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

    所有管事都被集中起来,吴总管从三王府借来几位账房开始查账,又组织些关系简单的小管事交错检查各处,避免熟人之间互相遮掩,也免去有嫌隙的双方互相报复。

    这次整顿突如其来,声势浩大,几乎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好些管事还未等结果出来便已经脸色发白双股颤颤。

    连一向不管事的肖氏也被惊动,特派张嬷嬷前来询问。

    吉美瑾对张嬷嬷十分客气,简单说了下因一个损坏的冰鉴引发的问题,末了道:“母亲一向宽容和善,这些个仆从不仅不感恩,竟借此偷换府中器物,大肆敛财,不仅枉顾母亲一片良苦用心,也是把将军府的颜面和名声扔到脚下踩!”

    气愤过后,又大义凛然道:“我既得母亲全然信任,又得将军全心托付,势必要清除府中蛀虫,还将军府安宁,保护和母亲和将军的颜面。”

    先把责任推卸干净——毕竟她一个才入门的新妇,脚跟都还没站稳,那些贪婪作恶的肯定是在她入府前就残留的毒瘤。

    其次高帽子要戴上——这种事说起来是管家不力,虽然责任都在吴总管和下人身上,但作为主子的老夫人和将军也不是没有一点问题,若叫外人得知,丢脸的必是他们。她吉美瑾以雷霆手段整顿内务,说到底也是给这些主子们擦屁股,保存颜面。

    当然,最真实的原因是这些人敢贪墨她的财产,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种事,就不要拿出来说嘴了。

    其实原本没必要和一个奴仆解释这些,但张嬷嬷代表的是肖氏,府中的奴仆又大多生存了好几代,个中关系错综复杂,便是张嬷嬷,听喜丫说也少不了姻亲旧故,肖氏又是个耳根软的,那些坏事的早前未必没有功绩,若到她面前求求情,肖氏到时候再求到她面前来,她要不要给婆婆面子?

    她势必是要将这些问题扼杀在摇篮里的。

    别说,得知此事的时候,张嬷嬷等几位老仆的确忧心,她们能保证自己行的正可保证不了子女亲戚,原本吉美瑾一直没大动作,她们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六品小官家的女儿能有什么见识。

    谁知道,她不动则已一动惊人,此时再来补救已经来不及,只好赶紧在肖氏面前进言,类似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夫人毕竟是新妇,若闹大了不一定能按捺住府里的下人们;又说多少奴仆都是代代相传,不少都是老将军培养起来的,如今老将军不在,若夫人出手没个轻重,岂不是寒了老奴仆的心,到时,地下的老将军知道了也要跟着难受。

    这些老嬷嬷们自然不会拿什么奴仆的功绩来说事,毕竟再多功绩,便是替主子们去死那也是应该的。她们最知道肖氏的弱点,也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丈夫和子女,由此为出发点,肖氏很快被说动,派张嬷嬷前来就是想要告诫吉美瑾别太过了,给府里的老奴仆们留些脸面云云。

    然而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吉美瑾先是推卸责任又扣大帽子,说得是大义凛然,张嬷嬷又还怎么张口,若再劝阻,岂不是将奴仆的利益凌驾在将军府之上?同时不顾老夫人、将军以及将军府的颜面?

    因而,张嬷嬷最终什么也没说,讪讪的离开了。

    没有人添乱,这次整顿进行的更是顺利,但一天时间哪里能理清,吉美瑾便留三王府的账房先生留宿一晚,各位管事们也不曾放回去,吃喝有人送,大夏天的也不担心冷到,每人一个垫子一床薄被就能很好过一晚。

    也不是没人想着出去,可外面守着家将,谁敢硬闯。

    这天晚上,不少人都没睡好,第二天起床后精神萎靡,好些人更是神情惨败,连早饭也吃不下。

    到了下午,总算有了结果。

    吴总管战战兢兢向吉美瑾汇报。

    吉美瑾又看了下查过之后的账簿——为节约时间,她只让查了府里这两年的帐,结果单这两年的帐也让她大开眼界。

    大帐房王先生管的是府中大宗支出和厉梁宸那边的支出,吉美瑾没有动,二账房赵先生管的内务及琐碎支出,吉美瑾重点查的也是他的。

    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两年内,通过不限于挪用修缮款等方式,这位赵先生竟然贪墨四千二百多银两;被盗换最多的是肖氏和厉琳所在清晖院的东西,已经查证的就达五十多件,包括屏风、瓷器、各类玉石摆件儿等大宗物件,还有金银首饰、药材、珍贵布料等贵重物品,甚至桌椅板凳等常用物件。

    前院和正房也涉及其中,但到底厉梁宸的威信在,下人们不敢太过,损失较小,约莫五六百两银子的东西。但这也只是和整体相比罢了,单单这五六百银子拿出去,足够普通人家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加上其他问题,例如采买上中饱私囊、以次充好等,两年内总共被贪近七千两银。

    牵涉人员除了赵先生、采买上的赵管事、管车马的二管事以及十来位各处的小管事,甚至不少丫鬟、小厮等,单目前查出来的达三十多人。

    整个将军府加上亲卫家将一起,也才三四百人,比例高达十分之一,这已经是让人难以置信的数据。

    便是吉美瑾在心底有些猜测,但也没想到数额高到这种程度,参与人数也多到让人侧目。

    吴总管报上来时,脸色都是惨白的。他难逃脱疏忽和监管不力的责任,这个总管只怕是做到头了。

    火辣辣的太阳下,他只觉阵阵阴寒。

    至此,已经不单是内务上的事,吉美瑾让人将肖氏、厉琳以及明月请来,当着几人的面大概说了下结果,便是不当家的肖氏和厉琳都震惊的一时失语,而明月更是神色难看。

    吉美瑾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便主动开口,“母亲,琳琳,还有明总管,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肖氏想起来前几位老嬷嬷话里话外还求着她在吉美瑾面前说和几句,这会儿是怎么也张不开口,嗫嚅道:“美瑾啊,府里如今是你当家,你做主便是。”

    肖氏自己都不善管家,厉琳同样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也道:“嫂子,既然哥哥把府里交给你,你全权做主便是。”

    明月倒是没说话,吉美瑾看了她一眼,对肖氏母女道:“那我便和明总管、吴总管商议着来,母亲和琳琳先回去歇着吧。”

    两人直觉这会儿气氛压抑,没什么异议告辞离开。

    吉美瑾问明月,“明总管以为该如何处置?”

    明月也不含糊,行礼道:“此事定然要禀明将军,但当前首要的,是查出所有赃款的下落,在下认为近七千两银子怎么也该有个踪迹。”

    吉美瑾淡淡颔首,“既如此,就由明总管带人去查抄赵账房、赵管事以及主要牵涉人员的住处,尽可能的将他们贪墨的银两器物找回。”

    明月行礼,“是,在下即刻去办。”

    明月走后,吉美瑾又叫来二壮。

    早前她让二壮去暗中查探蔡伯府上的事,可惜过去不少日子,却没什么有用的发现,二壮为此有些焦急,但也还算耐心,隔几日向她禀报,依然在外打探。

    经过个把月的历练,本就沉默寡言的二壮瞧着竟又内敛不少,之前见她尚有几分局促,如今倒是沉稳。

    吉美瑾点着赵账房和赵管事的名字,“这两个同一个姓很可能是巧合,但之前喜丫说,赵管事的儿媳妇和赵账房的女儿交好,虽说是些拐着弯儿的关系,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现下,你去查一查这两个的关系,再盯紧他们的心腹,我稍后会放他们出去,你看看会不会有些发现。”

    二壮敛容道:“是。”

    不到一个时辰,明月带人回来,禀道:“从赵账房处查抄现银三百二十七两;赵管事处查出现银八百五十两,贵重金银器物折合约莫七百两。其他人等总共查出约莫五百七十两,私藏的金银器物等约莫二百二十两。”

    有意思了,查出来的总共才两千多两,连损失的一半都不到。更有趣的是,这事是赵账房起头,结果他手里的金银财物甚至没有赵管事多,那消失的五千两的银子去了哪里?

    她脸上笑意略深,微微向后靠向椅背,道:“既如此,那就审吧。对了,除了赵账房和赵管事以及那几个主要贪墨的,其他人都可以放了,叫那些动过手的在三日内要么返还原器物,要么照价赔偿,否则一律拘押。”

    这便是抓主犯放从犯了。

    听到消息时,好些人松了口气,那些牵涉不算严重的赶忙东拼西凑,而赵账房和赵管事以及他们的家人,却再也没人见到过。

    依然有人心神不宁,毕竟这府里的事绝对不止眼下查出来的这些,不少人忧虑会不会被那些抓起来的再次牵扯进去?

    于是,老实的都缩手缩脚的等着,心思活跃些的忍不住暗地里打探。

    吉美瑾就等着有人活动,毕竟她闹这一场可不单单是为了查贪墨。

    然而没想到,二壮那里竟比明月先有突破,且还是个意想不到的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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