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最后江蓠的新衣裳还是钱阿婆从江决那个大嘴巴那里听说了江蓠买衣料的倒霉事后,主动提出自家还有剩余的棉线,帮江蓠再纺出做一件衣裳的料子还是足够的。

    作为回报,江蓠主动担起了钱阿婆纺布裁衣期间要干的活。

    大部份都挺顺利的。

    就是第一日被喂鸡被鸡飞起来追着啄。

    第二日打水时二指粗的麻绳莫名其妙连着桶断在了井里。

    第三日烧灶火星溅起差点点燃柴堆。

    ……

    如此种种,虽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已经足以被江决嘲笑许多天。

    在这做家常活计之余,她还得整理好医案和新习的针法,还得抽空上山采药。

    江父是慈爱的父亲,但也绝对是一位严厉的师父。在他的规矩里,无论何时都不可懈怠研习医药,此学广博而精深,所学学愈深愈知自身所知之浅薄,不可懒一日之功。

    更何况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是有无限精力的。故而虽替钱阿婆做了这么些日子的活计,她的医术一点也没落下。

    *

    钱阿婆年纪大了,但手上的功夫还是不差,毕竟年轻时也是村里的巧娘子,没让江蓠等太久便做好了给江家。

    “阿杏,来试试,你的新衣裳做好了。”江母去村口把刚下山的江蓠喊回家。

    江蓠换下了平日里为了方便常穿的短褐,青色的裙装虽不华丽,但是服帖得体,衬得她娇俏可爱,气色极好。连刚从衙门回来的江决见了都眼前一亮:

    “一别数个时辰,小妹怎的好似换了新颜?如此俏丽,可还是我识得的小阿杏吗?莫不是山里的花精化了形?”

    “少油嘴滑舌!”江蓠抬腿踹他一脚。

    “阿娘你瞧,这哪是个闺阁女儿家的样子,哪家姑娘抬腿便踹人的。”

    “行了。”江母也很喜欢女儿如此装扮,脸上笑眯眯的,“听你们爹说,柳家夫人大约还需五日功夫就能到泽孟了,你们两个也该规矩点,自家兄妹在家里闹来闹去还行,可别叫旁人看了笑话。”

    “人家柳家百年望族,规矩定然少不了。”江决在衙门当了几年差,自认对行事礼仪规矩还有所了解,反倒是自家妹妹一直野惯了,乡亲们也宠着她,从来就没学过什么规矩,“人家还指不定怎么觉得你是个野丫头。”

    “你最有规矩,了不得了。”江蓠飞他一记眼刀,倒底还是收敛了些没再踹一脚。

    “你瞧瞧人家县老爷家的吴大小姐,那姿态、那做派才是窈窕淑女端庄大方呢。”

    江蓠懒得再理他,回房收起新衣裳,盘算着到时候见柳家夫人该怎么打扮才更体面些。

    *

    没有旁的事,江蓠一般都是白天随父亲去城里坐诊,夜里回来整理医案。

    虽然家里有贵客要来拜访,江父也好像一点也不紧张似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在研习医药方面给江蓠的任务甚至还重了些,让她也无暇他顾。

    江母也顺从江父的安排。整个江家只有江决一个人严阵以待,生怕到时候在人家高门贵女面前丢了自己的面子。

    不过他很遗憾不能第一时间见识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因为碰巧县衙门要他要去安择县办公事,最快也才堪堪能在那一日下午回来。

    四日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就是柳家夫人要登门的这天。

    江父觉得人家到了自己的地界上该先尽地主之谊去城门口迎接,于是一大早自己就和江母收拾得板板正正,喊江蓠起来梳妆打扮。

    而江蓠本也不是那般爱俏的姑娘家,平日里行医采药也没时间钻研妆发一类的学问。因此今日也直接省略了涂脂抹粉,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算是收拾过了。

    三人来到城门口,没多时,柳家的车马就到了泽孟。

    泽孟这种偏远小县,民风淳朴,大家都不富裕,即使是本地大户,出行以牛车为多。马车,特别是这种做工精美,四角垂香囊的马车就尤为稀奇了。

    马车行得不快,后面跟着两小队仆从,一路吸引众人的目光,大伙交头接耳,猜测着昨日才来了一个人物,今日又是哪位达官显贵光临小县。

    马车走进了,江蓠看到了马车前挂着的木雕的牌子,上面刻了个“柳”字。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就是柳家夫人及小姐的马车无疑了。

    马车要进城,车中人一只白腻丰腴将文书递出来,由车边的仆从立马恭敬接过去办进城手续。

    江父也就在这时领着江母和江蓠上前:“请问可是柳家夫人?”

    车中人掀开帘子,是一位面相亲和的妇人:“您是……江先生?”

    “正是。”

    “您也太客气了,亲自到城门口来接。”贵妇人下了车,虽头插步摇,然其步徐徐,优雅端庄,流苏摇而不乱。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一看就精心打扮过的小姑娘,她好奇地四处张望一圈,见到江蓠,友善地笑了笑。

    江蓠有些局促,但还是礼貌地笑着朝她点点头。

    江父江母与柳家夫人客套了几句,江蓠就被叫去与柳家夫人见礼。

    她感到局促,动作不太自然,硬着头皮道:“见过柳夫人。”

    “别拘礼了,该是我们柳家感戴江小姐救了我儿的命的大恩才是。”柳夫人面含笑意,看这江蓠不算熟练的礼节,知道她是平时就不太受礼节拘束的姑娘,“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不如先去客栈喝杯茶,我再带着我家三娘上您家拜访。”柳夫人看着江蓠,十分欢喜。

    “三娘,过来,眼珠子别到处转。”柳夫人把柳三小姐柳含珍叫过来,向江家三人介绍。

    然后江父就带着柳家一行人去了泽孟最好的顺风客栈。

    柳夫人笑意盈盈地请江蓠喝了她以前从来没喝过的的二十钱一盏的珍茗,其间与江母谈笑几句,言语姿态间也都是大家风范。

    江蓠感觉和人家比起来自己简直又土又笨,真想不通为什么柳家有意和自家结亲。

    倒是柳含珍,初来乍到的好奇极了,四处打量,一遇上江蓠的目光就朝她笑,看起来很喜欢她。

    柳夫人支使仆从安顿好行李,跟江父道:“我们家老爷托我给江先生带了些薄礼,不知是否方便现在送到您府上?”

    江父知道她是要谈正事:“方便。”

    柳夫人没坐马车,她留了一个小厮在客栈里喂马,带着柳含珍跟他们走到了江家。

    江蓠望着自家院门,头一回觉得自己家里的院子破。

    顺风客栈就连吃茶的案几都描着花。而柳夫人却对这些金贵的东西一脸见惯的样子,可想而知柳家平日的生活多么优渥。

    江父江母带着柳夫人到了正堂,江蓠知道父母和柳夫人有正事要说,在江父的眼神示意下自觉出了屋子。

    柳夫人也看出自家女儿这个话篓子找不到人谈天憋坏了,也叫她出去。

    这不可巧就让她找着机会和江蓠说话了。

    她赶紧拉上江蓠:“江小姐,不知可否叨扰您。我第一回来西南,对这里好奇地很,还请您给我做一回向导呢。”

    江蓠被这位柳小姐如此一上来就挽人胳膊的亲热劲儿惊了一瞬,有些不自然的客气:“自然。”

    白日村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在外头逛,大多都在田里做活。江蓠就带着这位柳三小姐简单转了转。

    这位柳小姐话简直多极了,又密又跳脱。

    她一会好奇地问:“你是为什么会学医呢?据我所知你的哥哥就在衙门当差没有继承江先生的衣钵呀?”

    一会看到山脚的桃花又问:“你吃过晶花糕吗?那简直好吃极了,下回我一定要与你一起吃!”

    一会想起自家来:“能详细给我讲讲我哥哥那天冬狩中陷阱的事情吗?”

    一会又觉得江蓠打扮太朴素了:“我们钦州最近在流行一种新月妆,我刚刚想象了一下觉得你若是那样打扮一定好看极了!”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江蓠头一回遇上如此热情洋溢,思维活泛,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的人,颇有些应对不来。但是对方的善意也表达得十分明显,她暗地里也是有些开心的。

    两人一个说一个应,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的就走到村口,还正巧碰上风尘仆仆从安择县办完公事赶回家的江决。

    “这是我的哥哥江决,现在在县衙门当差。”虽然柳三小姐肯定已经知道,但她还是郑重其事地介绍,“他在衙门里当了几年差了,办事稳重,几位上司都很器重他。这是刚从安择县跑完公务回来。”

    毕竟不能让未来嫂嫂见哥哥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不靠谱的,还是得维持一下面子。

    “柳小姐好。”江决认认真真见过。

    柳三小姐回了礼,但是兴趣不大的样子。

    江决也拣不到合适的话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江蓠只能开口道:“你先回去把包袱放了吧,背着也怪累的。”

    “啊……行。”江决匆匆离去。

    江蓠望着柳含珍,心下奇怪:你们柳家带你来谈与我们家结亲的事情,这可能就是你的未来夫君,你对他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

    她脑子里如此想着,不知道为什么竟说了出来。

    柳含珍一脸惊讶:“谁说娘带我来是要说我与你哥哥的亲事啊。我娘是来给我哥讨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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