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幻视了，冲矢昴想，不然怎么会看见三年前就死在长野的人。

    那个人还是黑头发黑眼睛，五官看着成熟了一些，总归还是那个锋利昳丽的路子，气质也还是那样，吊儿郎当一肚子坏水。

    坏水走到他面前、不是，那个人走到他面前，颇有朝气地问他：“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冲矢昴吗？我是和你一个实验室哒，也是今年的新生，叫神野夏。”

    反舌鸟对黑麦威士忌说同学你好。

    这什么世界名画。

    冲矢昴不动声色：“你好？”

    “你知道实验室在哪吗？我没找到路。”神野夏单肩背着背包，仔细研究手机上的地图——虽然我在这读了快四年大学但只有考试会亲自过来看两眼。

    远远的，有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子忽然像她们打招呼：“诶？是今年的小师妹小师弟吗？我是浅野，你们师姐。”

    浅野师姐跑过来，和小师妹贴贴：“走啦，我带你去实验室？”

    神野夏已经和这个开朗大方的师姐在line上聊了三天，性格颇合，也交换过照片。

    “好耶，”神野夏收起手机，和浅野师姐咬耳朵，“旁边的是另一个新生啦叫冲矢昴，要不然我看过师兄们的照片，会以为他才是师兄……”

    冲矢昴：“……”

    我们又不是今天才认识，说这种坏话，不好吧。

    冲矢昴把神野夏拎过来，对浅野师姐笑着说：“师姐先去实验室吧，我和这家伙要商量一些事情，很快就来。”

    “诶？那你找不到路记得给我打电话哦，拜～”

    神野夏还沉浸在美女姐姐的贴贴中，甜得发自内心：“师姐拜拜～mua！”

    一回头面对冲矢昴这个怨种就拉下脸来：“干什么啊？有事吗？”

    “既然大家都是新生，”冲矢昴仗着自己脸上的易容，微微一笑开始行骗，“了解一下同级生也很正常吧，神野同学为什么来东大呢？”

    “来读书啊，不然还能干什么？来谈校园恋爱？不合适吧我早就没有早恋资格了。”

    冲矢昴颇感新奇：“你居然会读书？”

    神野夏微妙地觉得被冒犯到：“你们一个两个都什么意思啊？我长得看起来像个文盲？”

    “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神野同学很像我以前的朋友，我觉得很亲切。”冲矢昴递给神野夏一枚水果糖，他记得反舌鸟以前就爱吃这种东西。

    神野夏接过糖，脸色好了点：“你以前的朋友？和我很像吗？”

    “其实是前女友，不过也有三年没见了。”

    什么前女友，硬要说当年做任务的时候两个人确实睡在一起过，不过当时都累得爬不起来，枪垫在枕头下面，睡得无比纯洁。神野夏哽住，心想你果然爱好污人清白。

    “……和我说这个干什么啦，你想搞替身文学吗！”神野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快去实验室，导师要到了。”

    看来赤井秀一这是披上了易容释放了天性，他觉得反舌鸟不认识这张脸，误以为自己是抓老鼠的猫，神野夏想。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神野夏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没想到吧！我不仅知道你，还知道你知道我！

    你的求学生活，我会让你过得比奥古斯都还精彩。

    第一天组会，猫哥给了导师一个面子，神野夏也是，好在导师是那种投身科研放养学生的人物，似乎也没有卡人毕业的不良记录……不过反正毕不了业啦，今年就是元年，虽然不知道剧情什么时候开，不过一年更比十年长的时间乱窜已经开始了。

    神野夏冲着导师乖巧一笑，甜得发自内心，搞得小老太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

    奇怪，为什么总感觉有生命危险。

    另一个新来的男学生也笑眯眯的，弄得小老太太浑身不自在，年年在sci一区杀个几进几出的人物硬是在自己熟悉的实验室感受到了不熟悉的压迫感。

    现在的新生，都这么吓人了吗？

    好在第一天，也没什么重要事项，神野夏都做好跪森中鸡毛掸子的打算，却发现导师意外的是个好人，见面第一天还给她们带了一枝新鲜的樱花，说送给他们一枝春天。

    神野夏欢欢喜喜地和学姐一起去做美甲，顺带把东都大学逛了逛，一直玩闹到晚上。

    她穿着亚特兰蒂斯的黑色外套，敲响了阿笠博士家的房门。

    来开门的看起来是个小孩，有些瘦，神态镇定又沉稳。

    神野夏弯下腰，目光与他持平：“晚上好呀，奥古斯都。”

    对面的房门打开，佯装出来倒垃圾的冲矢昴拍拍手上的灰尘，笑眯眯地看着神野夏：“神野同学？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神野夏皮笑肉不笑：“冲矢君也住在附近吗？好巧。”

    奥古斯都看了一眼绵里藏针的神野，感受了一下两个人渣唇枪舌剑的氛围，和小学生一起上学一整天的疲惫登时爆发，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奥古斯都一把抱住神野夏的腿，音色清亮掷地有声：“妈妈，那个粉头发眯眯眼的叔叔是我素未谋面的爸爸吗？”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赤井秀一喜提好大儿，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砸得后退一步，一时间忘记下一句要嘲讽神野夏什么，脑海中倒是想起当年长得像十八的反舌鸟总说自己三六离异带两娃。

    难道是真的吗？！

    神野夏拎着奥古斯都的兜帽，慈祥道：“真棒呀宝贝，学校里现在就学到見ず知らず这个连语了吗？”

    奥古斯都眉头一皱：糟糕，这个女人不要脸，那个男人也没担当，眼看认亲以助自己脱离帝丹小学苦海的计划就要失败——

    阿笠博士回来了。

    神野夏站直，这会她的神情倒是认真起来，很礼貌地对自己腿上外骨骼的制造者说谢谢，尽管阿笠博士完全不知道外骨骼现在在她身上。

    阿笠博士笑得很和气：“哦哦，是小月的亲人吗？”

    “小月？”神野夏看了一眼奥古斯都，眼神问他怎么取了这么个美少女名字。

    奥古斯都板着脸解释：“神無月。”

    神無月是日语中专指阴历十月的名词，奥古斯都是英语八月的词根，这假名起的就很敷衍。

    神野夏笑了笑，和阿笠博士握手：“是的，我是这家伙之前一直在海外求学的单亲母亲，今年才到东都大学读研，我的名字是神野夏。”

    阿笠博士大惊：“诶？是母亲吗？”还是单亲母亲？她看起来明明年纪不大啊！

    “是的，”神野夏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因为单亲的缘故之前一直没有能力来找他，今后因为读研的缘故也没法很好地照顾他，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让这孩子继续住在您家、以及在帝丹小学上学？我会支付给您相应托管费用的，麻烦了。”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这孩子一直很乖……除了不愿意上学。”阿笠博士面色怪异，“只是，你怎么看起来都不像能生出这么大孩子的样子……”

    “年轻时候谁没被爱情迷过眼睛呢。”神野夏轻描淡写。

    一旁的赤井秀一终于回神，看向自称名为神無月的一年级小孩，大脑转得飞快——当年她和苏格兰的事情闹得太大，虽然真相不明，但他身陷其中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一些，勉强也可以猜出来一两分。

    虽然这个孩子的年龄对不上，但鬼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之前就挑了个时候在一起的呢？又或者这两个疯子能生出一个异于常人的小疯子也不一定。

    如果是苏格兰的小孩，那总之，认下来是不吃亏的，他日后大可以借这个小孩来同时威胁反舌鸟和日本公安。

    他垂下眼睛仔细观察神無月的五官，却发现他长得并不像个东亚人，反而高鼻深目类似混血……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是深紫色的。

    紫色的眼睛，他脑海里只能想到一个，事到如今仍然和他是死对头的那一个。

    已知反舌鸟的眼睛是黑色，安室透的眼睛是紫灰色，这个小孩的眼睛是深紫色。

    ……原来当年两个公安都被她搞到手了吗？！那苏格兰和波本，他们两个……赤井秀一及时住脑，默不作声地往前贴近一步。

    如果是安室透的小孩，那总之，认下来是不吃亏的，他日后大可以借这个小孩来同时威胁反舌鸟和日本公安。

    现在的问题只有反舌鸟，尽管他从来搞不懂反舌鸟的想法，却可以隐约地察觉到她和这个孩子的气场并不和，按反舌鸟所说，她如今并不方便照顾这个孩子。

    她是黑白两道都在追杀的死人，哪有能力照顾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当年那么多荒唐事，反舌鸟如今搞不好也正急于找一个合作者。

    ……或者说接盘侠。

    无所谓，这个孩子可以同时用来威胁公安和反舌鸟，他很值得。

    赤井秀一打定主意，蹲下身看着神無月，笑容中硬挤出一丝深情友善来，他看着这个紫色眼睛的孩子，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看着你总有些亲切的感觉，你刚刚叫我爸爸，是因为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阿笠博士沉默了一下。

    反舌鸟沉默了一下。

    神無月（奥古斯都）沉默了一下。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那双一直笑着的眯眯眼居然睁开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冲矢昴，现在是你妈妈的同学。”

    神野夏被他过头的含情脉脉震撼了一下，一时间居然真有些不确定，她拽过神無月小声询问：“他不会真是你爹吧？”

    神無月：“……”

    我真想一枪崩死你们两个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