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正月十九,阳光明媚,国公府老夫人七十诞辰寿宴,大街小巷皆沾了喜气,广亮大门前彩旗飘扬,锣鼓喧天。

    苏雨安乌黑的秀发用竹簪整齐束着,穿着件石青锦长袍同时影一般走在李鸿煊的身后,二人一左一右。

    她按照来时长喜的讲述,弓腰、下颌微收、垂着眼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行人从正门走进,穿过抄手游廊便到了宾客聚集的前院大厅,院内设了案桌,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糕点,百花膏、桂花糖藕、玫瑰酥等等应有尽有,还有厨房新做的紫苏饮子、擂茶等候客人享用。

    刚走至厅内,便听到一道怪声怪气传来:“瑞王殿下远道而来,我等有失远迎,想来殿下当是不会同我等小人一般见识?”

    此话一出,周遭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或有人继续悄声谈话,或有人偷摸用余光朝中间瞥去。

    一个是当朝王爷位高权重,一个是国公府嫡系公子,未来国公府的继承人,皆是在场无人敢惹的存在,却又都想知道,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

    已经走到跟前,却见对方只是沉着张脸不开口,魏修然心中不满更甚,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皇帝爹,整日里总是端着一副谁都欠他几两银子的样子,高傲自大。

    魏修然并不记得在请帖中有看到他的名字,这人却不请自来,眼看如今这风头都要被他抢走,只觉心里有股火气四处蹿腾,无法熄灭。

    他脸上噙着一抹笑意,怪里怪气道:“不知王爷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李鸿煊垂眸睨他一眼,平静道:“太子听闻老夫人今日寿宴,特托我前来贺寿,怎么?魏公子有什么看法?”

    他的眸光淡淡,魏修然却有种头顶悬了把剑,稍有不慎便会被斩于之下的错觉,心底莫名的恐慌,脸上的笑险些绷不住,他强忍着惧意,硬着头皮道:“修然岂敢,只是府邸简陋,王爷切莫怪罪我等照顾不周,来人,带瑞王爷到客堂歇息。”

    “王爷,您这边请。”候在一旁的仆人连忙走上前,笑脸相迎。

    李鸿煊道:“带路。”

    头也不回的跟着仆人离开。

    毫不在意身后魏修然投来的阴冷视线。

    人刚一走,两个青年便眼底带着调笑,走了上来,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皮肤黝黑,嗓音洪亮:“魏兄,这瑞王怎么话都不说就走了?”

    “是啊,这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好歹你可是国公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另一个身材有些臃肿肥大,面色发虚的男子说道。

    “柳滨、郑飞扬你们两个是闲的没事吗?”魏修然眸中怒意一闪而过,嗓音有些冰冷,瑞王也就罢了,不过两个跳梁小丑,竟敢看他笑话?

    他眼神朝周围一扫而过。

    大厅瞬间重新热闹起来,没人敢再朝这边张望,却都明白了瑞王殿下对国公府的嫡长公子并不待见。

    这两名谈笑的人正是柳滨和郑飞扬,一个兵部郎中之子,一个礼部郎中之子。

    柳滨没能意识到他话里的怒意,反而傻乎乎的回道:“我等在那里等了魏兄好半响,便急忙忙过来,没想竟看到你在同瑞王谈话。”

    他面上好奇:“那瑞王向来对谁都冷冰冰的,他怎会来你家寿宴?我看你们也聊了好一会儿,魏兄什么时候同魏王关系这般亲近?”

    “郑飞扬,你怼我干嘛?”柳滨拧眉看向身侧一直戳他侧腰的人,越戳越痛,他实在忍不住扭头怒道。

    郑飞扬扶额叹气,有些绝望的看向天空,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这人是傻子吗,没看到魏修然身上的冷意越发浓重,还敢句句踩雷。

    “哪有,不过随意聊两句家常。”魏修然却似乎忘掉方才心底的怨愤,反而眯了眯眼睛,随口说道:“今日怎不见长喜跟着?往日都是他来,头一次看他身边换了个小厮?似乎还挺年轻。”

    郑飞扬借机上前,谄媚道:“魏兄有所不知,此人不是一般的随从,他是前段时间在许嘉峪身边的一个幕僚,我恰巧见他在大理寺公堂上办过一案,挺威风的。”

    “哦?”魏修然心里升起点兴趣,意味深长道:“只是不知他为何代替了长喜的位置,扮作侍从来此?我可记得,瑞王可很少让人近身。莫不是...”

    这话可不能乱说,但凡被有心人听到传了出去可是会被杀头,郑飞扬连忙出声打断:“这便不知了,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魏兄何必在意。”

    “他可是京城哪个世家中的子弟?”

    “应当不是,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那也就是他在此地并无其他背景,只是个穷苦书生?”

    眼看魏修然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郑飞扬心里暗叫不好,苦笑着回道:“当是如此。”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他一句:“魏兄还是莫要在意那位公子。”

    “怎么?难不成郑兄觉得我国公府还会怕一个无权无势的书生?”他的声音阴恻恻的,语气里带了些压迫和威胁之意。

    郑飞扬想到父亲的嘱托,无奈讪讪一笑,附和道:“自然不会,不过蝼蚁,怎配和魏公子放在一起比较。”

    魏修然笑了笑。

    柳滨在一旁听的糊里糊涂,想插嘴也无处下口,听着两人你来我往,越来越头疼,便慢慢发起了呆。

    ————

    苏雨安一行人在仆人的带领下很快到了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桌上同样摆满了吃食茶点,李鸿煊让人退下后,才转身沉声道:“今日记得不要随便乱吃他人给的食物,我要先去将太子的贺礼送给老夫人,你同时影暂且留在此处,莫要乱跑。”

    临走前,他还是不放心再次嘱咐:“时影,看好苏公子。”

    “是,王爷。”时影笑着回答。

    李鸿煊刚一离开。

    苏雨安便有些不满,她挑眉一瞪,佯装生气道:“时影,我有这么让人不放心吗?为何临走前还专门让你看住我?”

    时影心想,你要在主子跟说胆子排行第二,那指定没人敢说排行第一。嘴上却是宽慰道:“哪里,王爷定是想着,公子头一次来国公府,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主子没在跟前,恐让你受了欺负。”

    “这毕竟是老夫人寿宴,来来往往的世家子弟良多,公子还是小心些好。”

    苏雨安听的连连点头。

    不用他提醒,方才一路走来,她便看到各种各样的视线朝她身上投来,若不是李鸿煊在外脾气不好,恐怕今日他们还免不了有的应酬。

    想到方才遇到的魏修然,她拧眉道:“国公府怎会将嫡公子养的如此小家子气。”

    声音不大,几丈之内也是能听的到。

    时影忙朝周围看了一圈,提起的心才将将放下,眼看她又要张嘴,连忙出声打断,声音有些急促:“好我的苏公子,幸好方才无人经过,这可是国公府,你还是给他们些面子,莫要乱说了,王爷回来前,万不可出事。”

    苏雨安没忍住笑出声,头一次见时影这般杯弓蛇影,她连连点头,揶揄道:“你放心,我自然是看过四周才敢出声,时护卫,你还是放松些,今日有些太过紧张了。”

    时影冷哼一声,坐下不再说话。

    苏雨安正欲安慰,余光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瞳孔微微一震,目光灼灼的盯着远方,蹲下身子低声严肃道:“时护卫,你还记得我说的上元夜的那名女子吗?”

    “你不是看过画像?她已经死了很多天了。”时影心里有些唏嘘,忍不住叹气道:“莫在心里纠结了,正如王爷所说,便是我们那日救了她,恐怕她也不一定能...”

    话没说完,便听到苏雨安认真的声音:“时护卫,你认为世界上有死而复生吗?”

    以为她又在开玩笑,时影气笑:“怎么,苏公子对这等术法还有所了解?”

    苏雨安蹙了蹙眉,瞪他一眼,又盯着远方道:“我同你说正事呢,你往那边看,那位女子是不是同画像一般?”

    她往甲山西边指了指。

    时影扭头,视线一滞,瞳孔骤缩,声音有些哽塞:“怎么会...她不是死了?”

    “她是死了,可保不齐她还有位双生子的姐妹,只是这人来此,不知是何目的。”苏雨安冷笑道,说着便站起身,脚刚抬起一步,胳膊就被人抓住。

    她眉头紧皱,眼底含着不满,神情疑惑。

    时影无奈道:“王爷说了,不许擅自行动。”

    他自然也想上前一看,可若中途出了意外该如何交代,总之,按他来看,苏安的安危定是更为重要,不能让她独自离开。

    时影换个说法:“若你非要去,我跟着一起。”

    苏雨安摇摇头,叹气道:“谁人都知你乃瑞王亲卫,且你身形高大不易躲藏,还是得我自己前去。”

    “此事事关重大,时护卫,若是丢了时机,对庐州之事恐怕也会有所影响。”

    她淡然一笑,眼里满是谢意:“我知你是为我安全着想,但请你试着相信我,我并非没有头脑的冲动小子,不是吗?”

    时影怔了怔,想到那个杀意凛然的夜晚,她也是这般认真的说让他相信她。

    看了眼甲山旁快要消失的身影,他闭了闭眼,咬牙道:“万事安全为重,你要出事了,王爷定饶不了我。”

    “时护卫放心,我心里有数。”苏雨安摆摆手,朝着女子轻声轻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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