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户，屋外的阳光洒落一角，一下照亮满室。
整妆洗漱时，手机铃“嗡嗡”响个不停，鹿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并不理会。
电话挂了，过了一会重新响起，来电显示是简悦，鹿雨右滑接通，声音淡淡朔说:“又来推销保健品？”
电话静了三秒，手机对面的简悦“诶嘿”一声，似乎在惊讶电话竟然通了。
“亲爱的，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不过什么保健品我早不干这个了。”
“我说都二十多天，不回信息不接电话，要不是看你微博还在上，我都怀疑你被绑票了。”
“怎么着你还在云南？什么时候回来咱俩喝点？”
“嗯，在云南。”鹿雨合上护肤品盖子，往身上喷了点香水，边下楼边说:“十五号有个公开课要回上海，就定这时间。”
“还要这么久，你就不能早点回来，云南有老情人缠着你了？”
“老情人没有，倒有一个有趣的房东。”
“在你眼里有趣就是很帅嘛，咱俩谁跟谁，直接点。”
鹿雨看到在院子里拎着水管浇花的程朔，目光扫过他性感的背阔肌，劲窄的腰身，精干的手臂线条，不得不承认的道:“是有点姿色。”
简悦“啧啧”两声:“能在你嘴里听到这种话，那人定然不是池中之物了，有没有照片，让我饱饱眼福。”
鹿雨回:“懒得拍。”
简悦在电话里愤愤不平:“你就是藏私，我看到帅的哪一次不拍给你，你说，你曾经的模特有几个不是我推荐的。”
鹿雨穿过公共厨房，走到杂物间，来找画板。
她不确定地讲:“下次有机会可以见到。”
简悦“嘶”了一声:“有机会是什么意思？你带他回上海，你们这是什么模式，打走炮啊！”
鹿雨提醒:“你微博介绍再不改，容易遭天谴。”
简悦狡辩:“□□在流浪，灵魂在修行哪里有问题，明明一听就积极上向正能量，很符合我的内外在。”
鹿雨打断:“行，你说什么是什么，你那些鬼话也就骗骗刚入行的男模，就先这么着，我搬画架了。”
简悦“哎”了一声:“那就这么说好了，等你回归。”
鹿雨回了简悦，挂断电话，准备把画架搬到室外。
昨夜下过雨，空气中散发着雨水的清新，阳光明媚，但不耀眼，天上飘着淡淡的几朵白云，很适合偷得浮生。
她把画架搬到院中，挑了一个好位子，正离喝茶屋不远，破碎的阳光一半明一半暗，也不伤眼。
她在画纸上打了个框架，画笔夹在指间构思，一时走神盯着他多看了一眼，程朔十年如一日的伺候他那几条鱼，专心地拿着网兜清理浮萍，又把浮萍和底下的淤泥收集起来，估计是打算当花的肥料。
光线笼罩着水池，他的侧脸清俊而平静，微弓着肩手指放松地拨弄着水里的鱼，心无旁骛。
鹿雨没见过对鱼这么有耐心的人，搓鱼身上的淤泥，揉鱼背，喂鱼食，像照顾小孩一样，所到之处皆是细腻。
古城外人来人往，喧嚣不属于这个院子。
鹿雨愣了愣，回神过来，差点被他带到沟里去。
程朔突然转过身，抬眸看她一眼:“要不要喂鱼？”
他蹲在池子沿，刚刚和坐在椅子上的鹿雨视线持平，从这个角度看，鹿雨挺着细薄的背，脖颈细长像白鹤，白净的脸柔和而纤秀。
树隙下透下来的阳光照着人影，像画中一般闪耀。
鹿雨挑着眉，在滟滟的水上打了圈儿，站起身，朝他走去。
程朔把鱼食盘给她，并教她:“少量，多食。”
水池的水面泛着幽幽的绿色，鱼儿在池水中游来游去，因游动而泛起涟漪。
她一走进，鱼一窝蜂的走过来，嘴张张合合像极了要东西的孩子。
鹿雨无意识地笑了，看着他说:“你家鱼已经只要有人站在旁边就开始要吃的了。”
她的表情纯粹又欣喜像发现了很大的趣事，程朔看她喂个鱼也这般高兴，也忍不住笑了。
鹿雨捻了些鱼食扔到池子里，她几乎都没看见鱼食浮在水面的画面就被瓜分干净。
她又撒了一把还是如此，低声问:“这吃的也太快了，你饿了它们几天？”
程朔哼笑一声，说:“昨晚刚喂过，食欲旺盛吧。”
鹿雨开始认鱼:“这条红尾的叫什么？”
程朔瞥了一眼:“梅点红白。”
让鹿雨喜欢的还是眼前这条金灿灿的锦鲤，便问:“这条呢？”
程朔又给她科普:“叫黄金锦鲤，人如其名，就像黄金。”
鹿雨点头，弯了弯唇问:“你怎么不给它们取个名字。”
程朔笑:“它们有名字。”
鹿雨吐槽:“那是学名，不是宠物名。”
她又撒了把鱼食，手白白嫩嫩，细腻光滑到像没有骨头。
程朔从没想过养个鱼还要给鱼取名，他池子里除了锦鲤，还有各种河鱼，那得取十多个名字，每天轮流叫着鱼名给它们喂鱼……有点奇葩吧。
程朔立刻说:“你看不出里面有多少鱼，少说也有五十条。”
鹿雨没想到，一愣:“这么多？”
“在五六月份，这个时间段水温不会出现过大的变化，鱼都会产卵，数量还会增多。”
程朔讲的很认真，并没有因为只是鱼随意敷衍，为了让她更清晰的感受，他拉着的手去摸鱼肚:“鱼籽在这里，摸到没有？”
鹿雨张了张嘴:“那这一个肚子能存活的多少？”
程朔讲:“池子地方有限，大鱼还吃小鱼，活不了几条。”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这里有虾米？”
“你凑近点看，就有。”目光对视上，程朔看她察言观色，笑道:“怕我把你摁到水里？”
鹿雨知道他在开玩笑，闲闲说:“你不会这么做。”
程朔发自肺腑地说:“想，但不行，怕你把我这客栈拆了。”
鹿雨:“……”
——
午后的阳光颓懒惬意，经过构思画版鹿雨的画终于有了点框架。
她的笔在画纸上刷刷涂阴影，一只耳朵塞着蓝牙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
茶桌上，有四人正在喝茶。
是四人行的精英男女，男的两个都是狗仔，是八卦娱乐的职业，女的一人是网文作者，另一人是主播。
主播是昨天穿黄色褶裙的女人，今日穿了件白色的性感吊带，大长卷，头上戴了副墨镜，吃着瓜子说:“王扬，你不是说你最近在跟一个爆料，说说呗。”
王扬吹了声口哨:“想听八卦，叫跟哥哥。”
女主播递给他一个魂飞魄荡的眼神，抛了个飞吻说:“哥哥，你就给我讲讲。”
王扬本就对她有意思，见她这副搔首弄姿的样子，理智跟着□□走，马上管不住嘴巴讲了出来:“我跟你们说，你们先别说出去，就是个三流小花的艳照门，我也刚花了十万拿到照片。”
女主播兴奋地问:“谁呀？玩这么大？”
王扬道:“这名字暂时还不能说。”
“扬哥，你这话说一半太难受了，算我求你了，你就说了吧。”
“你求我也没用，我还等着让她经纪人拿钱来赎，这风声要是传出去，我这十万不是赔本了。
“我和球球，川子的人品你还信不过，肯定给你保密啊。”
”薇薇，跟你们说是没什么大不了，可咱们后面还坐位艺术家呢，让她听到在网上一发，我这个赎金大打折扣了，下次你别叫我请客吃饭了。”
于薇薇一听扭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这艺术家都坐半天了怎么还在，还真来窃听我们说话呢。”
王扬道:“我也看了她老半天了，美是真美，纯天然。”
于薇薇不大高兴:“你懂什么，她肯定在脸上动刀子了。”
川子:“你就别嫉妒了，人真挺美的。”
于薇薇脾气上来了:“我会嫉妒她？姑奶奶我一百多万粉丝，她有么！她哪里坐着不好画，非得在我们后面，窃听风云呢。”
王扬打着趣:“可能找你这个一百多万粉丝的大主播要签名。”
于薇薇瞪了他一眼:“我去让她腾地。”
王秋拉住她:“别去说了，刚坐下来我就看到她了，而且人家比我们先来，你这样太没道理。”
于薇薇不以为然，还特意大声说话:“有什么关系，给点钱让她走呗，这世道还有人不爱钱么。”
说完，不顾王秋的阻拦，推了她的手来到鹿雨身边:“喂，你去别地画，妨碍我们说话了。”
说完，摘下墨镜，傲慢的戴在脸上。
鹿雨摘下蓝牙耳机，隐忍地皱了眉:“你哪位？”
于薇薇呵了一声:“我哪位跟你有关系吗，我说你妨碍我们说话了。”
鹿雨“哦”了一声，眼神漠然:“那我坐着跟你有关系么，四海天下皆你家？”
于薇薇吸了口气:“行，那我给钱你走不走，一千？”
说完，双手环抱着，好似知道她不会拒绝，露出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的模样。
她一般不过分强调道德，该有的教养谁都不差，但是今天真的惹到她了。
鹿雨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语气有点儿冷:“给你妈！”
于薇薇被粉丝捧高了，心气也小了，被人这么一说气得脸色燥红:“我操，你这么不识好歹啊？我们聊天你杵在这里干嘛，让你走是不是太给你面了，真当以为自己是谁呢。”
鹿雨摘下黑色夹玫红的鸭舌帽，捋了一把长发，扯了下嘴角:“不给你面咋了，你什么东西？”
小优在楼上听到吵架声音，拉着慧慧一起下楼，拿出手机开启了录像。
慧慧看着她道:“这拍视频会不会不太好，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过去劝架？”
小优义愤填膺:“我昨天就看这个撒泼的女人不爽，上车的时候吹自己是网红让咱俩离她远点，下车自己的行李自己不拿，非要程老板拿，今天又仗势欺人太不要脸了，所以一定得录下她的恶行。”
“况且他们那还有两个男人，我们一过去情势就不同了。”
慧慧揪着衣角:“那他们打人怎么办，昨天她还提醒我们要小心黑车司机呢。”
小乐想了想:“你出门找人，去找程老板，找不到你就路边喊几个人，实在不行叫警察。”
“好！”慧慧攥紧手机，趁着他们没注意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周铃这会刚好误打误撞来客栈，她想约鹿雨去白沙古镇看最后一茬油菜花。一走进院子，见到剑拔弩张的画面，毫不犹豫的跑过去，气咻咻地说:“你们干什么，想在这里打架啊？”
王扬笑道:“又来一个民族姑娘。”
王秋看了他一眼，受不了了:“我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选美，也不是来吵架的！”
川子点头:“王扬你也差不多得了，球球你跟薇薇说说，让她别吵了。”
王秋去劝，于薇薇根本听不进去，满面怒火落下狠话:“反正她今天不跟我道歉我就跟她没完！”
周铃仰起头:“鹿雨姐干嘛跟你道歉，你们把程大哥的客栈弄得乌烟瘴气的，没素质！”
鹿雨怕这事波及到周铃，便将她拉到身后，刚要开口，程朔回来了。
程朔在路上已经听慧慧说了七八分，一到院子，把鹿雨和网红隔开，他看着鹿雨，示意她:“你和小铃铛上楼去，我来处理。”
鹿雨立在原地看着他，这一刻她想了很多事，最终拉着周铃走了。
于薇薇想去拉她的人，被程朔一把扣住了手腕，他的语气淡淡但微凉:“同是游客，不饶人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于薇薇听了更恼火:“你算什么东西！”
程朔放轻了声音:“你嘴巴再不放干净，我不介意给你在云南的路上找点乐子！”
于薇薇傻眼了，眼前的人和当初过来接送他们时判若两人。
她听他冰冷的语气有一会没敢说话，声音小了点:你收了我们的钱，你想怎么样。”
于薇薇这会不说我了，特意加了们字，想用人数仗势欺人，让他有压迫。
程朔面色冷峻，对他们道:“这房你们还能住两天，你们想住就住着，但是想在我这里生事，欺负我朋友，别管你们是不是游客，我这个本地人有的是办法跟你们玩！”
“还有你。”程朔盯着于薇薇:“你这种人自求多福。”
于薇薇被恐吓的僵硬起来，脸色苍白还想嘴硬，王秋一把将她推开，低头向程朔道歉:“我这就拉她走，对不起，给你和那位姑娘添麻烦了。”
程朔越过王秋，视线淡淡在王扬和川子身上瞥了一眼。
王扬和川子对视一眼，熄了给于薇薇出气的想法，人生地不熟，少数民族还团结，他们不敢惹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