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韵点头，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刘子业感慨

    “这，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这个图丽，她怎么会对老师您，您有这种心思。”

    他突然有些担心地问

    “那她明年的博士。”

    顾韵眼神平静无波

    “怎么？”

    刘子业小心翼翼问

    “她，还能读您的博士吗明年。”

    “为什么不能？”

    顾韵不解

    “每年喜欢我的学生都有百八十人。如果因为喜欢上我就不能做我的学生，那我可能以后很难招到博士。”

    刘子业抽了抽嘴角，可以，你顾老师还是你顾老师，如此强大又自恋。

    陈珏冬一路追出饭馆，跑了好几条街才在一个路灯都坏掉的角落把人找到，图丽坐在路边，头深深埋在了膝盖里。总是跟图丽打打闹闹，陈珏冬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脆弱，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大姐大，其实也只是个瘦弱的小姑娘。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清了清嗓子

    “那个，你今儿怎么了？咱俩突然跑出来，顾老师他们该担心了。”

    图丽声音闷闷的

    “我让你跟着了么？”

    她双手重重在脸上擦了一把，眼眶红红的。突然转头看着陈珏冬

    “陪我去喝酒，去不去？”

    陈珏冬迟疑

    “我煲仔饭都点上了，也没跟顾老师说一声……”

    图丽站起来直接转身就走，陈珏冬吓了一跳赶紧跟上

    “去去去，陪你陪你，祖宗啊你真是我祖宗。我给刘老根说一声，哎哎，你等等我。”

    煲仔饭店里，顾韵直接叫来服务员

    “你好，打包。”

    刘子业连忙说

    “顾老师，您别生气啊，这没准一会儿想明白了，就回来了。”

    顾韵瞟他一眼

    “他们不会回来的，不信你可以看看自己手机。”

    刘子业掏出手机看了看，面露尴尬，干笑着说

    “这俩不靠谱的。顾老师您别打包，我陪您吃啊，点都点了。”

    顾韵迟疑一下，摇摇头

    “抱歉，我还是更想回去和尧尧一起吃。”

    刘子业风中萧瑟，突然觉得这一大碗狗粮下肚，自己也不是很饿了。

    尧歌拍完了自己的戏份，收拾好所有东西，和等候多时的小水滴道别后上了车。辉哥正嘿嘿笑着看网友剪辑的韵歌cp小视频。

    “辉哥，我想去趟超市。”

    辉哥眼睛没抬随意问

    “买啥你说，让小陈去一趟。你一个大明星溜溜达达逛超市像话吗？”

    尧歌坚持

    “他不会挑食材，我去吧。大明星也需要生活，况且我不觉得我是什么大明星。”

    辉哥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有些戏谑

    “这是给顾教授买食材呢？去去去，咱们一起去。”

    一群打扮时尚口罩帽子严实的大男人走进超市，吓了里头摆货的阿姨一大跳，不时看看他们，像是生怕他们搞出点奇怪的动作。尧歌心无旁骛，走到海鲜区专心选东西，辉哥和小助理一个家里有老婆做饭，一个天天吃外卖，几乎不怎么来逛生鲜区，此时在旁边叽叽喳喳出馊主意，好不热闹。

    “哎，这个好，这个螃蟹大，蟹黄多。”

    尧歌瞟一眼

    “那是公蟹。”

    “你管他公母，这么大，里头肯定肥，蟹黄拌面了解一下。”

    尧歌笑着摇摇头，选了一只个头稍小的母蟹放到袋子里，又挑了一些虾和花甲，这才准备去结账。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将食材递给辉哥和助理，请他们帮忙结账，自己跟在后头接起电话。

    “喂？”

    “是，是歌儿吗？”

    尧歌脚步停住，怔愣在原地，这个称呼太过于熟悉，又太遥远，他一时间竟然感觉呼吸都有些凝滞。他嗓子像是被堵住，说不出话，对面的人又开口

    “歌儿？是不是你？我找了好多人，查了好久才知道你的号码，你现在也是大明星了。我是妈妈呀。”

    见这里一直不回话，她有些迟疑，像是和旁边的什么人说了句

    “是不是打错了？怎么没声音？”

    那边有个男人说

    “不会的，我花了钱请私家侦探查的，要不你再挂了打一个。”

    尧歌的眉眼冷了下来，他开口，声音比他自己想象中的平静太多

    “我是尧歌，你是哪位？”

    那边激动了一下，男人轻声催促

    “快快快。”

    马玉芬的声音带着些忐忑，又有些欣喜，从听筒那头传了过来

    “真是歌儿？我是，我是妈妈。歌儿你现在在哪儿呢？妈妈很想见见你。”

    尧歌轻笑出声，他的眉眼却一片冷然，没有半点愉悦

    “我的妈妈，六年前就不在了。”

    马玉芬沉默了片刻，急急开口解释

    “歌儿，妈妈那时候一个弱女子，看到那个场面害怕呀。我怎么能想到你爸爸是那样的人。我一时想岔了，没等你回来就走了。是妈妈的错，现在妈妈找到你了，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你？”

    尧歌急促呼吸了几下，回了句

    “好，时间地点我会发给你。”

    说完也不等那边回话，就挂了电话。为什么还要见她呢？他唾弃着自己的心软。但是他突然想起爸爸被带走的那一天，晚上安静的家里，所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都像是藏着可怕的东西，都弥漫着死亡和血腥气，他在心里不断呼喊着妈妈，他希望妈妈没有像邻居说的那样走了，她可能只是出去买东西耽误了。清瘦的少年缩在房子的角落里，时不时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看看门口，却一次次失望。大概是那时候的期待太强烈，失望太痛苦，他舍不得拒绝见面的机会，他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不回来。

    尧歌很清楚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像是被保护好的菟丝花，爸爸把她照顾得太好了，她只需要每天打扮得漂亮出门去玩，回家后象征性地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他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像妈妈那样好看又较弱的女人，就该做这样的小公主吧。

    他很早就学会照顾自己，爸爸说他是男子汉，要懂得体贴妈妈，不能让妈妈太辛苦，他都做到了。他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打扫卫生，从来不需要父母管自己的学习，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妈妈能多回来，她回来的时候爸爸总是会很高兴，他也会。

    然而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还带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留给他的只有前路的坎坷。尧歌沉默地回了家，收拾着海鲜，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和情绪。顾韵的眼光太犀利，他的任何异常可能都会让她觉察，他不想骗她，但是在弄清楚马玉芬的目的前，他也不想让她掺和进来。那是一片泥潭，他甚至不愿意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