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门那有响动,这次来的真是江迅。他垂头去捡临时放下的袋子,刚要解释为什么晚到,抬头见到沙发上坐着的江明达,手里的袋子又落了地。

    他再次捡起,装着平平静静说:“车子出了点毛病,堵路上了。小瑷,你吃饭了吗?”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江明达的手机先应了声:“我在。”

    我擦,平常对着它喊完整的“小爱同学”都不一定有反应,这个喊一半的倒是听见了。

    江瑷抱着毯子哈哈乐。

    江明达把手机处理好,走到门口帮忙拿东西。

    大概圆哥的生活用品都是由江迅帮忙补充,他一次弄来了好几袋,还有一提无芯卷纸。

    江迅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再次问:“都这个点了,就到附近吃个饭吧。晚上去悠得酒店吃风味烤羊腿,行吗?”

    江瑷将往下落的毯子捞上来点,半埋着脸说:“我吃过了。冰箱里还有菜,你自己去热。”

    她打了个哈欠,又说:“晚上我有安排了,你自便。”

    江迅疑心是妹妹和江明达有点什么,所以要撇下他单独约会。他想说点什么劝阻一下,一时半会又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况且江明达人还在这,当着面说人不好,不合适,容易起冲突。

    他想清楚了,站起来说:“我吃过了。那行,那我就先过去了,有一批货要到,我去盯一会。”

    他扬扬手机,提醒她:“把红包收了,讨个彩头。第二个是妈的意思,你要是不收,她在家着急。”

    “知道了。把垃圾带下去。”

    这活是干惯了的,江迅迅速将垃圾袋扎好,提着出去了。走到门口时,他特意转身,眼带警告盯了江明达几秒。

    江明达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他,他还对江迅不满意呢,就没有起身相送。

    江迅一走,江瑷指挥他:“垃圾袋在那,第一个抽屉里,多套几个。”

    大部分男人干活只会想一步,你让他扔垃圾,他就记着要扔垃圾,不会想到桶秃着是不能继续往里扔垃圾的。

    江明达套好袋子,走到她那边,蹲下来问:“出去走走吧?今天天气不错。对了,鹭南湖那边有双人骑行赛,我俩拼一个,去活动活动……”

    他这话说不下去了,因为江瑷摸出手机点到他名字,下一步就是要拉黑。

    他连忙用手盖住屏幕,改口说:“人太多,不去了。”

    江瑷将手又缩回毯子里,温温柔柔地看着他,温温柔柔地问:“江明达,你今天有空的,对不对,能帮我联系个修空调的师傅吗?门上的小广告里就有电话。我一个人在家,不方便让陌生人上门。”

    我去,这声音酥酥麻麻的,真好听。

    江明达心甘情愿上钩,老实去办事。

    联系了空调师傅,应下100的上门费,配件、清洗费用另算。师傅临时给她插个队,说是很快就到。

    江瑷又求他:“江明达,里面房间空着,柜子里有干净的四件套和厚被子,你去换一下吧。换好了,你有事来这边,随时能睡。江明达,我可能感冒了,头晕,身上乏力,要多休息。”

    软绵绵的圆哥有催眠功能,江明达被床单被套折腾来折腾去,居然没一点怨言,还乐颠颠地上百度搜铺床小技巧。

    干完这件还有下一件,江瑷将家里攒下那些不方便请人来做的家务都托付给他。

    男人干活,尤其是一个基本没有家务经验的男人,做出来的效果有些糙。江瑷选择性眼盲,不挑刺,只拣一些好听的话夸。吃了奉子菜(奉承话)的江明达乐颠颠地干完一件,又干下一件。

    空调师傅搞维修的时候,他在帮着整理堆在单人沙发上的衣服,笨手笨脚的,但干劲十足。

    师傅看一眼沙发上只露出头发的那坨,忍不住夸他:“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

    江瑷缩在毯子里闷笑,江明达看看自己叠好的那一堆,也乐。

    干活不光有精神奖励,还有物质奖励。

    江明达送走空调师傅,转身就收到了一袋礼。

    “这款焦油量只有8mg,先抽一段时间这个,等口感习惯了淡一点的,再抽这个5mg的,再是这款3mg的。如果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试试抽细支烟,说实话,抽那个更斯文。你抽了那么多年,现在想要完全戒掉,估计不可能,你试试这样慢慢过渡,抽更健康的烟。”

    芙蓉王软金,利群,都是好烟,关键这些是她为了他的健康,费了心思去挑的。

    江明达感动得不行,拍着胸脯问:“还有什么活?你说,我来干。”

    江瑷把这袋子塞给他,翻身在别的袋子里找零食,摸到一袋炸薯片,撕开包装,尝了一块就不吃了,托他转“运”到桌上,翻个身,吐槽它:“一股哈喇味,没你店里的好吃。”

    “那是用的油不好。别吃了,到时候我给你带,这次来得急,忘了。”

    空调开启以后,没那么冷了。江瑷扒开盖到下巴的毯子,枕着胳膊问他:“江明达,你这人其实挺不错的。来,说说吧,你没法成功结婚,具体是遇到了哪些困难?旁观者清,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析分析。”

    江明达挺直了背,搓搓手,干巴巴地说:“就那样,我也说不上。圆哥,我这样的,不算丑吧?”

    “嗯,你姐弟几个都长得好,身高也不赖,就是仪态稍微差点。”

    什么仪态?

    江明达将胸膛挺得更高。

    江瑷指挥他:“去贴墙站好,尽量用背后的各个部位去贴墙壁。”

    这还不容易?

    江明达立刻去了,妈呀,还真不容易。背贴到了,腰那空一截,把腰拱出去贴墙,肩又悬了。屁股能贴,大腿那又不对劲。

    “发现问题了吗?你看江平楷,是不是很显高?他实际身高不如你吧,但看着像有一米八。”

    江平楷那是当过兵,挺如松。

    江明达还在努力贴墙,不服气地说:“我有一米八。”

    江瑷不怀好意地哼了一声。

    江明达只好改口说:“一米七八,漏字了。”

    刚帮自己干了那么多活呢,江瑷心软了,说:“把仪态问题解决了,绝对的一米八。”

    “真的?”

    一米七八和一米八,差距很大的,说出来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嗯,真得不能再真。”

    “怎么解决?”

    “没事练练这个,如果方便,去那种形体管理中心报个班,练一练。”

    “什么中心?”

    “健身房、形体学校、瑜伽馆之类的吧。没空就到网上找找视频教学的。”

    “嗯。”

    江明达是真的信她,两人站一块,圆哥比他矮一个头,可单独看她时,虽然微胖,但并不显矮,看着比实际要高。

    “你练过吗?”

    “小时候跳了几年舞。”

    “怎么不跳了?”

    “我讨厌。”大概是猜到他会继续问,她直接答了,“江自成觉得女孩子跳舞、弹琴气质好,我不得不学。”

    江自成就是江勇的弟弟,也就是她的爸爸。他们家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镇上的人只知道这个叫江瑷的女孩父母都意外过世,回来投靠伯伯伯母。

    他见江瑷心情不错,就问:“你家里……当年是怎么回事?”

    “你说江自成?”

    “嗯。”

    “在外面包养了一个,从那位十几岁养到二十几岁,把一大一小宠上天,要什么给什么,供不起,挪用公款。他是八几年的硕士,92年的CPA,做假账的好手,晋升快,捞钱也方便。”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江明达听得心惊肉跳,不敢问“然后”。

    江瑷又翻出一包零食试吃,满不在乎地说:“查到头上了,还没审就跳下去了。造孽,害一楼的邻居不得不搬家。对了,是在他那个家,那对母女听到一点风声,早就卷着现金跑了。据说他可伤心了,死前哭得像个二百五。”

    为了不影响人,她从来没考虑过用这种方式离开。她因为留恋人间腊肉,垂死之际爬了出去,连带杜婉慧在家没死成,到医院熬了一天半才成直线,没给邻居添多少噩梦。

    江明达看起来特别难过,江瑷安慰他:“你想什么呢?虽然你妈半路跑了,至少没回头坑你们啊!那会都现金来现金去,没法证明我们没有使用他的非法收入,家里房子、车子和银行存款都被扣了。”

    江明达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家是一出泡沫剧,他家也很精彩,他爸入院的第二个星期,他妈就不见了踪影,母子再相见,已经是八年后的拆迁时。

    江瑷见他不吭声,接着说:“现在我看那些剧,有种优越感,切,你们这点痛算什么。”

    江明达还在为她心疼,江瑷觉得有点热,把毯子掀了,缩着腿坐起,调转方向,靠着沙发重新瘫好。

    “这套房子是06年买的,当时是东冧市房价第二高,4800。第一是福裕中央,5000左右。现在卖个八九十万不成问题。”

    不用同情我!

    江明达惊了,她正是06年来的伏龙中学。

    “你哪来的钱?”

    “攒的,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在存钱离开他们。一个在外面温柔,在家就霸王沙文猪。一个只顾着讨好他,拿我当攀比工具和出气筒。江明达,他们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们,所以说实话,不怎么难过的。他们让我学钢琴,这个是按时长交费。开始是30一小时,很快涨到40块钱一个小时。每个周六和周日各上两个小时,没人陪我去,加打车费,一次给我一百。我拿了钱,不交,骑自行车过去,到了那里,每次贴着家长们坐,假装是家属,坐在那看看她们怎么学,回来再练练就行了。跳舞一年交五千多,前两年她会跟着去,后来是我自己去,反正基本功有了,再学点大动作回去跳给她看就行。还有后来报的奥数和写作,我都贪了,一年能存不少。参赛那些大大小小的奖金,他们只要奖状和证书,一般不过问这种‘小钱’。买房时加上七七八八的费用,还差四万多,是伯妈帮我垫的,我毕业以后才还她。”

    她想要一个家,需要一套房子,所以毫不犹豫地付了全款。

    江明达想:不怪她总把伯妈挂嘴边,这个伯母对她真不错。

    “你……怎么不在家陪陪她?”

    “那件事,我告诉了她,她说她知道了。江明达,她早就知道了,应该是她帮江迅带孩子那三年出的事。江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混蛋!”

    江迅结婚几年,心里还在惦记那个小护士,所以江瑷对杨婧香有种因同情和愧疚而转化的包容。

    她说起自己的惨事,平平静静,一提起伯母的痛,语气里却有明显的苦涩,她又说:“幸福需要有人见证,痛苦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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