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旺儿真没想到,又遇到了那个姓余的,他来买只鸡给自己打打牙祭,旺儿心中暗啐一口,真他.娘.的晦气。

    他身边的那个老仆人正说话,旺儿本来想走,见他们说到自己家身上,心下暗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敢给我们家嚼劲些什么东西。

    那老仆劝道:“大少爷,马牌这种东西谁家不是一大堆,家里人随随便便就能用,那小姑娘知道律令,却不识民间疾苦。只怕是那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男子叹息道:“唉,这样的家世出身,不想着针织女红,却来掺和男人的事情,真是乾坤倒掷,牝鸡司晨。”

    他下了断论,“这样子没规没矩的人家,必然不长久。”

    旺儿大喝一声,“好你个姓余的,你们家才不长久呢,我们贾家可是两代的国公,我们二爷可是袭爵的少爷,是你们这种读酸书的人家比得了的。啊呸,什么人啊,倒是说起来我们家姑娘了,我旺儿大发慈悲告诉你,你就是给我们姑娘当狗,我们姑娘都要嫌你酸气。”

    见他冲出来,那两个小童瑟瑟发抖,躲了起来,老仆尚且忠心,与旺儿厮打起来。

    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旺儿也不是吃素的,带着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旺儿好好收拾了这男人一次。

    旺儿哼着小曲,带着鸡溜溜达达回了驿站。

    黛玉随手抽出来的邸报上面写着平安州的知府发现了有人结社,并已经妥善解决。倒是中州有人上报夜晚金光闪耀,是圣明天子的吉兆。

    黛玉其实厌恶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贾敏在时,听了宝玉衔玉而诞的传闻,就与她批驳了自古以来这些所谓的天人感应事情。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来历竟也不平凡。

    这日,这行人有些倒霉,下了雨却没找到驿站。作为京城贾家的人,本来沿途各位长官是要好好招待的,贾琏也算心狠,既然决定低调行事,便舍下了这些优待,只住驿店。

    贾琏见附近一个村庄,他常年外面行走,别的不提,提防之心是养出来了。当下,便拿马鞭遥遥指着村庄示意妻子。王熙凤留下了几个勇武之人护佑,贾琏往前去探查。

    此次出门图保险,贾家还请了一队镖师。那镖师头子刚进村口,就勒住马不前。寻常村庄,总有孩子玩闹,此处却不见人烟。

    贾琏也不是那憨货,见此便要掉头回去,迎面却出现一位紫袍穿蓑衣的公子。

    那公子见了贾琏,倒是极其热情。“兄台,有缘相逢便是朋友。我才寻了些鸡蛋之类东西,咱们好好吃一顿。”

    贾琏看他身后跟着几个官府中人,想来不是那土匪之流。

    便也应下。贾琏使个眼色,叫旺儿带人去守着王熙凤他们,自己随那男子而去。

    那公子二十多岁样子,说话倒是有条有理,贾琏心里也升起一股敬佩之意。二人到了一个农户家中,唯有一个农妇在地下站着。

    那公子摆摆手,让农妇去整治些吃喝。贾琏奇道:“此处莫非是贤弟庄园?怎么一路少见人烟?”

    那公子笑道:“怎敢?小弟是平安州人士,游历四方。侥幸得了此处长官青眼,派衙役过来随行。小子刚入此地,便不见人,只寻到一个农妇而已,且叫她去整治一些吃食罢了”

    贾琏心中叹那农妇一回,便又聊开。不多时,黛玉凤姐儿也到了。

    那男子果然礼节到位,目不斜视。

    农妇做了鸡汤过来,青隼见她浑身湿透,好心把鸡汤接过来,平儿拉那农妇去后面换上干净衣服。他们也带了厨娘过来,便与农妇一起去做饭。

    李人达见状便微不可查的皱眉,只是旁人家事,不好开口。

    农家虽然没什么调味,但胜在新鲜。众人吃得津津有味。

    贾琏与这公子也算是趣味相投,这公子是平安州李家三房的公子李人达。听说贾琏是先荣国公的正统嫡孙,二人便追忆起许多年前先荣公在平安州的轶事趣闻。

    酒酣脑热之际,贾琏便邀同行。李人达欣然接受。

    一路走来,再无闲话。黛玉到齐州的时候正是早上。林如海上衙还未归来,只有管家等候在城外,引人去府里。李人达也随之前去官宅。

    这是个三进的院子(1),大门十分简朴,进去二门,过了厅堂院,李人达在这里等候,这是会见宾客的地方,二进院是中堂院,贾琏停步。朱鹮她们进了三进院,这才是主人起居之地,她们去帮黛玉收拾房间。

    黛玉作为林家小姐,便张罗着招待客人。

    贾琏他们是常走动的亲戚,纵然有些失礼也不妨事,只是李人达不一样。

    婢女给李人达奉茶,贾琏作为内侄,李人达又是他的朋友,略歇歇,便出来应承。

    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家,黛玉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

    待晚上林如海回来,黛玉已经把府里各处都了解了一遍,给贾琏一家安排了屋子,在中堂院。然后便是在卧房安插器具。

    临走前,宫里的娘娘们给的首饰单独放着,再然后,景抒送的琴,阮篱送的旧书,这是他在御书房读书时用的,真是一份大礼,阮沂送过来珐琅的望远镜,这也是一个稀罕物件。

    见林如海迟迟不归,又打发人去给父亲送饭。

    黛玉在宫里虽算是遗世独立,但耳闻目睹,也有许多争斗。元春的事情不算,光是后妃的争斗就叫人惊心,比如何贵人因为糕点的事情叫罚了月俸,和金贵人起了冲突的熙嫔,过了几天触犯宫规被罚得厉害。

    如今在这府里,只有父女二人,再就是贾琏一家子,比之前清净许多。

    李人达是要周游四处的,拜会过林如海,便启程了,贾琏被带着去处理事情。黛玉凤姐儿都不是普通闺秀,二人都是充男子教养长大的,晚上也多参与讨论,只是黛玉过于天真,凤姐儿却又过于狠辣。

    贾琏是五品的同知,但是并没有具体的职务,所以只是跟在姑父后面学习。没想到竟然会碰到那个余克勤。

    这日,正是难得休憩时间,便有海右名家余家人到访,贾琏心里还想,有些耳熟。

    旺儿与余克勤可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余老刚进去,旺儿在门口就对余克勤哼一声。

    那人今日居然不生气,只是冷哼一声。

    布政使司掌管一省的官员升降,余老来便是为了拉拉关系,平时多走动走动,总胜过临时抱佛脚。此次带了两个小辈,一个是刚刚中举的二房子弟,再一个就是余克勤这个长房嫡孙。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最看重的,家族血脉传承之人,老余家的嫡枝大宗(3)早把林布政使的女儿,侄儿得罪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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