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瑷刚说完这句，手机铃声打断两人的伤感。
江明达帮她把手机拿过来，江瑷一看屏幕，摇头，说：“不熟。”
她不接手机，本意是让江明达挂掉。
江明达鬼使神差地点了接通，那边喊了一声“江瑷”。
已经躺下的江瑷往这边看过来，江明达机械地答：“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
对方果断挂了。
江瑷倒下，放声大笑。
这比挂断再拉黑的效果更好，估计林以泽心里的阴影面积大到能让她清静很长时间了。
江明达莫名其妙地尴尬起来，他想了想，挤出一句：“我真不是同性恋。”
“我知道啊！早熟的孩子。”她笑嘻嘻地说，“当年我出来拖地，你跟那个谁，在厕所拐角那KISS，很投入啊！”
那是他的初吻，当然要卖力表现。
当时圆哥说：“麻烦让一让。”
好吧，更尴尬了！
江明达沉默了一会，反客为主问她：“你天天就这么躺着吗？”
“嗯，很舒服。”
她看着天花板，自得其乐一小会，接着说：“你说，我能不能搞个直播？就每天24小时窝在沙发上，标题我都想好了：互联网休替，一个长（zhang）在沙发上的女人。你帮我参考一下，能把这当职业吗？”
江明达被她这想法给惊出了表情包。
江瑷顺手拍下，发给他，评价：“挺可爱的。江明达，你能帅，也能可爱，桃花运不会差。别担心，良缘马上到。”
婚姻大事，不是靠几句吉利话就能定的，当前最要紧的事是圆哥刚才这想法，有点可怕啊。
“你要是那样播，每天都有一堆爱管闲事的人来骂你好吃懒做，应该要怎么怎么样的。”
“没事，骂着骂着，流量就来了。”
这种人，最爱站制高点批判别人了，有她这个大靶子在，一天不来骂一两条，肯定浑身不自在。
“不好啊，圆哥，会教坏小孩。他们应该看点积极向上的那什么。”
“大意了，忘了这个。你说我要是身残志坚，那就是积极向上正能量了吧？”
“你双手双脚好好的，装一会容易，哪能时时刻刻装？迟早被人揭穿，到时候影响更不好。”
“让它成真不就行了。”
她说着这种惊悚的话，还特意把头支起来，在左腿和右腿之间来回看，像模像样地挑选倒霉蛋。
江明达是真服了，没好气地告诉她：“断了腿以后，你是每天系纸尿裤，还是在爬去厕所时半路尿裤子。”
两个选择都有点恐怖，江瑷懒归懒，还是很讲卫生的，刚才就是临时起意，突然冒出这么个奇葩想法。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果然不可行。
她重新放倒自己，问他：“晚上我们去吃什么？你开车，我买单，刚收了两个红包呢，有的是钱。”
她的声音有点小，江明达像高中时代那样，凑拢了说悄悄话：“江迅做什么生意呢？他借你的钱，能还上吗？”
两人靠得太近，江瑷扭头对着沙发里面，打着哈欠回答：“被人坑了，进到一批假烟酒，损失有点大，报了案，但估计很难追回资金。”
“开超市还是礼品回收？”
“超市，在福裕中央。”
早些年福裕中央是最贵楼盘，但风向早就变了，好在入住率很高。因为小区里增开了很多家小超市，生意已经大不如从前。江迅他们花钱大方，开支大，急功近利，一听别人有门路弄到大量烟酒，想着年底不愁销路，一冲动就上了当。
江瑷不是很想提江迅的事，翻回来说：“我做好了拿不回来的准备。江明达，你家那间房子，租金多少？”
“免费。”
“要是我只回去住一两个月，你免费，我高兴。但是我如果回去了，就是要长住。江明达，那样不合适，你回去以后，打听一下伏龙正常的租金水平是多少。咱们兄弟归兄弟，账目要清楚，我要住得理直气壮。”
她说的那么有道理，江明达只能应：“好。”
“还有，等你有女朋友或者老婆了，我再去住，免得耽误你行情。”
“没那个必要吧，你又不是跟我住。”嘴瓢了，他赶紧补充，“你跟我外甥女住一块，对外就说你俩玩得好，是那什么闺蜜不就行了。”
江瑷摇头，说：“你靠得太近了。江明达，分寸很重要。假如我是你老婆，我整天跟别的男人称兄道弟，挨挨挤挤，你乐意吗？”
江明达没敢往这方面想，但听明白了。阳哈宝跟他老婆闹了一次离婚，就是因为他跟菜脚板走得太近，虽然事实上他们并没有什么，每次见面都有其他人在。但有时候道理归道理，心情归心情，不在一条线上。以此类推，这事还真像圆哥说的那样，不合适。
他自觉退了两小步。
江瑷主动回归到最早的话题：“你应该不缺相亲对象吧？”
“嗯。”
“为什么没有走下去？”
以他的经济条件，在伏龙镇相亲市场有绝对的优势。即便女孩们不欣赏他，她们背后的家庭也会趋之若鹜。
他没听圆哥嘲笑过别人，所以安心把倒数三次恋爱，如实地概括了一下经过。
圆哥果然没批判什么，她说：“你没做错什么，她们也会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江明达静静地等着，所以江瑷很残忍地告诉他事实：“是你和这个环境不相容。你想找个真心过日子的人，但很不幸地处在一个特别现实的环境里。”
所以还是他错了？
江瑷低声安慰他：“江明达，别人现实，你就不要太深情。真情错付，是一件最不值得的事。”
好像哪里不对，江明达捏捏眉心，告诉她：“我跟她们分手，没觉得特别难过啊。”
江瑷温温柔柔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内心。
江明达懂了，他问：“你觉得我还在为那个人难过？”
“有点。所以你一遇到这样的事，立刻有了应激反应：你要保护好自己。”
“不对吗？”
江瑷摇头，说：“只是还有余地，或许可以通过沟通解决掉这样的麻烦。比如姨妈跑店里来折腾那种事，如果不是她支使，而是姨妈个人素质问题，那就还有机会。”
“那她也不能说我不该计较吧？”
“她或许只是在乎你的态度，如果你的语气软一点，说不定她就主动道歉了。”
江明达沉默，过了一会，他才说：“在一起三个月，我送了她一个新手机，三四千块钱的衣服，很多次转账，加起来有七八千。平常那些吃喝花销没算进来，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明达，我又不认识她，我没伟大到要替她来主持公道教训你。我们只是在总结失败经验。”
对对对。
江明达如释重负，忍不住又总结一次：“她们跟了我，我都没亏待过，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都尽量满足了。”
江瑷问他：“那她们向你表达关心和喜欢了吗？”
江明达仔细回忆，好一会才找到个答案：“第二个送了我一条皮带，不过质量不太好，只用了两次，搭扣那掉渣。”
轮到江瑷沉默了。
江明达问：“怎么了？”
江瑷发出深沉的感慨：“如今这世道，男女不平衡到这地步了？”
你可是占优势的那一方！
江明达笑着告诉她：“农村女人金贵咯。镇上一年也办不了几宗红喜事，附近那些村，就更加严重。有的村，五六年没娶进一个新媳妇。我有个小学同学，嫁了四次啦，嫁一个地方生个小孩，待不住，跑了，再嫁再生。人家怕她打官司抢孩子，就不好追着讨回彩礼，毕竟家家留后难，她靠这个发了个小财。”
江明达成功拍到了江瑷的震惊表情包，礼尚往来地回给她。
“圆哥，你也很可爱啊！”
江瑷还真放大脸盘子仔细看了看，她说：“我这么懒，是有好处的。你看，是不是不像到了三十岁？”
今天刚好迈进三十这个槛，急需“姐还年轻”的证据。
江明达认认真真看过，告诉她：“大概就二十二的样子。”
这不是恭维，江瑷有张很耐老的饱满鹅蛋脸，睡眠时长远超养生建议，很少受紫外线侵害，不熬夜，胶原蛋白满满，皮肤白里透红，还真是逆生长的样子。
相当显年轻，就不是爱收拾，皮肤底子好，不用化底妆。鼻子挺翘，嘴巴红润有型，眼睛大而有神，都是美女配置，只是眉毛很散，不修不画，有点减分。
江明达手机里有一溜的网红主播，都是哥们看完，觉得漂亮，顺手安利给他的。
他看一眼江瑷那眉，问她：“要不要去做个眉毛？你这个有点淡。”
江瑷满不在乎地在眉上抹了一把，掏出手机找到一个联系人，点进她的朋友圈，从上到下刷给江明达看。
“江迅的表妹，做眉毛的。你看。”
江明达没看出个什么名堂，问她：“到亲戚那做，不是更好？这要用药水吧，让她给你用好药水。”
江瑷哈哈乐，再刷一次，提示他：“仔细看眉形。”
这一回，他看出来了。
“她就会这一种？”
“估计是的。”
没有美术基础，去那种培训学校待一周就回来开店，自己擅长这个眉形就一直做这个，以一眉应百人。来做的人，不论是什么脸型，什么五官，通通是这款韩式大粗眉。虽然不像春花婆的砍刀眉那样生硬，但对有些人来说，确实不合适，没有什么美感，反倒显得男里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