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执事

    “师父!”

    卓映秋看到沃兹华斯出现,眼神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开口叫了一声,看到沃兹华斯扭头冲她俏皮地眨眨眼,不由自主地安心下来。

    而在丛林一样从上而下的茂密树根所包裹的地下空间之中,黑衣执事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奇怪金发男子隔着一柄劈出去的灵剑对峙着。

    或许也不算对峙,在卓映秋看到师父眼神明亮喊出声的时候,那位太一宗的半妖兽执事抿嘴咬牙,从并没有用力的沃兹华斯手中抽出了剑,再次向着他攻了过去。

    气势汹汹,一言不发地突然攻击,看起来不是很讲武德。

    沃兹华斯对他的快速反应露出惊讶和赞赏的神情,他袖子一抖,一根卓映秋曾经见过的长木杖掉入了他的手中。金发金衣的仙尊握住木杖,毫不费劲地又架住了对方挥过来的剑气。

    “怎么这么急吼吼的。”他招架的轻松,面上还带着笑,“这棺材都没有被怨气污染过,你就不好奇外面的怨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青年不想搭理他,他只是沉默地奋力攻击,剑气包裹着灵剑,在因为沃兹华斯出现而从新变得清净的空间之中挥出网状的眼花缭乱的残影,刀剑交击之声密集如雷如雨,就连站在师父背后的卓映秋都为他爆发出的实力和技巧而心惊。

    但他的努力起到的效果有限,至少沃兹华斯站在那里,单手用法杖乱挥招架,气定神闲,脚步都没有挪。

    青年执事在如同水泼一样的攻击,以及突然转向棺材三次都没能成功突破对方格挡的时候开了口:“……邪灵只能被净化,原因来路并不重要。”

    哦~~

    沃兹华斯笑起来:“但我觉得挺重要的,因为我好奇想要知道。”

    他格挡的手腕一转,木杖别住了执事的灵剑,迫使那剑在空中旋转起来。青年执事脸颊的肌肉都因为咬牙而绷紧,却仍然被迫必须放手——灵剑被不可抵挡的力量裹挟着翻转,若他不松手,手腕都会被剑柄上传来的巨力扭断。

    灵剑从主人手中脱手飞了出去,倒也没有飞远。沃兹华斯对于搞坏修士的武器和打砸别人的爱物没有兴趣。那剑向着两人侧面飞了出去,穿过森林一般从上方巨树下垂下来的根系,插进了几米之外的泥土里。

    “真忠心。”他沃兹华斯笑着对那被缴了械,武器落在不远处却被强敌盯着不敢去取的手无寸铁的青年说道,“刚刚我可是看到外面的村民为了保护邪灵献祭自己,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他们这样做?”

    青年沉默了片刻,脚步还处于一个可以冲着灵剑落地方向用力的位置,他的视线即顾及灵剑又警惕沃兹华斯,并不开口回答。

    “去拿你的剑吧,尽管你取得它也不能在我面前做任何事。”沃兹华斯看出他的犹豫,笑着说道,回过头看向了卓映秋,“秋儿,你原本打算做什么来着?去做吧,师父和这个小伙子的事是另一边的。”

    看着师父和执事对打而目不转睛的卓映秋从对金丹修士力量和战术的羡慕中回过神来,也从师父到来的安逸中惊醒。她看向师父,看到师父冲她温和地点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抽出短剑去削棺材上方已经渐渐染上怨气的最后一部分树根,与此同时,被沃兹华斯震慑而不敢动弹的太一宗金丹执事在对手关照小徒弟的时候伸手召唤远处的灵剑。插在泥土中的灵剑嗡鸣着倒飞而来,与此同时,他猛的转身迎着灵剑的方向窜去。

    他冲沃兹华斯、卓映秋和棺材扔出了一大堆法宝和符篆,在空中爆出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弧火花。沃兹华斯随便挥挥木杖,把它们挡在了无形的屏障之外。但当光弧散去符咒炸完,那青年也取得了自己的剑,站在另一个方向,剑锋对着金发的修为不明的大能。

    “为什么。”他盯着眼前金发潇洒衣袍漂亮的英俊男子,不得不确认这人长着一张从没受过欺负也似乎自信不会被欺负的脸。有着一半妖兽血统的执事眼神暗了下来,握剑对着他的手臂还很稳当,“这么多怨气,此地邪灵十恶不赦。你们看起来也不像祸首,为何阻止我。”

    “不是说过了吗,我好奇这棵巨树背后的故事,所以不能让你稀里糊涂地毁了它。”沃兹华斯笑眯眯地答道,完全不用犹豫的态度让对方明白这就是真正的理由。

    那黑衣执事沉默下来,也不知是接受了这个解答还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他手中的长剑仍然指着自己完全不能匹敌的师徒俩,看着坦然愉快的师父挡在自己面前,飘逸修长的身影好像一道不可突破的山岳。而在那山岳背后,试图劈砍树根的似乎是筑基修为的小徒弟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停下了手里的短剑。

    她盯着眼前的树根,似乎察觉到了树根里灵气的流动有问题而不敢斩开这最后一段和棺材连接的粗大根系。怨气顺着根须往下流还需要一会,思考了片刻,她放弃了斩断树根,开始寻求以连接状态撬开棺材的办法。

    在她前方,沃兹华斯还在笑眯眯地看着黑衣执事,耐心等着后者的回答,又似乎并不非要得到他的回答。

    而太一宗的黑衣执事衍之,衍之觉得这对师徒挺奇怪的。

    他猜不到那金发的师父是什么来路,没有人类修士有那么漂亮的金发,而非人的妖修和人类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怨和隔阂,行走人间不可能这么形单影只毫无准备。说是散修也不像散修,这家伙好像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外貌和人类差距很大,也丝毫没有妖修的苦大仇深和散修的艰难求存,一副大宗门嫡传公子不知人间疾苦的潇洒快乐样子。

    而他的徒弟……怎么说都是个普通的筑基期凡人小女修。可刚刚金发青年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喊得那一声师父是那么亲切信任,仿佛比一般宗门大派的长老和嫡传弟子还要亲密友好。

    很怪,衍之想不出来什么样的经历才会早就这样的组合。

    而他们两人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在棠梨邪灵的绘像内部幻境世界,让他怀疑他们是不是导致棠梨邪灵暴动的罪魁祸首。虽然以那金发师父的手段,要做什么也不需要等到现在,但衍之活到现在,还不至于那么天真地相信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情。

    ……难道是为了钓他们这些太一宗执事过来?

    他沉默了片刻,脸色渐渐严肃。

    “去除邪灵是我们宗门太一宗的命令,我今日必须消灭它。”他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虽然不知阁下是何来历,还请行个方便。我们太一宗碧凰城分堂一定会记得阁下的好意。”

    “你这话就说得有趣。”让他失望了,沃兹华斯并没有让开。事实上这家伙正在为有机会可以多说些废话而超级开心,“棠梨这个地方距离出云州十万八千里远,据我所知棠梨附近的修仙门派也没有棠梨的分宗。你让我不要插手,我也很想知道,这和你们太一宗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冲太一宗分堂来的。

    衍之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又警惕起来。

    ——不是冲太一宗来的,那约摸就是瞄准了青州原本的几个附近的宗派了。

    “太一宗和青州各宗门共同镇守碧凰城边境,青蛇门和碧潭楼也和我们共同御敌,天下修士同气连枝,我们不会对盟友坐视不理……”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笑打断了,沃兹华斯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样笑出声来。他笑得离谱,虽然衍之完全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但他眼看着眼前来历成迷的金发男子笑得弯腰直拍旁边垂下来被他小徒弟早些时候砍断的树根。

    “同气连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这不太礼貌,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太大声了,就连在旁边研究棺材板的卓映秋都不得不侧目,有点怕师父被什么诡异的狂笑法术暗算。

    “我们共同抵抗异魔。”衍之被他的笑声刺激到了,原本试图好好说话的脸色很快铁青。碧凰城距离边界的异魔很近了,他曾经亲自同异魔拼杀过,也见过修士为了抵抗献出生命,不能容忍这个看起来一无所知的家伙诋毁,“阁下以为自己脚下的土地为什么能够一直维持安宁和平静?”

    他的面孔坚毅而方正,虽然年轻,却从尚不分明的棱角眼眸中透出一股正直的锐气来。

    他是真的这么想。

    但沃兹华斯只能想到在出云州和更内地的地方修士鲨人夺宝勾心斗角,为了抢夺水灵根的炉鼎摧毁其他宗派,容忍邪派做大,奴役凡人挖矿导致人家满门被灭直接黑化。仙门里面仙乐充盈耳畔,仙山灵舟高高浮在祥云霞光之间,派来的内门弟子会因为凡人做菜不合口味砸人酒楼,下辖管事开口闭口不知感恩的贱民。

    也不是不行啦……就是,和这个场景话题结合一下,真的绷不住。

    他很努力了,但还是笑得根本没有停下来。

    就连他身后用短剑去翘棺材盖子的卓映秋,虽然她开始没明白师父为什么笑那么大声,但到了这时候却突然有点懂了。

    她不觉得很好笑,但还是弯起了嘴角。

    年轻的半妖兽执事衍之有被冒犯到。

    他终于不再试图和这一对师徒交谈,而是挥剑而上,趁着沃兹华斯笑得好大声的时候攻了过去。他耳朵上的毛绒变得长了,五官有着轻微的变化,身上也透露出了妖兽的野蛮粗野的气息。这一击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沃兹华斯抬起木杖抵挡,但没再把他成功甩出去。

    “是什么遮蔽了你的双眼。”金发的仙尊笑着对双手握剑和自己对拼灵气的年轻妖修说道,“让你这样年纪轻轻就失去了看到真实和探寻道路的能力。”

    两柄武器在干脆的巨响之后分开,黑衣青年再次冲着把棺材盖子撬开一个边的卓映秋劈了过去。

    他屡次攻击卓映秋,虽然可以理解,但还是略微有些惹得沃兹华斯不快。

    那柄不知什么木头做成的法杖这次以一种执事完全无法预料的速度劈在了剑柄上。巨力顺着手臂传来,青年从没想过武器招架之中能够传来这种当头一攻城锤的感觉。

    他的武器被木杖从手中生生敲掉了。

    沃兹华斯握着的那柄木杖以金丹修士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拐了个方向,顶在了黑衣执事的肚子上。

    执事感到自己被一柄巨锤击中,妖兽血统让他的肉身强健,但还是眼前一阵震动,几乎想要吐血。他倒飞出去,在空中的瞬间看到那金发的穿着长袍或许是一位法师的大能仍然站在最开始落地的地方,脚步没有挪,单手握着法杖。

    他的身体重重落到了背后树根的丛林里,砸断了一片片的木质根须。黑雾涌动过来,又被沃兹华斯身上扩散的金色光辉驱散,没有吞噬砸在根须丛林中半天爬不起来的青年。

    黑衣执事花了一会时间爬起来,那双显露出妖兽浅黄色瞳孔特征的眼眸在散乱的头发之下盯着只打不追的金衣强者,神情复杂,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卓映秋撬开了棺材的第二个角。两个角让棺材板的一侧露出缝隙,有带有仙灵之气的蓝光从中冒了出来。

    “……”黑衣执事看着这一切,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难阻止而神色晦暗,他侧头吐了口血,没有再冒动。

    在他背后,黑雾凝聚翻滚着,如滚沸的水流一样涌动的花瓣向着不可知的地方翻涌而去,即使他站在这个别人支撑起来的金色屏障之内——他到刚刚才发现自己没有被黑雾攻击一直是因为被攻击的一方支撑着这个屏障,顺便也把自己笼罩在内——他也能感受到,那些黑雾中怨气和带着邪气的灵气的可怕。

    邪气向着……远方的地方涌了过去。

    衍之知道,这邪气无法攻击他们。它必然涌向可以攻击的另一个出口,现实世界的棠梨。

    太一宗碧凰城前来支援的其他执事,还有年轻的内门弟子们都在现实世界。

    他咬牙爬了起来,伸手召唤不远处树根丛林之中的灵剑。灵剑嗡鸣起来,冲着他倒飞而来。

    灵剑飞的没那么快,但就像他明白的那样,沃兹华斯没有阻止。衍之擦了一口嘴角的血,向着非要保护那邪灵不可的师徒俩再次攻了过去。

    沃兹华斯很快再次把他的剑打飞了,这家伙这次没有后退,竟然仗着自己的妖兽血统想用体修的法子攻击棺材。沃兹华斯没有办法,木杖卷过他的身体,再次把他扔了出去。

    “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关起来了。”他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干嘛非要急于这一时,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

    黑衣青年低头,沉默的,抹了嘴角的血痕。

    “邪灵的力量向外面涌去了。”他沙哑地开了口,“外面还有修士和凡人。”

    沃兹华斯明白了,他哦了一声,看着执事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这你不必担心,我还有同伴在外面,她会保护他们的,不会有事。”

    执事不是很信,但与此同时,对方的这个回答远远出乎他的意料,让他露出了有些茫然而无措的眼神。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黑气突然发出了剧烈的波动!

    一股锋利庞大的灵力从外面涌来,力量强度远远不是金丹可比。它凭空出现,从现实世界而来,直接刺破了外面一切涌动的怨念和花瓣涌泉。

    原本盘旋翻滚的黑气被这巨大的锋利力量刺的稀碎,甚至在半步元婴的青年执事感知之中,它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到毁坏现实世界和幻境世界的入口。那绘制在神仙画像上的入口消失了,外界和幻境之间的连接断绝开来。

    执事非常惊讶,一瞬间以为是沃兹华斯做的好事。但下一刻,他从那撕碎入口的力量中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明白这是外面的太一宗执事所放出的后手,是他们从宗门分堂带来的几个强大的释放法术的法宝的效果。

    他紧皱眉头,思索该怎么出去,生怕外面的同门遇到难以处理的大问题。

    但他很快就不用再担心了,随着那撕碎入口的力量蔓延过来,有无数尖锐锋利的金属尖刺。那是金属性灵力和土属性灵力用精妙特殊的办法汇聚的,穿透怨气而几无减速,是用来攻击撕裂有形的敌人的强大法术。

    金和土属性的尖刺破空而来,好像长了眼睛一样自动调整方向,从四面八方汇聚向同一个目标。

    它们冲着太一宗自己的执事,有一半妖兽血统,半步元婴的衍之攒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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