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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部分

    沾了血渍的棉球像是蚊子血一般刺在了她的眼前,她料想是喝醉了的自己的确过于磨人。

    她走得很慢,两天前发出去的分手消息依然停留在对方回复的那句,“你又在胡搅蛮缠什么?”

    之后是她发过去的他们拥吻的清晰照片。

    好几年的时间好像把她的热情也消磨干净了,委屈和不甘固然是有的,却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又像是本该预料到的结局终于演到了。

    她自嘲给的所有贴心懂事换来的是埋怨和被认为的无趣与寡淡。

    那个多年前站在树下的欲言又止的人在这时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病了多日带来的清减让他看上去有种难掩的失落。

    二十多岁时,他的话就不算太多,住院的那些天里她并没碰到过他的亲人。

    他找了个相熟的护工,于是她偶尔也会看到他礼貌的向护工致谢。

    他当真是个冷静也客观的人,自然也不太容易有出格的举动。

    太好像在这时记起了他耐心的将落在她发间的小花摘去,她的心没来由的跳得很快。

    当时,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却似乎又将很多心事都说尽了。

    他喜欢她,不单单是因为善良,不单单是适合孩子,自然也不单单是恰到好处的趁虚而入,还有的是本能中那一点对于美好的期盼。

    他那么多次的坦诚着自己的身体,提到那些困窘,提到那些难堪,提到往后可能会面临的不算便利的生活。

    字字句句,总是客观也平淡。

    但谁会喜欢只是将自己那些并不美好的存在开陈布公呢?

    他的字里行间,每一句都也是在期望她能在看透这些之后再慎重抉择。

    这或许也算得上是他那种微不足道的卑劣,字字句句里的推却,倒是让心软的她也没了去拒绝的念想。

    她不禁失笑,人总归是复杂的,就如他温和妥帖中掺杂着不必掩藏的自私。

    浪费了这几年的时间才看清的这些,好在也不算晚。

    她的心情明朗了不少,有了一点迫不及待的热切,搓了搓手,不知为何觉得满心满眼里都是他。

    或许是在多年前就种下的种子,也或许是孩子执着也认真的告诉她这个人很好,又或许是那种将她护住的不假思索。

    这些,当然不是怦然心动。而是像细丝一般,将她缠住了。

    她早年失恃,爸爸虽然尽量在充当一个好父亲的角色,然而终究性格与职业使然,并没有办法给予年幼的她足够细腻的关怀与照顾。即便童年里并没有太多的不快乐,她仍然有时候会不由自主被那样周到与温和所吸引。

    他是复杂的。

    她也是。

    她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那个熟悉的办公室。等着的自然也是熟悉的人,头也没抬,“来了?”

    “嗯。”她就开始酝酿怎么开口了。

    “分了也好。那个小孩太浮躁。本来就不太行。”

    “嗯。”她仍是应声。

    “还是那句话。你是成年人,凡事要自己考虑清楚。”

    “爸。”她声音有些低,“我和他,就是你知道的那个。”

    正在键盘上慢悠悠敲着字的手指停了下来,没等她再说,不多时道,“哦。哪天你叫他来见个面。”想了想又道,“到家里。不来这边。”

    “好。”

    她吃不准这样的态度如何,只是二人之间历来如此。

    她依然温顺的,不太会拒绝,也不够争取,在这情形中常便只是温吞的点着头。

    只这次她思忖颇久,“爸,你生气么?”

    “有一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生气的态度。

    她的心情蓦然松了,她意识到这就是包容,哪怕并不算愉快,也并没有指责。

    她不擅长动情,便又没了言语。

    眼前的人也有了些年纪,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平头,花白了头发。

    她从熟悉的柜子里找出茶叶沏了茶,淡淡的茶香让父女二人之间多了难得的亲近。

    茶水被轻轻吖了一口,“见过几次。算是个还不错的孩子。”

    她为此窃喜。

    ——

    他自然很快知道了这样的安排。

    雀跃中,尚未痊愈的小伤让他一时间对自己生出了久违的不耐和气恼。

    他抬眼时看到了被安置在椅子上穿着鞋的假肢。

    多年后。

    他还记得某天半夜里室友看到坐在床边的腿时的尖叫,那是普通人在睡眼蒙眬中并没有恶意的本能反应,只是时隔这么多年他依然能够记得被惊醒的时候自己与他面面相觑时由心底生出的那种本不该有的愧疚。

    在那之后,他依然会颇为谨慎的将它脱在不容易被碰到的角落,在宿舍里边听他们笑闹着讲着段子边不厌其烦的隔着毛巾护理残端。

    他好像没什么格外的介意,又似乎尽力让这些丑陋的存在消弭着存在感。

    那些偶然之间发生过的事。

    还在。

    他按捺住这样不算美好的回忆,不知不觉又有了笑意。

    她那么坦诚也直接的性子,当真是好极了。

    当下当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好得他有了一种夹杂了卑劣的窃喜的情绪。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示弱,明知她那么容易心软。

    他当然不够好。

    但,那又如何。

    他小心的摩挲着轮椅的扶手。

    他告诉孩子感情的事没有公平可言,并不会像交易一样付出就一定会得来回报。但他没告诉孩子的事,人在感情之中会有种种的牵绊,他对此并不单纯也不蠢笨。

    他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她对他的相貌有好感,对他的经历心软,对孩子有着悲悯与善良。这些自然算不得拥有了感情,但他却可以再添点柴,他欲拒还迎的暴露着自己的生活袒露了自己的脆弱,让那些本就有了萌芽的情绪酝酿更多。

    他多多少少有着“骗”的意思。这也无关紧要,他明白自己要什么,自然也明白自己会好好的去保护她。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多少年前就是。

    在很多年前,他无意之间发现了哥哥写着给另一个男孩子的情书。这段萌芽也禁忌的感情在哥哥高考之后以失败告终,心烦意乱的哥哥无意中推搡了以此要挟着自己的他。

    没有其他人知道。

    哥哥之后结婚生子给这件事写上了句号。之后哥哥走得匆忙,他无法知道他是不是还依然记得喜欢过的人。而孩子胳膊上被烫伤的痕迹或许正是一个被欺骗的人对这段婚姻的怨怼。

    他征询了朋友登门时该有的礼节,准备了得宜的礼物。新鲜痊愈的伤处一时没能适应他压下去的的分量,他耐着性子在出门前特意吃了效用稍长的止疼药。除此之外却没有再过多装扮了。

    彼此之间并不全然陌生,他并不算慌乱,没有电梯,老旧的楼道里是二人一前一后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他认真地跨上每一级台阶,是普通人都会有微汗的六楼,于是爬到时他有了些许喘息。喘息声中她看着他,他笑,“好久没爬过这么高的楼了。”

    她没有回应,低头找出纸巾擦了他额上的汗,“我爸不想搬。”

    “搬家是很麻烦。况且住惯了的地方会觉得舒适。”他右手拎着礼盒,微微低着的头像是小动物一样蹭了蹭她的手,缓缓道。

    老房子,家具也不算新了。

    他的礼盒顺利递了出去,松了口气的同时没有让自己碰在木质椅子上的响声太大,开口道,“虞叔叔,好久不见。”

    这样的场合他自然是拘谨的,她靠的近,隐约能听着他还没有平复的呼吸。

    “嗯。”回应里依然没有过多的情绪,认真地打量着他,“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已经上小学了。”他语声柔和不少,身子也没那么僵硬了,有几分像少年一样温和且乖顺的应着话,多年前他便是这样到所里咨询该如何面对施暴者。一样平和且理性。

    他少许有些紧张的神色柔软下来,她不由自主偏着头看他,忘了避开父亲的目光。

    他目光迎了过来,想了想道,“虞叔叔。您想谈的不应该只是孩子吧?”

    “也说不定。”她稍一愣,便听爸爸直白得略有些刻薄的扫了一眼他道,“你自己能有孩子么?”

    “可以。”他随即又道,“去年体检时查了。”

    她这才听明白之间说了什么,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她大约也知道他有些难堪的状况,没人会喜欢被拎到台面上提出来。她心里有了他,自然就有了千万般的不舍得,不舍得他的不易,也不舍得他难过。

    他瞧出她神色变了,她的情绪很好看破,不经意反是笑了出来,“没什么,直接问是好事。”

    她爸爸不满的哼了一声,“一步到位。我不喜欢磨磨唧唧为难人。”

    她不明所以,想来的确也没有给太多冷脸,神色就又放松了。

    他喝不了酒,她殷切的为二人布着菜,二人都吃得很慢,饭桌上也很沉默。

    许久她听得一声叹息,“希望我这态度会是对的。”

    他的声音则更低,“您放心。”

    她当然知道这承诺中是什么,承诺何曾做得数。欢好中什么都好,不好时山盟海誓也不做数。

    他的拜访结束在下午,止疼药的药效开始过了,他一步一步踩下楼梯时脸色便有了些苍白。

    她在身后跟着,他这时不想回头,楼道中安静得只听着脚步声。

    她唤了他。

    他笑,“下楼可得专心点。”

    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他并不希望她什么都知晓。她是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不该全然去陪着他经历那么多可以不经历的生活。

    她不知道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但记得到楼下时格外绚丽的晚霞。

    他牵着她的手比独自走起来慢了不少,一深一浅。

    她慢慢跟着脚步。

    他的掌心有着一层薄茧,她小心翼翼摩挲着,他握得更紧了,这是他一生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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