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

    过了年就是元宵节,再然后就是黛玉的生辰。黛玉生得巧,碰上了花朝节。

    清角这几天真是脚不沾地,已经顾不上黛玉她们小孩子了。这几天索性打发孩子们去王贞仪家住着。这可让两个姑娘叫苦不迭。

    王贞仪是个天才,黛玉好年也都是聪明人。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王贞仪的题是越出越难。

    早上请安的时候,孩子们会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的题。晚上睡前,王贞仪把纸条收走,点评答案。王贞仪自负才学,出题从来刁钻古怪。倒也确实锻炼人。(1)

    徐若昭这些日子也在忙,抽不出身来。所以姑娘们这些日子上课便没有经史子集,只有天文数算。

    虽然两个人学习进度并不同步,但是贞仪还是把她们放在一间房子里上课。让黛玉提前了解将来要学的,也让好年复习从前所学的。(2)

    正月十四,贞仪终于给孩子们放了假,元宵的正日子,宫里有宴席。是以正月十四的晚上,姊妹两个就上街去了,今天一大早,澄芳就遣人给送了钱过来,还带了一个姑娘香菱过来。

    明天就是元宵节,许多手艺人已经摆好了摊子,巡卫京城的五城兵马司也少有为难。好年英姿勃发,一副女侠做派。黛玉英莲就是她的小妹妹。

    满城的火树银花,这里的猴子钻火圈,那里就是真人走钢刀,左边是嘴里吐火,右边从衣服下面掏出来一个火盆,前面是赌石头,后面就是算命的摊;这里还只是变脸,那里就是把人变没了,黛玉瞧得目不暇接。

    三人里面,好年不提,香菱近来跟着养母,旁观商场上的事情,也长了许多见识和胆量。倒是黛玉,久居闺阁,来了京城也是在宫里住着,反而少见这些民间的东西。瞧得兴起。

    黛玉正围在赌石旁边,看那个绿衣汉子能开出什么成色的东西,便叫人拍了拍肩膀,她一回头,竟是阮景抒,后面传来一阵嘘声,想是那汉子没开出什么,黛玉没了兴致,便和景抒两个一起出来。

    她带着幂篱,景抒却打扮成小子模样。

    寻了一处没那么拥挤的地方,黛玉才道:“你一个人出来?”

    景抒指了指远处,“父亲怎么舍得我一个人出来,六哥稳重,陪着我,可惜九哥非要一起出来。你知道的,满宫里,只有九哥不让着我。再说还有许多家丁护卫们。”

    黛玉看向她指的方向,好年也在那里,六皇子阮篱朝她一拱手,黛玉忙回礼。九殿下正向好年请教什么。香菱在旁边的首饰摊上挑东西。

    “我们刚刚路过这里,正巧九哥看见了陆姐姐,非要请教陆姐姐,我一盘算,这样的日子,你肯定忍不住出门,你既然出门,必和陆姐姐一起,果然我料事如神。可惜父亲不叫我去大理寺,遗憾遗憾真遗憾。”

    黛玉,“你竟这样神机妙算!不如姑娘再算一算,我们要往何处去?”

    “这有何难,你们必是往得月楼去。”

    黛玉有些讶异,“竟然不错,公主竟有这等本事。”

    “你们从王家到这里,陆姐姐还好,你必然要寻个地方歇息的。而附近,还有比得月楼更适合歇息的地方吗?况且,得月楼还是祖母的产业。”

    黛玉不服气,“难道我就不能寻个茶摊坐坐?”

    “旁人或许会在茶摊坐下,可是林姑娘素性喜洁,怎么会在茶摊坐下。”

    黛玉佩服道:“好姐姐,我如今可是知道书里那些神探不虚。。”

    “你倒是猜猜我们往那里去?”

    “我猜不着你往哪里去,可我知道,你今晚最后必是,往吴大人家去!”

    “怎么知道的?这样的日子,我为什么要在外祖家过?”

    “你母亲那样宝贝你,必然要你晚上回家或者去外祖家,去外祖家自然好过回家了。你纵然不想去,可是谁让你失策,和你六哥一起出来了呢?”

    “猜对了,可惜没有赏。”

    好年见她们两个只说话,却不过来,奇道:“你们两个偷偷说什么呢?”

    两个小姑娘便手牵手跑过去。

    托阮景抒的福,黛玉今日总算是知道九皇子阮沂生的是圆是扁了。

    这位九皇子容貌极好,六皇子端凝如水,澄净生光,四时具备。(3)而九皇子则是朝霞初生,太阿方铸。

    六皇子君子气,而九皇子锐气难当。

    黛玉转向景抒,这位公主殿下则是慧黠如狐,而好年姐姐如祭祀之鼎,安定人心。

    黛玉与九皇子阮沂互相行了礼,就算厮认过。

    九皇子知道她们要去得月楼,欢喜道:“何如一起?六哥走了这许多路,也该歇歇。”

    六殿下果然略微有些气息不稳。他看向景抒,景抒也出了些汗,便笑道:“多谢你体谅我,只是还要问过几位姑娘意见。”

    好年笑道:“只要几位不嫌弃我们聒噪”

    那便达成共识。几人一起往得月楼去。

    才略坐了坐,景抒和九皇子便闹着要喝酒,阮篱也依着他们,只是嘱托小二另外上清茶和素食。

    景抒是个坐不住的,再者没见过酒楼后厨是怎么运作的,便要出去看看。香菱作为澄芳的干女儿,在得月楼也算半个东家,便给她引路。

    两人刚到后厨,就是一阵喧哗。一个锦衣的家丁过来催菜。虽然口中叫喊着什么国公府的外甥,但是京城处处皆是贵人,得月楼更是太后产业,是以小二并不怕他。那家丁碰了一鼻子灰,回去给主子报信去了。

    景抒看得津津有味,香菱却是见怪不怪,解释道:“在京城,总有人想要借着权势压人。”

    不想今日这家倒是特殊,一会儿那家丁的主子竟然也来催菜。香菱见了不由皱眉,来者竟是薛蟠。

    香菱拉着景抒躲起来,派人去叫掌柜的。

    景抒回头见香菱如此紧张,也就依她,二人躲进后厨,景抒用气音问道:“这是什么来路,莫不是南边的南安王世子 ?”

    香菱死攥着拳,眼中含泪,答道:“不过是我与他从前有过节罢了。”

    想了想,一字一顿道:“他是我的仇人。”

    这却把景抒惊到了,香菱看起来温柔可亲,竟然也会有仇人存在。

    那薛大傻子在外面叫嚣,左不过是说自己舅舅是王子腾,姨妈是国公府的当家太太。

    那掌柜的打呼哨敷衍他。景抒听明白了,是王子腾的外甥。她心下暗道:麻烦了,王子腾父皇还不准备要动,他外甥惹出事情来也没办法,不过这个傻子公子这么嚣张,倒是可以派人跟着,收集点事情。到时候父皇收拾起来也顺手。

    她心里拿定了章程,甚至已经选好了盯梢的人,到时候做个引诱,弄个罪过,最好是王子腾能消除掉的,在官府那里记个档,最好是经吴家的手。这个把柄便算自己拿到了。有权的公主总比无权的公主好一点。

    她转头看向香菱,香菱手里必有这个傻子的把柄,可惜这是皇祖母的人,自己就只能放弃了。

    景抒叹了一口气,安慰香菱道:“你放心,最迟不过五年,你一定大仇得报。”

    她们两个久久不归,九皇子阮沂出来寻人。他径自往后厨来,正碰上这一场闹剧。

    他是个好事的,立住脚细细听了片刻,便对薛蟠道:“你这个人果然无赖,你们包厢是56号,前面还有四个号,却要人先做你们的,这么大的人连先来后到都不知道吗?”

    那薛蟠被人打了这么久的太极,本就一肚子的火,听了阮沂的话,一时心头火起,便要生事。幸亏他背后一个忠厚老仆死死拉住,才不叫他惹祸。

    阮沂一甩袖子,对掌柜的道:“我做主,你跳过他们包厢,只管做别人的。叫这人尝尝被插队的滋味。”

    掌柜的自然知道这位大神来路,便笑着应了,吩咐下去。还奉承阮沂道:“多谢九公子给小店主持公道。”

    阮沂这人最在乎公平正义,常自比古之包拯,海瑞 ,听掌柜的这么说越发得意。

    那薛蟠可按捺不住心头火了,当下便上前一步要揪阮沂领子,掌柜的简直要形神俱灭了,赶紧大踏步挡在阮沂面前,阮沂笑笑,转身翻折出去,再看时,人已经立在二楼的栏杆上了。

    大厅一位俊美的公子见此,不由为这个身法叫好。

    不用掌柜的使眼色,早有机灵的小二去薛蟠那个包间找人了

    这大傻子既然亲自来此处催菜,必是有要讨好的人,他不懂事,难道整个包厢的人都不懂事吗?

    那包厢坐着的是宝玉,冯紫英还有一个陪酒的女子以及一个戏子。

    冯紫英听说外面薛蟠和人起了争执,匆匆出去。栏杆上的那个小公子虽不认识,但是衣衫华丽,必不是等闲之辈。

    当下便抱拳道:“小公子息怒,我这兄弟只是莽撞一些,并没有什么坏心眼。还请放他一马。”

    那薛蟠见冯紫英竟然不替他说话,又心急起来,冯紫英给他几个眼色,他竟也回过味来,这里京城脚下,不一定便惹了什么厉害人物呢,他也老实起来,乖乖地赔了罪。

    阮沂翻身下来,拿了一双筷子朝薛蟠眼睛处掷去。电光火石之间,薛蟠只觉自己眼睛不保。

    下一眼,阮沂拿着那双筷子已经到了薛蟠背后。

    “这一吓算我的惩戒,景抒,快出来,六哥和林姑娘她们等久了。”

    外面这么热闹,包厢里面的人怎能安坐。

    好年在三楼的栏杆上倚着,喝彩道:“九公子,好俊的身手。”

    阮沂抱拳,口称“惭愧,惭愧。”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景抒拉着香菱“噔噔噔”上了楼,冯紫英朝上望去,和刚刚那小公子同行之人颇多,可是自己竟一个不认识,他心中记下这些人身形不提。

    阮沂借了一下力,稳稳当当翻上了三楼,正巧落在黛玉面前,黛玉先是一惊,又赞叹道:“九公子,这身功夫实在了不得。”

    阮沂越发得意了,“不值什么,我会的还多呢。”

    阮篱看着阮沂得意,眼里都是慈祥。他到底身子不好,站的地方又在风口,忍不住微微咳嗽几声,旁边的景抒忙推他进屋,众人也一起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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