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歌觉得自己可能肠胃炎还没好，发出信息以后他的胃就开始阵阵抽痛。他经历过的等待很多，却从来不会像这一刻这样忐忑。十分钟的时间，他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这样不行，他对自己说，他起身拿起健身器材锻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动作从一开始的流畅变得滞涩起来。

    也许是他不该抱有期望，他不是早就知道吗？幸运和快乐很难降临，没有必要侥幸。他苦笑着收起健身器材，走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后，尧歌决定继续看之前没有看完的那本《乌合大众》。

    这是畅销书里他难得能欣赏的，虽然高中都没有毕业，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放弃自学。这些年他过得像个苦行僧，但是在买书、学习这件事情上，他却毫不吝啬。这本社会心理学的书值得收藏，但节俭的他一直是看电子版。直到认识顾韵，他突然觉得心理学三个字莫名带上亲切感。

    收到酬劳以后，他去书店把这本实体书买了下来，还鬼使神差去搜索了《犯罪心理学》。尧歌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一个版本的作者里有顾韵。不管是不是重名，他立刻花近百元买了一本。现在看着这两本书，只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他们俩的生活交叉只是个偶然，他怎么会想着能继续呢？

    躺在床上，睡前他调了闹钟，即使没有工作也要规律生活，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那个短信标上的红色点点让他一下捏紧了手机，一种压抑不住的期待从他的尾椎骨蔓延上来。同时还有可能是垃圾信息的念头，可能到来的会是拒绝的害怕。

    他突然想起高一的时候，同学聚会，有个喜欢他的女生故意接着帮他科普星座靠近他，那个女生的名字他都记不得了，却记得她对自己水瓶座的描述：“水瓶座啊，就是会有一些闷骚，会很温柔，会喜欢那种发着光的女生，会喜欢有点崇拜的感觉。会主动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但是追求的方式很笨拙。”

    尧歌捂了捂眼睛，可不是吗？全中。他终于还是抖着手指按了那个图标，一整个信息框里只有一个字：“好。”

    他不记得一字千金这个成语背后的故事是怎么来的。但是他现在可以体验这种一字千金的感觉，怎么会有人可以用一个字，让他体验到黑暗到光明，地狱到天堂这样的落差？

    小夜灯的光柔和洒在他脸上，他眉眼温柔，眼圈泛红，清俊的五官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愉悦。尧歌很想再说些什么，想确认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不可以，现在夜深了，不可以打扰她。明天吧，明天吧尧歌，快睡吧，也许别人只是百忙之中回复你，也许明天又会改变主意，你到底在高兴些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一切让你高兴的事，都不会太长久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的尧歌听见一阵闹铃声，他有些奇怪，自己的闹钟什么时候是这个声音了。随即反应过来，是电话铃。他摸过电话

    “喂”了一声，对面沉默了一下。顾韵没有想到打个电话居然能享受到这样的声控福利，当然，她并不清楚这种声音叫做低音炮，但是不影响她觉得这个慵懒的带着鼻音的声音让她心头颤了颤。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莫非早餐吃太多了导致心脏横膈膜不适？大概是太久没听到回应，尧歌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屏幕，这一看差点把手机摔掉，屏幕上“顾老师”三个字把所有的睡意都吓走。

    自从上次有人打电话给置顶的顾韵，他就将她的备注改了，置顶也取消了。可一不可再，这种事情以后如果遇到，他宁可挂在马路上也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顾老师，早。”

    顾韵看了看表

    “我已经下第一节课，不太早了。”

    尧歌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听见闹钟的声音，现在已经十点了。他懊恼地抓了抓头，谁也不想让喜欢的女孩子觉得自己是睡到大中午的懒汉。顾韵也没有纠结这个，她问

    “你说过，要一起吃饭，但是我晚上要开会，只能一起吃中午饭，当然，如果你不方便，那么可以改天。”

    “方便方便方便。”

    尧歌忙不迭说

    “顾老师，我中午就可以，方便的。”

    顾韵“嗯”了一声

    “那么在哪里吃，几点呢？”

    尧歌坐直身体，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学生

    “都可以的，我都可以，您选吧。”

    “好的，等一下我发你地址。”

    顾韵挂了电话，突然想起好像没有见到尧歌开车，不知是没买还是不会，于是她拿出地图，翻找了一下尧歌住的地方附近的餐饮店。奈何那一片几乎都是苍蝇小馆子，在地图上根本没有显示，无奈她只好选了一个距离三条街的面馆。

    尧歌冲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将自己的头发抓了抓，穿上了平时去试戏才会用上的那套衣服，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半分钟就要去看一次，生怕自己没有听到提示音。

    终于，顾韵的信息发了过来。

    “吃饭地点：城西老面馆，地址是XX街道XX号，距离你家约1.4千米，你需要出胡同口后左拐30米，右拐50米，过红绿灯后直走，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右拐20米即可。时间：十一点半。”

    尧歌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对着一条信息笑这么久的人了。他的女神真的好善良，好真诚，关键是，好可爱。她大概以为他的手机都和她的一样，没有地图导航功能。

    尧歌到城西老面馆的时候，刚刚到十一点，看到这家店铺，他叹了口气，笑了出来。烟火缭绕的面馆，只有四五张桌子，看上去十分老旧，那个牌匾也布满了油污，还不到饭点的缘故，里头没有人，只有一个胖老板在嗑瓜子。这样的一家店，他不觉得顾韵会来过，唯一可能就是她选了一家离自己最近的，在地图上能找到的，而且不是非常昂贵的饭店。

    他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换个地方吃饭。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虽然他很感动她对他的照顾，但是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让顾韵这样的女孩子坐在这种地方陪自己吃饭，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