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迪奥在家的几日，每天都会去找媞妮。他在这个家生活了数年，知晓每一个人的习惯，包括他们的秘密，寻找掩人耳目的时间与地方简直轻而易举。不仅是在媞妮的房间里，他们在各处留下痕迹，平常或许会难以理解，但此刻的媞妮却完全没有在意。她深深地陷入其中，要填满空空如也的心脏般，将感情倾泻而出。

    有时她觉得化身成了乐器，和月光一起飘荡，有时她又是奔流的海洋，要吞没所有。她从来不知道人能够这样快乐，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有人愿意付出钱财以换取短暂的沉迷，可她要的不一样，她要的是永远不会结束。

    欢庆的节日，一年一度，奴隶也能成为主人，就算口吐狂言也会被原谅。媞妮和其他仆人们卧倒在长椅上，由三位主人端上食物。迪奥单膝跪在她面前，手中捧着装有葡萄的杯盏。

    “请用。”他说。

    媞妮看着他不说话。

    迪奥低声道：“难道是要我喂你？”

    媞妮打趣说：“你做得到的话。”

    再怎么说，这也实在太过了，迪奥的好胜心却被挑起。

    帘帐隔开坐席，他拿起一颗圆润的葡萄，放进自己嘴里，在媞妮扬起眉头时，他朝她靠近。甜蜜的汁水也落入媞妮的齿间，她望着带有挑动性的赤眸，失去了言语。

    众人都沉浸在欢乐里，这样的日子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不过迪奥很快就要回学校，媞妮带着不舍，同他告别，在迪奥走后，管家将她叫去。

    “听迪奥少爷说你是会识字的。”管家说。

    媞妮在酒馆里，也曾遇到过落魄的客人。她偷偷给他们酒喝，学了不少。管家听后点点头，让媞妮帮忙抄写信件。珍贵的纸张，要很小心地使用，媞妮很快胜任了这份工作，自此离开厨房，乔斯达先生也会叫她去到书房帮忙，或读书给他听。

    她听管家说母亲和妹妹们在城外生活得很好，虽说见不到面，但时间还长。生活多美好啊，一切都不用担心，就连释奴这一身份，都没有为她带来困扰，只要说她是乔斯达家的，其他人都会将她高看一眼，会读书识字，又多得几分尊敬。

    盛夏的时节悄然到来，今年好像比往常还要炎热，疲乏也是正常的事。月事两个月没来，胃口越来越大，身体时常有浮肿的感觉，有一日为乔斯达先生念书时，字在眼前飘荡。是太热了，她对乔斯达先生说，他很快找来医生，奴隶医生来到媞妮的房间，和她两人呆在一起，媞妮说了自己的情况，医生目光平静。

    “上一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最近胃口怎么样？”

    “和你在一起的奴隶是谁？”

    最后一个问题，媞妮没法回答。

    “你如实对乔斯达先生说，他会允许你们结婚。”医生说：“哪怕你如今得到他的看重，但乔斯达先生还要保护他的名誉，他不会允许自己的释奴未婚先孕，生下一个私生子。我会暂时替你保密，但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将你自己出卖。”

    这个夏天，城中人心惶惶。行省的叛乱，外敌的入侵，都让所有人显出几分焦灼。

    媞妮在乔斯达先生的书房里誊抄信件，好几番都想告诉他，孩子是迪奥的，可她始终没能说出口。她想，她最好先告诉迪奥这件事，因而在乔斯达家两位少爷送去换季的物品时，媞妮自告奋勇，和其他人一同去了学校。