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服药”
“服什么药？”
“一种名为“化骨”的丹药，服用者可以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完全打通奇经八脉，只要在这段时间内练习剑法，剑招本身的剑意就会融入使用者的经脉”
“一柱香过后，人体会因为受不住这等剑意而产生各种排斥反应，轻则昏迷重则爆体而亡”
“这也就是你方才口中可能会致命的代价？”
“是，不过我会在一柱香过后，尽量为你输送内力平复紊乱的经脉，但它的效果可能也只是杯水车薪，毕竟如果人人都可以靠这种捷径走上顶峰的话，那剑客也就没有了踏实练剑的必要”
“我明白了，既然已经选择走上这条路，那我就会坚持下去，无论最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照单全收”
看着娇滴滴的姑娘体内却拥有着强于许多男子的魄力与毅力，这番了不得的觉悟无法不让人动容。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之后会有人带你出去，你需要记得回到这里的路，下个月的这个时辰我会在此处等你”
雾剑蓝色的眼眸深深凝视了沈琅一眼，沈琅看不透这一眼的意思。
不过幸好，在这一眼过后，雾剑转过头走到门前。“吱嘎”一声，房外的光线穿过层层阴霾进入房内。
沈琅还在缓缓适应着突如其来的日光，房间里就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人。
从现在光线的角度可以推测出大概的时间，沈琅估计目前应该是辰时。
沈琅在看到日光时还在担心如果春萝在医馆找不到人，会不会以为她失踪了然后告诉沉国声派人来找她。
若是再迟一些，说不定沉国声还会禀明圣上派出御林卫来寻她，最后很可能“御史府独女”下落不明”的消息还会闹得满城皆知。
才刚想起那样的画面，沈琅就已经觉得头疼不已。
不过沈琅觉得雾剑他们应该考虑过这个问题，于是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能够让她在想要的时辰里醒来，自然也就不用担心额外的风险。
“哒哒”“哒哒”又是一阵脚步声。
与雾剑故意放出的脚步声不同，这个声音要轻快许多，不过也正暴露出声音的主人内力不稳的问题。
此人会武，但是不多。
沈琅还在思考如果来人要袭击她，她被绑在这里该如何做才能自保。
“姐姐你醒啦”
门前有个小槛，穿绿罗裙头扎双髻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跨过小槛跑到沈琅跟前。
小姑娘也戴着面具，不过是全白的底色，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喜欢新奇的东西，于是面具上面被她画上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沈琅心中腹诽。
“姐姐，你喜欢我的脸吗？”
脸？她的脸不是藏在面具下么，沈琅见都没见过她的脸又怎么谈喜不喜欢。
“姐姐没见过你长什么样，怎么能知道喜不喜欢呢”
同样是被叫姐姐，相比之下，沈琅还是更能接受一个年纪确实比她小的姑娘这么叫她。
“姐姐好笨，这就是圆圆的脸呀，姐姐居然看不出来，哼”
这就是……脸？
沈琅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人脸的位置，可摆在那上面的分明就是她的面具。
她不会以为这面具就是脸吧？
说圆不圆说扁不扁的眼睛里面是黑得夸张的瞳仁，笔直得已经显得粗糙的鼻子，最让沈琅受不了的还是那张血红的大嘴。
整张“脸”对于小孩子而言也许可以称得上恐怖，但单纯从沈琅的角度看过去就只剩下滑稽了。
“你希望姐姐喜欢你的脸么？”
沈琅决定先试探试探。
“姐姐说真话就好”小姑娘也许是看见了沈琅脸上的疑惑，她估计姐姐可能不太喜欢她的脸，但莫名还是想继续听下去。
“你还小，很多事可能都还不懂。但姐姐比你年长，刚好有这个机会可以教你”
“人的美丑并不绝对，有人喜欢你就也有人会讨厌你，你不需要因为任何人的好恶而改变自己”
“因为很简单的一点就是，喜欢你的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会喜欢你，但讨厌你的人无论你做了什么付出了怎样的努力都会讨厌你”
“所以不要在乎别人的评价，因为无论这些评价来自于谁都不能定义你，所以也许姐姐说不喜欢你的脸也并不代表你不漂亮”
“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够了”
沈琅温柔地注视女孩儿的“脸”，她不知道小姑娘知不知道世人对于美丑的理解是什么。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世间那些过于严苛的标准与要求本就畸形不堪，许多原本自由的灵魂被禁锢其中，永远失去了它本该有的光彩。
沈琅曾经的一位好友就是如此，为了一个男人的喜好不断改变自己，最终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人再经历那位朋友所遭受过的一切。
喜爱啼叫的鸟儿不应当住进装扮繁华的牢笼，那样只会让它忘记该如何飞翔。
“只要我觉得好？”
小女孩儿怔怔地，半晌都在呢喃这句话。
“姐姐，我没听过这个回答”
“那你喜欢这个回答吗？”沈琅笑着问她。
“我，我不知道。圆圆习惯问每一个人这个问题，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无比虚伪，所以圆圆一个不落地把他们都杀掉了”
“可姐姐跟他们都不一样，姐姐没有告诉我究竟喜不喜欢圆圆的脸，但圆圆却觉得姐姐很真诚，圆圆从没有听过这样的答案，但圆圆出奇地很喜欢”
光是听声音，沈琅都能从尾音的余颤里听出女孩儿的激动，更别说她兴奋的时候双肩都在颤抖。
“其实相比圆圆能够喜欢我的回答，姐姐更希望你能听懂姐姐话里的意思，并且用一生去奉行”
“嗯嗯”圆圆胡乱地回着沈琅的话，因为此刻她实在快忍不住自己想去抱抱姐姐的心思。
“哎哟”圆圆刚扑向沈琅就被她身上的绳子硌了一下。
“啊，我忘了要给姐姐解开绳子了”
圆圆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表示恼怒，她迅速从沈琅身上爬起来绕到柱子背后，伸手去摸绑的很紧的绳结。
那绳结系在柱子上，比沈琅的胳膊高但又比头低一些，因此她根本没办法用手或嘴把这绳结解开。
“害，腾蛇姐姐绑得也太紧了，连我都差点解不开”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圆圆手上的速度并不慢，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沈琅就感觉浑身一松，刚刚一直被束缚起来的压迫感瞬间就消失了。
“圆圆，姐姐谢谢你”
沈琅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因为被绳子缠得有点久于是起了红痕，在她瓷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惹眼。
“嘿嘿，这都是主上吩咐的，没有他老人家的同意，圆圆也不敢擅自帮姐姐松绑”
“老人家？”
如果雾剑没骗她的话，这所谓的主上应该就是他吧，不过雾剑看身形也不老啊，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姐姐误会啦，主上不老的，只是他在我们心里的地位很高，所以我们一般都会这样称呼他”
“他不生气？”沈琅挑眉。
“唔，好像没有诶，主上每天都很忙，没空管我们怎么叫他”
“这样啊，你们都很尊重他吗？”
“那是当然，主上天下无敌，但有时候总会出现一些自大的废物诋毁主上，我们都看不起这种人”
小姑娘虽说会杀掉一些不“真诚”的人，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
她听不懂沈琅不经意的忽悠，三两句就快把组织的秘密一股脑儿全告诉沈琅了。
幸好沈琅还有点儿良知，知道哄骗小姑娘是会遭天谴的，所以还是见好就收。
“说了这么多，其实你就是雾……，你们主上派来带我离开这儿的吧，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你且赶紧带我出去吧”
沈琅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她低头看见领口似乎还有一些血渍，应该是昨夜被腾蛇踹中后她受不住力吐出来的乌血。
“啧，有点麻烦”
沈琅伸出指尖捻了捻衣领的印记，确定搓不开后她垂下了眉梢。
发丝有些凌乱，发髻也歪歪扭扭地垂在脑后，沈琅继续往前伸手握住了还插在头顶盘髻里的发簪。
先前那支威胁过腾蛇的珠钗已经不知去向，不过沈琅估计应该是腾蛇这人心高气傲，她不允许让她吃过亏的东西还能出现在她面前。
珠钗没了就没了，最多不过是让春萝念叨几天，可这衣领上的血渍却骗不了人。
沈琅拔出了头顶的那支发簪，面无表情地扎破了指尖，血滴争先恐后地从指尖出来，霎时染红了银色的针尖。
在圆圆惊恐的眼神中，沈琅将带血的指尖按向了原来的那处痕迹，上面的血渍已经有些发紫，盖上新的血液后又变得鲜艳起来。
要的就是这效果。
沈琅用力摩挲了一下衣领，指尖的血渐渐止了，她拿回手不甚在意地朝空中甩了几下，确定血液没有再继续往下流以后才朝圆圆开口。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