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儿1

    篱儿将一捆柴火背到小小的肩上,沉重的柴火几乎压弯她纤瘦的腰肢,她只不过十岁。

    已是深秋,她身着蓝灰色粗布麻衣,陈旧单薄,有几处窟窿,已是补得不能再补了,露出里面灰白色的中衣。

    “姐姐,天赐累了,走不动了。”她的弟弟满脸通红,不断用袖子擦拭额头汗水。

    他背了个和他差不多高的背篓,背篓里趴着一只闭眼芦花鸡。

    天赐眼珠骨碌碌四处寻摸,寻了一块往里凹的大石头,一屁股坐到上面,再也不肯起来。

    背篓里的杨采月鸡身子一颤,又沉沉睡去。

    山路弯曲,两人已走了一个多时辰,远处的乡村屋舍,依旧远得很。

    “天赐乖,等到家,姐姐让小花……给你下蛋吃。”篱儿停下脚步,回头暖心的安慰着弟弟,一缕缕的黑发紧贴着小女孩额头,俏丽脸庞两腮酡紅,稚嫩的声音也因劳累气喘吁吁。

    可她始终不肯歇脚休息,她个子矮,柴又重,既使蹲下用尽全力也是背不起来的。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婶子帮忙往上托着,才将柴火发到背上,此时卸下柴火就再也背不起来了。

    天赐委屈地只掉眼泪,不停用破袖子擦鼻涕,抽抽噎噎哭着,将脸擦得小花猫似的。

    “好弟弟,我们慢慢走好不,芦花鸡下的鸡蛋可香咧,姐姐回家就让娘煮给你吃。”篱儿不得不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他走去。

    杨采月眯眼趴在背篓中,冷笑几声。

    想得美!

    她被姐弟俩撵地满山跑,最终两爪不及四蹄,败下阵来。两姐弟寻到宝似的,欣喜地又蹦又跳,薅了几根坚韧长草拴住鸡爪子,将她扔到了背篓里。

    杨采月气得直翻白眼,背篓晃晃悠悠一路,时间太长,她竟然有些晕背篓。

    她叹了口气,前世晕车,如今穿越成鸡晕背篓,这该死的宿命!

    “好弟弟,快走吧!咱们赶到集市卖了柴,换了钱才能给爹爹买药,等爹爹好了,就不用咱们砍柴了!”

    林篱儿的爹爹身患咳疾数月有余,他本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倒下,家里没了经济来源,只能靠篱儿日日砍柴换些铜板维持。一天上山两次,能砍两捆。

    因林母今日去母家亲戚借钱,篱儿才把弟弟带着。

    天赐比她小两岁,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半点苦头。他噘着嘴,嘟囔着:“我累!我要歇息!”

    杨采月被他吵得鸡脑袋疼,呼扇了几下鸡翅膀表示抗议,却被他几掌拍到鸡头上。

    熊孩子下手真重!这下杨采月头更晕了。

    “你打它做什么!”篱儿也是有个脾气的,双手将柴火往上托了托,气鼓鼓吓唬他道,“那你自己在这里吧,夜里可有狼!”说完,头也不回朝前走去。

    天赐看看周围,空旷寂静,连个人影都不见,太阳沉在山的那一边,流鼻血似的,染红片片白云。

    天马上要黑了,他心里一阵害怕,拔腿朝姐姐追去。

    杨采月被颠得七晕八菜,好歹半路遇到了一个好心妇人将柴买了,换了两文钱,回到家中。

    三间土屋歪歪斜斜杵在院中,上面剁了一层稻草,仿佛随时都要倒塌般。

    杨采月就要哭了!这也太穷了,男主人又重病!她感觉鸡命不保!

    果然,林母一见到她,灰败的眸子一下子瓦亮,惊喜道:“芦花鸡!天赐真能干!”

    天赐见到母亲,扔下背篓,一路小跑扎进她怀里,哭诉道:“娘!你去哪了?天赐累死了,以后再也不要去砍柴了!”

    林母满眼心疼,打湿毛巾擦干净他脸,宠溺道:“乖儿,以后咱不去了,让你姐一个人去!这只芦花鸡娘明儿给你炖上,也正好给你爹补补身子。”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两块糖果递给他。

    天赐迫不及待抢过来,破涕而笑。

    “给你姐姐一块。”林氏想从他手中捏走一块。

    “姐姐从来不吃这个!”天赐小手往后一缩,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孩子……”林母无奈笑着摇摇头。

    这个空当,篱儿已经给爹爹熬好了药。

    下午时,篱儿便将草药浸好,闷在药罐。先用武火煎煮,水开了以后,再用文火熬炖。

    她算好了时间,上山时在罐底留了足足火灰,又用破布盖住,这会子回来,药正好温热入口。

    “爹爹,起来喝药吧!”“篱儿端着一碗黑色葯汁,用调羹舀了一勺,喂到林父嘴边。

    林父面色蜡黄,瘦如骷髅,两眼深深陷入脸颊中,显得异常大。

    “爹爹,你可好些了吗?”篱儿用手绢擦了擦他嘴角流下的药汁,问道。

    林父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手捂胸口,剧烈咳嗽不停,身子也跟着晃动,一声赛过一声,仿佛要将肺咳出来般。

    “娘!娘!爹又咳嗽了!”篱儿额间急出一层薄汗,边用手拍打林父后背便大声呼喊。

    林母听到女儿声音,忙扯下围裙从灶间赶到东屋,伸手帮林父从上到下捋顺了,蹙眉道:“怎地又咳了?”

    林父双眸半阖不阖,气若游丝道:“这几天胸口疼得……厉害,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爹爹……”篱儿心中难受,泪水奔涌而出,伏在被子上放声哭起来,靛蓝色粗布被面顷刻哭湿一大片。

    林母也跟着抽噎起来,“他爹,你死了,可让我怎么活啊!我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她说不下去了。

    林父重重叹着气,眼泪在眼眶打转。

    三人哭了一阵子,林母冷静下来道:“今儿回娘家,虽没借到钱,却从李大娘哪里打听到一个大夫,专治咳疾,她儿子便是从那里治好的。只不过……”

    林母也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娘,你快说啊!”篱儿急道。

    “只不过诊金昂贵,差不多八两。”林母瞄了丈夫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八两?篱儿不敢想象这么钱要攒多久,一捆柴才两文钱。

    “他爹,要不咱卖房子卖地吧!病总要治的!”林母握着丈夫干瘦手指劝道。

    林父双眼一翻,又咳了一阵子,捂着胸口道:“我宁可……死!没了房子地,你让天赐……以后……如何自处,他还这样小!”

    说完这几句,又喘得不成样子。

    林母忙喂了他几口水。

    篱儿听不下去了,抹着眼泪走出东屋。

    她痛恨自己人小个子小,倘若自己快快长大,每天能多赚些,爹爹就有救了!

    可是长大,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篱儿失魂落魄倚在墙角,无声地哭了。

    “想赚钱吗?我有办法。”杨采月蹲在墙角背篓中,将三人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想,如果能帮小姑娘赚到钱,说不定她能放了自己,系统也能加速升级。

    篱儿惊恐朝四周望着,寻找说话的人。

    “本姑娘在这呢!”

    杨采月高傲昂着头。

    篱儿终于低头发现了背篓里的芦花鸡,不可置信道:“是你吗?小花。”

    “请叫我杨采月!”杨采月冷傲道,“我认得草药,知道有个地方草药很多,若你采得多,五背篓差不多能救你爹。”

    “真得吗?”篱儿双眸笑得弯弯的,伸手将她抱进怀中。“采月姐姐,若你能救我爹爹,让我做什么都成!”

    杨采月浑身不自在,扭着身子道:“先将我脚松开。”

    篱儿将她放进背篓解着绳子,说道:“采月姐姐,你现在就带我去吧。越早攒够钱,我爹越少受些罪!”

    杨采月望了望漆黑的夜空,问道:“天这样黑,你不怕么?”

    “只要能救爹爹,篱儿什么都不怕!”

    她怕父母担心,给她们留了字条,说上山采药去了。又备了火把、火折子、小锄头、两个窝窝头,背着杨采月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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