抓乱的头发,“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去区役所办理结婚,要多长时间?”

    娜塔莉捂住嘴巴,眼睛亮晶晶地笑:“你要和松田君结婚了吗?”

    “啊,我是要结婚了,”神野夏回给她一个有点敷衍的笑,“不过不是和松田。”

    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喝得烂醉的毛利小五郎也来了,毛利兰拉都拉不住,他拍着伊达航肩膀说想当年我也是你这么大的小伙子的时候结了婚,当年我也是个刑警巴拉巴拉。

    然后他被酒嗝哽去吐了,找不到垃圾桶差点吐在神野夏身上,神野夏拎着他后领把垃圾桶踢过去,礼貌性地说:“我知道,你在他们入学的时候就是传奇了。”

    毛利小五郎又开始上头:“你和……你和松田……也不错!”

    不知道他说什么不错,神野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说哦。

    然后她又转过头问娜塔莉,结婚要多长时间。

    娜塔莉脸都是木的,小心翼翼地说看排不排队,如果不怎么排队甚至十五分钟就能办好。

    神野夏淡淡地说,十五分钟啊,那还蛮简单。

    松田阵平这个时候才从洗手间洗完脸洗完手走出来,他像只大型犬一样很开心地从背后扑着神野夏抱住:“想好怎么和我解释了吗?”

    神野夏把毛利小五郎交给毛利兰,又坐回桌子上:“还没编、不是、还没想好。”

    伊达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松田阵平上身穿的那件是神野夏的卫衣,好在是宽松版,松田阵平穿着也没有小。

    但是真的好怪,伊达航和高木涉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个人都是事后烟外加乱穿衣服的关系了,但是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他?

    阵平酱是被人骗身骗心了吗?

    好像调酒师这个行业的人是很会说甜言蜜语,毕竟是服务类的。

    可是警察也不管这个啊,半屋子的人内心纠结,这种事只能在道德层面上谴责,但这位调酒师,她看起来就不在意道德。

    伊达航和高木涉还不敢说话,阵平酱自己先天真无邪地开口了:“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神野夏刚想开口,松田阵平又说:“骗我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听过你太多假话了。”

    神野夏哽了一下:“也就是我结婚典礼能请你来喝酒的关系吧。”

    伊达航和高木涉屏气凝神恨不得自己原地蒸发。

    你居然说出来了?!你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啊!

    小阵平一直练拳击,待会他发起疯来他们俩拉的住吗?!

    松田阵平呼吸也停了:“你认真的?”

    “假的,”神野夏耸耸肩,“我结婚不办典礼。”

    伊达航高血压报到未半而中道崩殂,但是心脏病畅通无阻地接上了班。

    他好害怕,这两位祖宗都在说什么,二月十四这天是风水不好吗?他只是想结个婚和娜塔莉有个温馨的小家。

    松田阵平脸色变了,他多少揣度出了神野夏说谎话的规律,越真的越假越假的越真;感情是真的内容就是假,感情是假的内容就是真。

    他问:“你要和谁结婚?你剧团里的演员之一吗?你和一朗也不是亲兄妹关系对不对,你和他……”

    “不是一朗,你不认识,这不重要。”神野夏漫不经心,她这会觉得好饿。

    松田阵平没沉住气,抓着神野夏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请和我结婚。”

    神野夏抬起头看着他:“按照日式的说法,现在应该说什么?”

    她像是货真价实地疑惑了一下:“感谢垂爱吗?”

    没有比这更诛心的反应了。

    娜塔莉受不得刺激,已经听得快晕过去,神野夏扶住她,挣开松田阵平的手,把她打横抱起来交给伊达航:“婚纱是sesilia的,算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哪天不喜欢了拿去门店可以换等价值珠宝。”

    娜塔莉瞬间从怀抱里挣脱出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我没有人可以送了。”神野夏垂下眼睫,皱着眉头,她这幅样子着实对娜塔莉打出暴击,虽然她的脸比不上贝尔摩德那种跨越人类的美貌,但怎么说也是无视性向的无差别攻击。

    娜塔莉奋力挣扎:“不,不可以……”

    神野夏眼睛都不眨,那双黑色的瞳仁在此刻居然有玉一样温润的质感,温润之下假话连篇:“这件婚纱曾经是以我为蓝本订制的,但从来只在橱窗里,以前是,以后也是。

    “你才是归宿,它等到了你,不然它永远只是人台上的布料,直到销毁的那一天,了无意义。”

    松田阵平在神野夏身后冷笑一声:“假的,你们俩尺码不一样,根本不可能穿同一件婚纱。”

    娜塔莉刚被她打动,瞬间清醒,神野夏差点回头给松田阵平来一逼兜:“你是浪漫过敏吗?”

    高木涉把呼吸喘顺,悄悄拉开房门,硬是和毛利兰一起把毛利小五郎拽了出去,伊达航也抱着娜塔莉忙不迭跑路,还给两位祖宗锁好门。

    这场面看不得,对胎教不好。

    “你在想什么?”松田阵平走过来,一只手搭在神野夏肩膀上,很认真地问她,“如果你只是想结婚,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如果你已经有想要认真结婚的对象,那我们两个的关系就是错误的,但我没有发现你喜欢着别人的迹象。”

    “可道德不是法律,约束不是拘束。倒不如说你,”神野夏一遍给长谷川悠一发短信一边敷衍他,“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连当年的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和我结婚,勇敢过头了吧?”

    “我需要真相和喜欢你不冲突,”松田阵平抓着她拿手机的手,“不要敷衍我,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

    “……不管怎么沟通,结果是不会变的。”神野夏收起手机,“如果你一定要喝我的喜酒,我会想办法寄给你。”

    “神野夏!”松田阵平声调高了一点,“你……没必要对我说这些话。”

    我坦诚的爱意不是你无由来伤人的筹码,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是我努力追赶你,而你面无表情地向我开/枪。

    “不要说这样的话,”松田阵平握了握拳,声音回落到正常水平,“很伤人。”

    “啊……对不起?”神野夏试探着说。

    “你为什么拒绝沟通?我需要理由。”松田阵平毫不让步,“你说的话让我不能确认你也爱我了,可你至少对我是朋友以上的好感,即使我把自己只摆在朋友的位置,也有名义需要理由。”

    “你这样一点也不酷了,”神野夏看着他,表情有点困惑,“我以为你是那种,会说着‘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迎接死亡’,然后头也不回走进爆炸里的人。”

    “那天头也不回走进爆炸里的是你!我喜欢的人才给我送了玫瑰,我就要知道玫瑰是骗局、就要看着我喜欢的人慷慨赴死,”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洒脱和坚定不是对立的,即使看不清前路我也选择爱你,这不是不酷,不敢承认自己爱意的才不酷。”

    “可你爱的不是我,至少不是真实的我。”神野夏也在努力思考。这些年来紧绷的神经造就了她无与伦比的反应速度,也毁掉了她的信任和对善意的感知,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思想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种思想在大众定义上太过激进、不够善良。

    可是她就是要不够善良才能活下来,在绝望二十年里保持善良,于她而言全然悖论。

    她想了一会儿,把用词删删减减,郑重地开口:“你爱上的形象,是我基于他人性格的表演,那个时候我展现出的美好品质至少有一半我并没有持有,当时足够从容也是因为有那个假形象为我兜底,所以……你接收到的信号是错误的,现在不明显是因为在那之后你和我没有见过面,之后每一次见面,差异感都会把你的喜爱磨损,或许等到全部消耗的那一天就是我们两个互相举/枪的那一天。

    我并不是在否定你,也不是否定自己,只是我们不合适。

    我不介意你恨我,但是站在对立面对我来说太麻烦了,我已经在这个错误上流了太多血,我贪生怕死,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钢筋铁骨永生不死的人……所以,这才是悲剧的开端。”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我总不能不信任自己吧?”松田阵平问她,“你为什么不敢确定,你就是有能力让我重复性地爱上你,让我没办法对你开/枪呢?”

    神野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瞳仁微微放大。

    “摩天轮那个时候也是,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一定是‘不被选择的’?”松田阵平慢慢地,确认她没有抗拒的意图后,张开双手把她环抱住。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虚言,轻诺,会看轻我,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有企图,你有目的,你疯狂又愤怒,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是个骗子,然而我爱你。”

    “不会。”她的声音忽然空洞起来,“我是错误本身。”

    你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坚持,你是世俗定义上的好人,你的正义是强大的坚固的,总归不是首鼠两端的或可悲的。

    你的正义,不会让你爱我的。

    松田阵平在一瞬间猜到了什么,只是个模糊的想法,关于神野夏激进的手段,关于她两条残疾的腿,关于那个一朗葬礼的落雪的冬天。

    他近乎口不择言:“你不能用过去的事情来否定我,这不公平。”

    “没有公平,不要问我要公平,我没见过。”神野夏忽然伸开手,主动抱着他,散落的头发顺着卫衣宽大的领口落在松田阵平侧颈,“不要说了,我听够了。”

    这还是神野夏第一次主动抱他呢,不为了活命,不为了欺骗,就只是为了拥抱而拥抱,松田阵平想。可是还能说什么呢?她的拥抱都落在自己身上了,却还是拉不住她。

    稍微晚了一点,松田阵平想。他应该去黏住那个还没有被当做选项E的神野夏,去黏住那个骨骼完整的神野夏。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至少在这个时空里,他没有办法回到过去。

    他付出再多的爱,时间不对。

    他捧着神野夏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没办法告诉她“你长大的方式不对”,因为她已经这么将错就错地、摸爬滚打地长大了。

    当年一朗的葬礼上,他要是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伞下陪着她走……就好了。

    而不是事到如今,付出再多的爱,时间不对。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睛,抱着神野夏的手缓慢收紧,两片嘴唇贴在一起。

    实在说不出话,那就亲吻吧,让此刻的心跳代替我回答。

    有五分钟吗?或者更长?他头一次抚摸到对方的腰腹肌肉,这才发现那样劲瘦结实的肌肉上有很多疤,因为年轻恢复得好,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他坐在贴墙的矮柜上,让神野夏坐在他大腿上,他们两个身高差距本来就不大,现在亲吻的姿态便是他抬起头,而神野低头,自上而下。

    他喜欢这个姿势,像对方主动放弃别的世俗,选择了他。

    神野在摸那枚耳钉,那里已经完全长好了,耳钉却从来没换过,他每天晚上仔细擦拭仔细护理,还去珠宝店详细问过保养方法,为此买了一大堆智商税清洁剂。

    按理说他上班是不允许戴耳钉的,但定情信物总能让人网开一面。

    手指一节节地顺着脊骨往上按,对于力量型肌肉来说神野其实还是有些瘦削,因此骨突明显,他一节节按过去,恍惚以为她脊柱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刀。

    时间似乎过去太久了,神野按着他的肩膀抬头,试图结束这场漫长的亲吻,但是他黏黏糊糊地追上去,一口咬住她的下唇。

    然后欲盖弥彰地舔了舔。

    拥抱越来越紧。

    神野放在他肩头的手没有抗拒。

    他仰头,在喘息间问神野:“你——”

    敲门声打断旖旎气氛,并且颇有节奏,愈演愈烈。

    长谷川悠一怪叫:“神野夏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你有本事找我来接你,怎么没本事开门啊!——你快开门啊我粉丝要追到这一层了!”

    ……○的,把长谷川这个神经病给忘了。神野夏把扣子系回去,大踏步上前把门打开,抓进来一只骚包长谷川再把门关上。

    长谷川捋捋发型,看见脸色铁青的松田阵平,眼睛骨碌一转:“哟,我来的不巧了,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神野懒得惯他:“那你现在出去?”

    “不了吧,”长谷川瞬间语气正常从善如流,“再怎么说我也真的是个对标贝姐的巨星模特,粉丝还是战斗力很强的。”

    “那你出来不易容不戴墨镜?”

    “你这话说的,”长谷川挥手绢,“我当然是只想让你看见完美的我啊。”

    松田阵平那个情敌雷达刹那间就动了,他不做声色地整了整衣服,拉拉神野:“你不会是,要和他结婚吧?”

    “我吗?”长谷川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接受了,“我OK的,但是我的粉丝不好交代,我们俩只能隐婚。”

    “你看他,”松田阵平表情严肃,“为什么要结婚?不就是为了告诉别人你有了愿意相守余生的人吗?你看看他,他居然让你隐婚!”

    你怎么能受这委屈!

    神野夏缓慢道:“我结婚……是为了办婚姻届。”

    已婚身份不容易被怀疑,能做到事情更多,操作空间也大。

    但如果是警察的妻子,那完全没什么操作空间,所以松田阵平……是真的不行。

    松田阵平哽了一下,这是哪种新奇的收集癖吗?但既然是神野也可以被尊重,问题不大。松田阵平深呼吸,握了握拳:“你们两个还没有办婚姻届对吧,那既然如此,我就是公平竞争。”

    神野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话没出口长谷川瞬间赶到前来搅局。

    长谷川兴奋地说:“放弃吧!论美貌你是赢不了我的!”*

    ……

    神野夏真诚地建议:“你打他吧。”

    巨星驾到的消息还是没捂住,酒店乱成一锅粥,好歹娜塔莉的婚姻已经举办完了,没耽误什么事情,只是松田阵平在粉丝晕头转向的追逐中,丢了个女朋友。

    又丢了,怪惨的。

    工藤新一拉着小兰的手,没忍住用那种眼神看他。

    就那种眼神。

    松田阵平:“再看就把你眼珠打爆。”

    而车上,长谷川悠一扶着方向盘,问坐在副驾驶的神野:“怎么了?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开你的车,我要饿死了。”

    “你这幅鬼脸我还以为你抽烟又被森中抓了。”

    “可闭嘴吧你。”

    ……

    过了一会,神野夏冷不丁说:“我一直嘲笑诸伏景光走不出当年的长野暴雪,不停刺激他蔑视他,但是原来……”

    “原来我也还在雪里。”

    “你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解开心结,变成善人,愤怒消失?”长谷川悠一笑了一声,“按照这个少年漫式剧情发展,你接下来就得被收拢进主角队伍、能力大削、下一话就死,然后变成回忆里的悲情角色。”

    “我知道,我的愤怒不能消失,那才是我活下去的资本,”神野夏把靠背往后调一些,“所以我也不能怎么样,我只是知道而已。”

    我只是知道而已,摇尾的爱和拉我入深渊的极端,我哪个都不能回应。

    “先吃饭吧。”长谷川拍了拍她的头,“填饱肚子再说。”

    米花町,阿笠博士家走出一个灰绿色头发的小孩,臭着脸,他走到公用电话亭旁,像想要戳死仇人那样按下号码,在滴一声响起后语气阴沉:“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我不是给你们发过信号了吗?”

    神野夏嗦着拉面,听着电话里明显小学一年级左右的声线,迷幻道:“诶我艹,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握了握还带着肉的拳头,气得两颊咬起鼓鼓的包:“因为你给我吃的药!我现在变不回去了!快来接我!再不接我明天帝丹小学就要开学了!”

    “咳咳……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咳……”神野夏被呛到,笑得五官扭曲,“不要慌哈哈哈哈哈哈,年内就会有个怨种和你一起去上帝丹小学,相信我,你的求学生活很精彩的!”

    “你——”

    “不过我还挺好奇,你都变小了,是怎么把爆/炸/犯抓住的?”

    “米花町这边有个没什么业绩的侦探,脑子不好但身手不错。”奥古斯都不情不愿地说,“叫毛利小五郎。”

    “哇塞,”神野夏感慨,“原来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这么努力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快来接我!”

    “不行哦,因为明天我也开学了呢,也在米花町。”神野夏喝了口水,揉了揉笑僵的脸,“我在东都大学读研,你要觉得小学知识没有挑战性,可以来帮我写论文。”

    “你居然会去读书?”奥古斯都不可思议。

    “不然呢?去坐牢吗?”

    桌对面的长谷川悠一放下筷子:“怎么说?”

    “明天早上八点半和猫哥开第一次组会,”神野夏感叹道,“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导师会收到我们这一对注定延毕的卧龙凤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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